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昌耽搁了两天之后,韩海不得不承认失败,他打不下广昌了,虽然广昌的守军已经几乎被打得半残,这些临时拼凑起来的抵抗者无论在战术素养和单兵能力之上都远远不及自己的部队,但是他们仗着充足的武器,依然守了两天,可惜自己没有时间了,自己的背后,来自高阳的魏冬生部距自己不到一天的路程,而更让人担忧的是,来自益州城的另一支征北军也距自己只有两天的路程,在这里再打下去,打不得下广昌还得两说,但自己铁定会给这两支军队包围在广昌。
自己深入敌军心腹之地作战,最怕的就是被敌人束缚在一城一地,一旦不能发挥出骑兵的作战机动性,那就离灭亡也不远了。
“我们走!”看着广昌残破不堪的那低矮的城墙,韩海一提马缰,不远失望地策马远去。身后,广昌守军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韩啸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扔掉了手中的刀,又叫又跳,两天了,这两天对于他而言,就是在生与死之间徘徊,第一天,他依靠着广昌各兵器作坊的青壮们挡住了敌人的攻击,但死伤惨重,第二天眼见就要破城之时,从广昌矿山上紧急征召的矿工们及时赶到,险之又险地再一次将对手阻于城外。
自己熬了过来,对手却是熬不下去了。韩啸狂喜不已,活下来。就代表着自己要升官了。守住广昌,对于征北军的巨大意义是个人都知道。
两天之后。朴德猛,魏冬生两人出现在广昌。
“韩守备,这一次干得漂亮!”朴德猛用力拍着韩啸的肩膀,广昌能保住,让他也颇出意外。“都督必然会有重赏,我已经派人快马赶向兴灵,替兄弟你报捷了。”
“多谢朴将军!”韩啸换上了簇新的官服,眉开眼笑。“这都是广昌军民上下用心,齐心协力的结果啊,朴将军,这一次广昌可是出了大血,光是战死的青壮就超过了两千人,不过总算是保住了这里所有的军械作坊。”
“嗯,这才是最重要的!”朴德猛点点头。“眼下前方大战,军械消耗严重,要是广昌被打破,后果不堪设想。眼下虽然敌军退去,但是敌骑来去如风,仍然不能放松警戒。你这里,我给你留两千兵,你仍需要大力警戒,防止韩海来一个回马枪,那可就是乐极生悲了!”
“是。朴将军,末将省得。”韩啸用力地点头。最难熬的时候都顶过来了,自然不会疏忽大意,将到手的功劳又给搞泡汤了。
比起韩啸的神彩飞扬,魏冬生可就像霜打的茄子,西部五县损失惨重,他这个高阳守备铁定是要担责任的。
三人走进广昌守备衙门,朴德猛摊开了军用地图,保住了广昌,剩下的便是要想法子如何歼灭敌军了。
“显而易见,这支敌军不会去攻击守卫严秘的城池,广昌要不是太过于重要,他们也不会前来作这样一个尝试,再说了广昌的兵力实在太少了,也给了敌人这个机会!”朴德猛笑道:“五百人的一支部队,韩海岂会想到会在这里崩掉了一颗大牙。”
韩啸得意地笑了起来。
“打不下广昌,他们必然会窜向益州腹地,一望无垠的益州盆地给了他们极为有利的作战条件,打不下县城,但他们可以毁坏民居,杀伤乡民,制造恐慌,这便是韩海的想法吧,你们想一想,如果这家伙领着这伙骑兵窜到兴灵地逛一逛,对于征北都督府会有什么影响?”朴德猛问道。
魏冬生和韩啸都变了颜色。
“朴将军必然早有布署吧?”魏冬生声音干涩地问道。
朴德猛点点头,手指点着军用地图上一个黑点,“我在驰援广昌的时候,已经派成功率三千人进驻阳瞿县,扼住了这个点,就掐断了这支蒙骑进入益州盆地的要道,将他们的活动范围限制在阳瞿以西地带。只要阳瞿不失守,我们便有足够的时间来收拾这支蒙骑,步步为营,一点一点地压缩他们的活动空间,最终将他们挤压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之后,再展开最后的决战,彻底击垮他们。”
看着朴德猛的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小小的圆圈,魏冬生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是一个好办法,只不过,这个区域内的百姓就要受苦了,这支蒙骑自巴颜喀拉山谷而来,不可能携带足够的粮草,必然要一路抢掠以战养战。”
“这正是我想说的!”朴德猛冷笑:“韩海不了解我们益州,便注定了这一次他必然将有死无生,现在想起来,当初都督制定的民兵预备役计划当真是高瞻远瞩,当初我们都还担心大量的武器散落民间,会不会引起动荡,现在看来,却是一步极妙的棋子。韩海想以战养战,嘿嘿,现在已经是十月底了,田里的庄稼早已收割入库,他想得到粮食,就必然要去打村庄,我们益州的村庄是那么好打得么?西部五县惨遭毒手,是因为猝不及防,来不及作出反应,现在就没有那么好的事了。益州各地,都已进入最高状态的戒备,各村各庄都已严阵以待,小村子全部放弃掉,人口,粮食全都集中到较大的村庄,各县亦开是集结部分青壮,韩海等来的将是我们全民皆兵的益州毫不留情的挤压。”
“你们看着吧,在益州的第一场雪到来的时候,这支蒙骑便会尽数倒在益州的土地上,他们的鲜血,尸体,将会让我们来年的庄稼长得更加茂盛!”朴德猛脸上杀气尽显,“他们在西部五县造的孽,必须要十倍的还给我们。韩守备,你仍然驻守广昌,这里是我们征北军的要害部位,不能有丝毫闪失。”
“是,朴将军。”
“魏将军,你率本部人马,向阳瞿以东运动,记住了,不要冒失,一定要步步为营,一步一个脚印,不要给对手丝毫可乘之机,对手是骑兵,与对手比速度,那是自取其辱。”
“末将明白。”
“我率部向阳瞿以西,我们两部,慢慢地将敌人挤压这一地区,在这个过程之中,韩海必然不甘心束手就缚,肯定会寻隙进攻,挡住他们。”
“是!”
“我想,都督也应当有了应对之策,来自兴灵的援兵应当已经在路上了。”朴德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已将自己的应对之策快马上报兴灵,这两天,来自兴灵的批复也该到了。
“战斗去吧!”拍拍魏冬生的肩膀,“不要在为过去的事情纠结了,灭了这股蒙骑,自然将功折罪!”
离开广昌两天之后,朴德猛接到了来自兴灵的回复,一支两千人的骑兵自兴灵出发,将前来协助益州营歼灭这股来犯之敌,不过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支骑兵的统兵将领居然是红娘子,根据云昭的指示,自己将接受红娘子的指挥。
红娘子是都督的女人,征北军未来的女主,接受她的指挥朴德猛倒没有什么心理障碍,但他却担心红娘子会推翻他的策略,听闻这位马匪也身的女子勇猛无比,最擅长的就是进攻,如果她坚持与对手打对攻怎么办?一来益州营根本无法与对手比脚力,一时之间也难以寻找到对方的主力,二来,仅有两千骑兵的援军,只怕无法与对手正面对抗,这两千骑兵都是没打过仗的新兵蛋子。
这种担忧随着在阳瞿与红娘子的见面,而渐消云散,红娘子让朴德猛继续指挥对蒙骑的挤压作战,而她,只是率领骑兵在这个区域之内,配合步卒将对手慢慢地挤压向最后的决战地点。“这两千骑兵打不了大仗,当当哨骑还差不多!”红娘子毫不掩饰对这两千骑的态度,“不打几仗不可能脱胎换骨,只能慢慢来,这一次作战仍是以你为主角,我当配角!”
“多谢燕将军!”朴德猛深深鞠躬,有了红娘子这句话,他可就放心了。
韩海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起来,眼下看起来,在广昌耽搁的两天是致命的,对手已经掌握了阳瞿,自己的对手显然难缠得很,他不是急于找到自己的主力作战,而是先将门拴上,然后才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挤压过来,这些日子,韩海已经明显感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他已经有了窒息的感觉。而最让他担忧的莫过于粮草,为了穿越巴颜拉山,军队并没有携带太多的粮草,在西部五县,他并没有感受到粮草问题带来的压力,因为一边打,一边抢,本来就是蒙军的传统,但现在,这种以战养战解决给养的情况已经开始遭受极大的挑战,回为韩江发现,很难抢到了。即便偶有得手,那一占怜的粮草对于一支数千人的骑兵而言,亦只是杯水车薪。
他没有想到,益州竟然是这个样子的,看起来一个普通的村庄,不但都修着围墙,围墙内居然还挖有宽达数米的大坑,这些大坑中注满了水,平素里面用来养鱼虾,战时就成了天然的护城河,最让人恼火的是,这些护城河居然挖在了围墙里面,从外面根本看不到,打一个村庄之时,自己的部下就吃了大亏,打破了围墙,蜂涌而上的骑兵掉进坑里被淹死的不在少数。
除了这些完备的防御设施之外,这里的乡民个个都持有武器,一个几百人的村子,居然能拿得出数十柄强弓,这也让他吃足了苦头,每打一个村子,都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