如今他们已经失去了主动权,让齐王站在了“先下手为强”的有利位子上。一步慢,步步慢,他们现在相当于是已经被齐王逼到了悬崖边上,若是还畏畏缩缩,瞻前顾后,只怕最后只有跌落万丈深渊,死无葬身之地一途可走!
倒不如,趁着齐王还未曾完全掌握住局势的时候蛇打七寸,来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也许,尚且能够搏得一线生机!
思及此,李阁老也不由得沉默了下去,整个人的神色间多了几分颓然。
“老了,我当真是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的这股锐气了……”
江永听得这话,当即暗自舒出一口气。
只有他心中清楚,在这种大事儿之上,太子殿下有多倚重这位三朝元老。若是李阁老坚决不肯同意他的计策,只怕原本就对这个计划存有几分疑虑的太子殿下更是难以心安。
更有甚者,只怕太子殿下就要重新考虑这个计划了!
纵然心中颇有几分逃过一劫的庆幸感,江永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只恭谨地道:“李老谬赞了,江永也不过只有这一身孤勇而已。”
李阁老深深地望了江永一眼,对于这个少年郎愈发地看不透,只得虚应一声,转而对太子道:“殿下,不知您是否还有所顾虑?”
太子既然将他与江永留下来,就必然是有要事单独交代,难道,便是与这计划有关?
李哥老心中正如此揣度着,便听太子道:“李阁老,实不相瞒,此计划本宫确实与江大人反复推敲过了,虽然看似剑走偏分,冒险之极。但若是慎而用之,也不失为一条良计。只是……”
太子原本算得上是夸赞的话语一顿,眉头微微皱起,话锋一转,道:“我等与齐王之间,必有一战,但齐王的母舅河东崔氏掌控着诸多兵马,直逼京畿,又有着滔天富贵,实在是不容小觑!”
“崔氏?!”
李阁老并未得到明德皇的提醒,对于河东崔氏之事,仍未彻底重视起来,更不知道这个表面上的商贾巨富,竟然已经在暗中有了如此骇人的势力,听到此处,饶是再如何淡定,也不由得心中一惊。
沉吟片刻,李阁老再问道:“依殿下之意,我们该如何行事?”
太子眸中划过一缕暗芒 沉声道:“为保万无一失,我们还需要一个保障——神机营!”
李阁老心中一紧:“您是说……东平侯?!”
江永一直在一旁听着太子与李阁老的对话,心知太子留了李阁老下来,只怕就是有些事情想要通过李阁老的嘴告知于自己。
但此时见李阁老一听到“东平侯”这几个字,就惊得脸色大变的模样,江永不由蹙了蹙眉。
“李老,可是有什么问题?”
“这……”李阁老面上的神色一阵怪异,对太子道,“殿下,您怎么能作这样的打算呢!那东平侯……别人不知道,难道您还能不知道吗?”
江永见他这番模样,心中又
是好奇又是惊奇,不由得往太子殿下的那方望了过去。
却见太子轻叹了一口气,道:“李老,本宫这也是无奈之举。如今除了东平侯,难道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这……”
太子这般一问,倒是问了李阁老一个哑口无言。
太子挥了挥手,道:“既然李老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与其与本王分辩这些,倒不如好好与江大人说说,这东平侯的情况。你二人是本宫如今最为信任的人了,这朝中还需要李老助本宫一臂之力,稳住朝纲,拖延些时日。至于军中之事,就交给江大人了:”
太子此言,可谓是语重心长,情义深重,即便是李阁老始终不甚赞同太子的想法,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此时除了神机营统领东平侯之外,他们确实是别无选择!
更何况,神机营距离京畿不过是数百里的距离,昼夜疾驰用不上一日一夜就能够赶到,若是他们不打这个主意,只怕齐王也不会白白放过了这个机会。
若是齐王与神机营联手,将他们来一个内外包抄,只怕到时候就真的是穷途末路,只能束手待俘了!
思及此,李阁老神色微微凝重了几分,轻叹了一声,对太子拱手道:“是老臣迂腐了,请殿下恕罪!”
太子摆了摆手,道:“李阁老拳拳之心,本宫怎会不知?您不必多礼。”
李阁老听得太子这般礼遇,心中更是老怀宽慰,忙依着太子殿下的意思,转而对江永道:“江大人,既然如此,就由老朽来与您一谈这神机营之事!”
江永在一旁听了这半天,眼见李阁老被太子说服,当即含笑上前,颔首作洗耳恭听状。
思及往事,李阁老的面上不由地多了几分感慨的神色,长叹一声,道;“说起这东平侯,当真是让人感叹。其实,虽然如今的东平侯承袭了老侯爷的封号,但实际上,他本非皇室子,也并非是老侯爷的亲生子!”
“什么!”江永初闻这般秘闻,不由地惊呼出声,“可若是如此,老侯爷又怎么会允许他承袭自己的爵位?皇室又怎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此事,说来话长。如今的东平侯本是数十年前我朝武将世家杨家之子,后杨家为奸佞所诬,满门被屠。当时还是皇子的皇上不忍杨家满门忠烈就这么断后,才悄悄保下了当时仍在襁褓之中的东平侯,交于老东平侯教养。老东平侯为人豁达宽厚,一向将这个孩子当做自己的亲生子来教养,父子之间感情极为深厚,与亲生无异。待到孩童长大之后,皇上暗中协调,不顾众人反对,将之选为太子伴读,待在身边共同授教于太学。两人虽然相差些年岁,但有这份同窗之谊,彼此之间是君臣更是兄弟一般,”
江永听得李阁老这般话语,神色间更是多有几分困惑:“既然东平侯与陛下之间有这段渊源,在这个时候理当遵从陛下的意愿,尽心辅佐与殿下才是,又怎么会摇摆不定呢?”
李阁老早知道江永必定会有此
一问,微微叹息一声,道:“世事无常,总不能尽如人意。杨家遇害之时,东平侯是个孩子,陛下和老侯爷都不愿意他得知自己如此曲折的身世,从未将这一切告知于他,只让他以为自己是东平侯府的亲生子。谁知道,百密一疏,当年杨家逃过一劫的家将竟然不知从何处探得了杨老将军遗孤的下落,找上门来!”
江永闻言,神色一震,皱眉道:“难道,东平侯是放不下旧日的恩怨,才会……”
“也并非全是如此。”李阁老打断了江永的猜测,道,“东平侯在老侯爷的教导之下,为人正直不阿,是非分明,对于当年的恩怨,自然不会迁怒于他人,更不愿意牵连无辜,只想将那奸贼惩之以法而已。”
江永听得此言,眸中闪过几丝敬佩的神色。
“东平侯如此心胸宽广,堪称是举世不二的豪杰!”
李阁老闻得江永如此盛赞,眉目间感慨的神色更重几分,看了眼太子,见他神色无异,这才继而道:“确实如此不错,只可惜,这奸贼却……”
李阁老的话言至一半,还是停住了话语,只抬眸望向太子殿下。
江永见得这般举止,心头一跳,随之望向太子殿下,见他神色间甚是复杂,甚至带上了几分他看不透的神色,迟疑片刻还是将疑问问出了口。
“殿下,您可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见李阁老和江永都望着自己,太子微微一顿,方才轻叹一声,道:“也罢,此事,确实是该由本宫亲自告知于你的……”太子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当年陷害于杨家,使之遭受灭门惨案的,正是本宫的外祖,我母后的母族!”
“什么!”
江永倒吸了一口气,一时激动之下猛地从座椅上站起身来。
“竟然是这么回事……”
江永喃喃一声,神色间皆是震惊之色。
他突然想到,当初袁紫嫣给他的朝中大臣的资料之中,曾经提到皇后母族在十数年前曾经遭受灭门之祸,却只是不了了之,被轻描淡写地掩盖了过去,谁都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今想来,定然是当日里东平侯的复仇之举!
皇后身为后妃,家族的每一丝兴衰变动都与自身的荣辱息息相关。母族的覆灭,也相当于是间接导致皇后如此不受宠,甚至是形同虚设的原因之一。
若非是大乾历朝来有“易后如易朝”的祖训,只怕这皇后的宝座,早就被风头正劲的崔贵妃拿到了手中!
而若非是当初的这一场惨剧,有同样是武将世家的皇后母族在背后支持,太子也不会被齐王压制到如今这般地步。
这一切的一切,皆是因为当初东平侯的一场复仇杀戮而成。
虽然当初的东平侯被仇恨冲昏了头,也许没有想到这种种后果,但事情已经发生,两家之间的恩怨已经可以说是不可调和,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却要争取到东平侯的援军,简直可以说是痴心妄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