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木夜正在教西门疏配药,西门疏这几个月恶补医书,所有的药材她都知道,她学得快,木夜教得也得心应手。
几个时辰下来,木夜发现,她对在配药方面很有天赋,几乎是一点就通,教她根本不费劲,若是师傅收到像她这么聪明伶俐的徒弟,睡着了都会笑醒。
在配药方面,她是半路出家,造诣却比他高。
爬上药师的顶峰,指日可待。
“你以前学过。”木夜本想问,你以前接触过,看着她的表现,已经不能用接触来形容,而是学过。
“初学。”西门疏没骗他,这真是她初学。
“是吗?”木夜狐疑的看着她。
是他主动要教她配药,苍穹国的后宫不安分,他怕自己走了以后,她受了伤没人医治,自己会配药,总好过将渺茫的希冀寄托在别人身上。
有一技之长,就算不能在后宫站稳脚步,也能让自己多活几年。
“在配药方面,我比别人有天赋,况且我本就聪明。”西门疏毫无谦虚的说道。
木夜嘴角一抽,她就不能含蓄点吗,余光瞄见走进来的王嬷嬷,问道:“他走了?”
王嬷嬷目光从木夜身上掠过,落到专注配药的西门疏身上,犹豫片刻,说道:“温絮自杀了。”
当然,她也只是听那个宫女说的,是真是假,她也断定不了。
西门疏听后,配药的动作只是顿了一下,并没多余的表情。
“自杀?”木夜摸着下巴,玩味的嚼着这两字,侧目看着淡定自若的西门疏,问道:“温絮自杀,可能吗?”
“她不会自杀。”西门疏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这么笃定?”木夜嘴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意,勾人心魄。
西门疏不语,王嬷嬷却说道:“她自杀是冲着你来,往后要多加提防她。”
自己只能保她孕育时期,只要孩子一生下,她只能自求多福。
“被动与主动,区别在哪儿?”西门疏问道,王嬷嬷言下之意,她听得懂。
两人亦不语,对这个问题不屑回答,大家心知肚明即可,西门疏也没想要他们回答,续而又说道:“如果在暗器渗上剧毒,是否能使人瞬间致命。”
王嬷嬷一愣,木夜心一惊,她学配药的目的是为了制毒,用暗器与毒,的确很适合不会武功的她。
“药是药,毒是毒,你别砸了我师傅的招牌。”木夜说道,妖冶的脸上却是认同。
“我没拜在你师门之下。”言下之意,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受任何限制。
木夜默了,王嬷嬷对他们的话题不感兴趣,转身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
木夜留下来吃午膳,吃过午膳又留下来吃晚膳,最后顺便过夜,直到第二天早晨才离去。
回到质子府,见墨站在院中,表情是少有的凝重。
眸色骤然沉淀了,木夜快步走上去,寒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皇上病危。”墨将手中纸条递给木夜。
墨眸深深颤动了一下,木夜快速接过,扫了一眼纸条上的字,看完之后,夹在指尖,瞬间纸条燃了起来。
“太子,我们还是快回去,万一皇上坚持不住,您又不在,大皇子势必会趁虚而入。”墨冷峻的面溢满焦急。
回去?木夜脑海里浮现的并非是他在这里努力近十年的成果,而是那张绝艳的面容。
“我说了一个月后,就一个月后。”坚定的话气,不容任何人反驳。
墨倒吸一口气。“还有九天。”
他们在途中还要耽误一个月,他真担心皇上能否再撑一个多月。
“我决定的事,谁也休想改变。”字字如刀斩,木夜狭长凤眸冷冰冰盯着墨,袖袍一甩,朝书房阔步而去。
背脊发冷,墨惊出一身冷汗,太子决定的事,皇上也改变不了,不然,他也不会不顾皇上的反对,执意要来苍穹国。
除了皇上,跟太子身边的亲信,没人知道太子人在苍穹国,他们以为太子在白家医治双腿。
纸包不住火,太子再不回去,事情肯定会被穿帮。
大皇子若是早知太子不在楚南国,早就挟天子逼宫了。
玉溪宫,西门疏坐在梳妆台前,阿秀为也梳妆,低声道:“六小姐......”
间教下劲方。西门疏透过铜镜见阿秀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有什么事直说。”
阿秀转头,望了一眼身后,又环视一下四周,确定王嬷嬷的身影不在,才俯在西门疏耳边低声说道:“六小姐,你不要怪奴婢多嘴,你真该为自己想想,为腹中孩子做打算了。”
西门疏微微一愣,却并没开口,阿秀犹豫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道:“六小姐,你如今怀了帝君的孩子,而帝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又没了,这正是一个机会。”
“你就这么确定我腹中孩子是帝君的吗?”西门疏问,阿秀张着嘴,瞪大眼睛。
坦白说,她不确定。
西门疏见她的样子,差点失笑,她的话真吓着阿秀了,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姑且不管孩子是谁的,今的局面你也看到了,我在后宫之中,实在是寸步难行。”
失去淑太妃的保护,没有王嬷嬷在玉溪宫,温絮玩出这么多名堂,东方邪早就发怒了。
阿秀想了想,说道:“五小姐死了,老爷又告老还乡,大将军之位落到大少爷身上,二少爷也带着妻子,儿子女儿从边关回将军府了。”
“阿秀,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西门疏问道,她不想去窥视阿秀的内心世界。
她的话,均话中有话。
“六小姐,你还喜欢俞少爷吗?”阿秀问。
俞少爷?西门疏蹙眉,她口中的俞少爷是俞贡延吗?
“如果喜欢的话,六小姐,趁俞少爷也喜欢你,你跟他走吧。”阿秀见她沉默,当她的默认。
她不是真正的甘蕊儿,对姓俞的没感觉,况且,束缚着她的深仇大恨,加上诸多的顾及,她如何走得了?
她也不想走,就是与东方邪同归于尽,她也要为相府报仇雪恨。
后宫如同困兽,争夺着丢进铁笼里唯一的一块肥肉,最后的赢家永远不会是争得头破血流的兽们,而是那个高高在上丢下那块肉的人,俯视着这为了争夺撕杀的兽们。
“不爱。”见阿秀还想劝说,西门疏直接将她酝酿已久的话封杀进喉咙。
空气瞬间凝结,两人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良久,阿秀开口。“六小姐......”
“俞贡延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帮他说话?”西门疏打断她的话。
“奴婢不是说俞少爷。”阿秀眉头紧蹙,语气中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感叹:“我是说帝君,五小姐虽死在你手中,她也算是作茧自缚,死有余辜,老爷跟小夫人恨,帝君保你,他们也不能对你怎样。”
“越扯越远了,你到底想说什么?”西门疏怀疑,王嬷嬷把玉溪宫的宫女太监都撵走了,阿秀又怕王嬷嬷,这丫头是不是几天没和人说话了,借故找自己聊天。
阿秀顿了一下,才说道:“不是只有母凭子贵,还有子凭母贵。”
西门疏淡淡抬眸,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低声道:“帝后的孩子没了,帝君容不下这个孩子。”
阿秀叹了口气,劝说道:“所以当务之急,六小姐应该想办法,抓住帝君的心。”
抓住东方邪的心,西门疏苦涩一笑,谁有本事能抓住他的心,她现在都怀疑,温絮有没有抓住过他的心。
东方邪不是无心,而是冷心,冰凉彻骨,触一下手都会被冻伤,更别说抓。
西门疏秀眉紧蹙,抿唇摇头。“帝王心,太虚幻了。”
阿秀握住她的手,认真的道:“六小姐,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有心,就有柔软的一面,奴婢知道,六小姐无心争宠,但是,想要在后宫站稳脚步,得到皇宠,就不会落得一身伤,而且对你,对将军府都好。”
西门疏也想摸着她的头,叫她傻丫头,将军府衰败兴旺,靠得不是她,而是甘力风。
柔体上的伤,强过心上的伤,身上的伤可以医治,心上的伤却医治不了。
西门疏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拍着她的手背,淡淡的问道:“阿秀,你不了解帝王情,更不了解东方邪,女人,在他眼里,要么利用,要么一时取乐之物。”
阿秀沉默下来,久久才道:“那是因不爱,若是爱,那便是真心,一心一意。”
西门疏淡漠一笑,被东方邪爱上的人是幸,不被他爱的人是悲。
温絮跟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阿秀,这样的话,别被王嬷嬷听到。”西门疏叮嘱,淑太妃有心撮合她跟木夜,阿秀却要她收服东方邪的心,若是被淑太妃知道,阿秀就死定了。
“奴婢知道。”阿秀吐了吐舌头,想到王嬷嬷,浑身就寒颤。
西宫。
温絮折腾半天一夜,到天亮她才累得睡着了,东方邪也累得够呛。
起身,看了一眼窗外,上朝的时间已经过了,他得去御书房,把那些呈上来的奏折批阅了。
“帝君。”冬儿见东方邪要走,心顿时慌了起来,娘娘若是醒来不见帝君守在床边,肯定又会发飙,遭殃的又是自己。
主子难伺候,做奴婢的受罪。
“她醒来,你就告诉她,朕在御书房,有什么事派人来通知朕。”东方邪冷漠的说,神情是掩饰不了的疲惫。
“是。”冬儿福了福身,庆幸,幸好是御书房,而不是玉溪宫。
娘娘重要,朝政也要紧,冬儿不敢阻挡。
东方邪神思凝重的看了床上睡着的人儿一眼,苍白的面容略显憔悴,若是以前,他会觉得心疼不已,现在少了那份心疼,只觉得累,从骨子里透渗出来的疲惫。
收回目光,东方邪转身,阔步离去。
“嬷嬷,我想去个地方,你能送我去吗?”西门疏问道,王嬷嬷除了保护她,更多的是监视,去哪儿都要向她报告。
王嬷嬷蹙眉,看着西门疏问道:“去哪儿?”
“西宫。”西门疏平静的从粉唇里吐出两字。
王嬷嬷一愣,随即说道:“主动出击?”
“与其说主动出击,不如说是讨还公道。”西门疏眸子里的平淡不在,浮上了隐忍的怒火。
王嬷嬷想了想,还是答应了,推着她去西宫,一路上由王嬷嬷推着,西门疏的身价更是突飞猛进。
在他们心中,贵妃将帝后推下水,导致小产,帝君却没降罪于贵妃,不仅是因为贵妃腹中的皇子,更是因帝君的宠爱,淑太妃的保护。
后宫之中,几乎没人敢招惹她。
路过御花园,在凉亭中乘凉的甘甜儿见王嬷嬷推着西门疏而来。
“娘娘。”甘甜儿身边的丫环叫道:“现在六小姐可厉害了,后宫之中,谁都惹不起她。”
她是甘甜儿的贴向丫环,甘甜儿进宫,她便跟着进宫伺候甘甜儿。
“小践人,跟她母亲一样下贱,什么样的男人都来者不拒。”甘甜儿眼底地寒芒迸射出来,嫉妒的目光化为焰火。
甘甜儿起身,笑脸盈盈,莲花步轻施。
她入宫不久,听过王嬷嬷的传言,却并不认识王嬷嬷。
甘甜儿来到西门疏面前,笑容满面的问道:“六妹,你这是要去哪儿?”
西门疏蹙眉,她并不想见到甘甜儿。
“滚。”王嬷嬷厉眸一瞪,甘甜儿顿时吓了一跳。
甘甜儿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很快就回过神,高傲如她,被后宫里比她先进宫的嫔妃欺负就算了,居然一个老奴婢也敢无视自己,这叫她如何忍得了。
甘甜儿还没出声,她身后的丫环为了表现,抢先一步。“大胆,敢对我们家娘娘......”
“滚。”王嬷嬷才没耐心听丫环叫嚣,抬起脚,一脚将丫环踢飞,身体落在花草丛里,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甘甜儿大惊失色,在王嬷嬷准备将甘甜儿踢飞时,西门疏开口。“嬷嬷,别管她,我们快去西宫。”
王嬷嬷收回脚,推着西门疏往前走,从吓得忘了反应的甘甜儿身边走去,冷眸一瞪。“下次再敢挡贵妃的路,你就等着去陪甘美儿。”
直到两人走远,甘甜儿都未回神。
“将军府,三个女儿,除了你,全都是废物。”在王嬷嬷眼中,只要是不顺眼的人,都是废物。
不喜欢归不喜欢,不顺眼归不顺眼。
西门疏欣慰了,还好她不是王嬷嬷眼中的废物。
西宫,有人挡住他们的去路,王嬷嬷一个寒声。“滚开。”
吓得所有人不敢挡她们了,西宫当差的宫女太监可认识王嬷嬷,淑太妃面前的红人,先帝又赐予她权力,她要上哪儿,谁敢挡她。
“帝后呢?”王嬷嬷是张狂,但没狂傲到忘了规矩,主是主,仆是仆。
“娘娘还在睡。”冬儿胆怯的回答。
“都日上三竿了,还睡什么觉,帝后是猪投胎的吗?”王嬷嬷身上凌厉的气息让人心颤。
西门疏暗忖,王嬷嬷跟温絮有私人恩怨吗?
除了淑太妃、东方邪、木夜,王嬷嬷对谁都不友善,而此刻的她,特别不友善,尽管她还是叫温絮帝后,但她的言词语气夹着火药味儿。
“昨夜......昨夜......”冬儿想说,昨夜娘娘一夜没睡,折腾了半天一夜,到天明才累着睡了。
“昨夜什么?”王嬷嬷厉声声一吼,以命令的口吻道:“贵妃娘娘来看她,还不把她叫醒。”
西门疏汗,她只是个妃子,而人家温絮是帝后,王嬷嬷这话倒显得她比温絮的地位高了。
“娘娘小产......又......自杀......”冬儿真没勇气去叫醒娘娘,事后受罪的就是她。
“小产就了不起了吗?又不是绝症,还不快去给贵妃娘娘叫。”王嬷嬷打断冬儿的话。
嬷嬷啊!你老人家能不把我扯进来吗?西门疏在心里说道,看着王嬷嬷这样子,才知道什么叫盛气凌人。
冬儿哆嗦着身子,不停的朝西门疏磕头。“贵妃娘娘,奴婢求求你,别为难奴婢,奴婢不敢去叫。”
西门疏也是记仇的主,想到在药膳房,冬儿是如何对阿秀,西门疏选择沉默。
磕磕头,求求人,就能得救吗?
前世的她,是如何求东方邪给她腹中的孩子一条活路,求他给她时间将孩子生下来,东方邪妥协了吗?对她腹中的孩子留情了吗?
没有,都没有。
最后她带着满腔的愤怒,滔天的恨意死亡。
“找死。”王嬷嬷抬起脚,冬儿吓了一跳,滚到一边去。
“王嬷嬷饶命,奴婢这就去叫。”这下她说话利索了,连滚带爬的朝内室跑去。
西门疏想,踢人是王嬷嬷的专长,否则冬儿一见她抬脚,便知她要踢自己。
王嬷嬷虽老,武功底子深厚,谁受得了她一脚。
余光见一名宫女鬼鬼祟祟想开溜,西门疏拉了拉王嬷嬷的衣袖,王嬷嬷顿时反应过来,厉眸一瞪。“谁要是敢去向帝君通风报信,后果自负。”
“不敢,不敢。”众宫女太监齐声惊恐的说道。
西门疏狂汗一把,与东方邪做了四年夫妻,每月她都要抽时间进宫陪淑太妃,与王嬷嬷也不陌生,她从未发现,王嬷嬷还有这一面。
太嚣张了,太狂傲了。
人家有本钱,你能奈她何。
没一会儿,冬儿哭着跑了出来。“王嬷嬷,奴婢无能,叫不醒娘娘。”
西门疏见冬儿左边脸颊多出的五根手指印,不难想到在内室里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平常柔柔弱弱的温絮,居然还这么暴力。
知人知面不知心,温絮最擅长的就是掩饰自己,演技不是炉火纯青的那种,偏偏东方邪跟胡易很吃她这一招。
“废物。”王嬷嬷也没难为冬儿,推着西门疏进内室,她们自己去叫。
摆谱摆到她的身上,温絮算是自找苦吃。
两人一进内室,冬儿立刻叫一个太监去御书房搬救兵,太监将王嬷嬷放下的狠话说了一遍,冬儿脸色一变,命令这些太监宫女去,却没一个敢去。
冬儿心一横,反正都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平常娘娘心情不好,都是在她身上出气,存着报复的心思,冬儿也不去搬救兵。
事后娘娘追究起来,她就说王嬷嬷带来的人守在门口,不放任何人出去,他们也只能甘着急。
这就是人心,你对她好,她便豁出性命也要回报你,你若对她坏,她也不会为你卖命。
内室,温絮躺在床上,闭着双眸,她被冬儿叫醒了,她就是不出去见她们,她是帝后,甘蕊儿只是个妃子,王嬷嬷也只是个奴婢。
她的身份比她们高贵,凭什么要她出去见她们,太可笑了。
她继续装睡,看她们能把她怎样,她只要等着冬儿把邪哥哥给叫来,邪哥哥一到,她们就死定了,她就有更充沛理由让邪哥哥治甘蕊儿罪。
王嬷嬷是淑太妃的人,自己动不了她,邪哥哥也不会动她,但是她可以让甘蕊儿生不如死。
等待很漫长,温絮想等,西门疏有耐心,王嬷嬷却没有。
“起来。”王嬷嬷走到床边,掀开被子,抓住温絮的肩,一把将她提了起来。
“王嬷嬷,你再大的权力,也只个奴。”温絮嘶声厉吼,这里没有邪哥哥,她没必要掩饰自己,没必要在她们面前示弱。
西门疏原以为王嬷嬷会掐死温絮,却不料,王嬷嬷只是松开温絮的肩,还顺手将她的皱起来的衣衫抚平,回到西门疏身后。“贵妃娘娘,老奴将帝后叫醒了。”17cwh。
她是奴,她一直都知道,并没因手中权力有多大,而忘了自己的身份。
而她的目的只是将温絮叫醒,既然醒了,她就没什么事了。
“小践人,你还敢来,你害死本宫皇儿,本宫要跟你拼了。”温絮见西门疏,危险的眯起凤眸,目光变得冷削尖锐,浓浓的恨展露在她脸上,亮出她的锐爪,跳下床扑向西门疏。
她不怕了,孩子没了,甘蕊儿就是说出她假怀孕的事,没有证据,就是诽谤,以此为由推卸责任。
西门疏不会说,因为她也是假怀孕,这事要是揭穿,或是闹大,对她自己没好处,没准还让人也怀疑她是否也是假怀孕,事情太过于巧合,这世上的巧合大多起源于阴谋。
“帝后娘娘,你若敢伤贵妃娘娘分毫,老奴就敢捏断你的脖子,保证事后,没人敢追究,帝君也如此。”王嬷嬷没上前阻止,而是站在西门疏身后,用凌厉的目光盯着温絮。
离西门疏脖子的手近在咫尺,温絮却突然停住了,手僵硬在空中,淑太妃等着揪自己的小辫子,一有机会就想置自己于死地。
以前她还可以利用孩子,自己再不讨淑太妃喜欢,有邪哥哥的保护,有孩子当挡箭牌,淑太妃也不敢公然把她怎样。
“你的权力只能用一次。”温絮讽刺道,先帝给她权力保护淑太妃,也担心她有了权力之后仗势欺人,在后宫为所欲为。
所以,先帝也留有后路,只给她一次权力。
“用在帝后娘娘身上,老奴觉得值得。”先帝给她权力,目的就是为了压制欺负公主的人,等他归西之日,无论谁继位,他们都会善待公主,太子继位也只当了五年帝君。
“你......”温絮恨,却也不敢挑衅到底。
僵硬在空中的手紧攥成拳,压抑住满心的恨意,转身回到床上。
“甘蕊儿,你害死我儿,本宫不会放过你。”温絮瞪着西门疏,凤眸里依旧恨意昭然。
“你不放过我,我还不放过你。”西门疏淡漠的眼眸终于褪去了那惯有的冷淡,转而是毫不掩饰的恨意。
不光温絮,连王嬷嬷亦一愣。
西门疏将恨意展露出,那就表示,她真的恨。
两人不解,她的恨意来自哪儿?
王嬷嬷更惊讶,她连欺负过自己的甘甜儿都可以平静面对,除了疏远跟冷漠,却未一丝恨意,而她对温絮却有浓烈到无法测出的恨。
西门疏淡漠的表情却是毫无波澜,转瞬,恨意在眸底沉寂了下去,恢复了原来的冷淡,粉唇开启。“嬷嬷,你能去外面等我吗?”
对王嬷嬷,西门疏是尊重的。
“贵妃娘娘。”显然王嬷嬷不愿离去,并非她想愉听,而是要保护她,伤了她不要紧,伤了她腹中孩子,公主怪罪下来,她无法交待。
“没事,她不敢把我怎样,除非她想死。”西门疏一笑,说话没有拐弯抹角,直白而有认真。
她虽没武功,自保能力还是有。
王嬷嬷想了想,甘美儿会武功,她却能一招要了甘美儿的命,叮嘱了一句,转身走出内室。
与其说是叮嘱西门疏,不如说是恐吓温絮。
“王嬷嬷走了,你也没必要掩饰了。”西门疏说道,清冷的眸眸,盈光浅浅。
“你到底是谁?”温絮再次问出,她派人调查过甘蕊儿,懦弱无能,挂着将军府六小姐的身份,府中下人都可以随便欺负她。
而眼前这个甘蕊儿,冷漠的表情,淡淡的神态,平静如水,淡漠如冰,看似随和,从骨子里却透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
“西门疏。”西门疏清冷的眼眸幽光泛泛,她说的是真话,却没有人相信。
温絮美眸一震,犹如坠入冰窖中,刺骨的寒意袭上心头。
“不可能,你根本不是她。”温絮否定到底,想破头都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冒充西门疏。“你认识西门疏?”
西门疏眼眸略微一闪,微微勾起嘴角。“如果我说,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信吗?”
温絮一个激灵。“所以,你进宫是为了西门疏?你在宫里掀风鼓浪,就是为了跟西门疏报仇。”
温絮说出这此话,她立刻就后悔了,邪哥哥对西门疏下手,是一击致命,西门疏没机会通知任何人,邪哥哥出手便是赶尽杀绝。
外界只知,邪哥哥铲除了相府,西门疏一气之下离开,却没人知道她是被邪哥哥打下悬崖,就连她,邪哥哥都没透漏半句。
西门疏也洞察出温絮心思,很想告诉她,别自责说漏嘴,自己对这些根本不在乎。
西门疏低垂下头,似乎在思考着一些什么,良久,才开口。“在后宫掀风鼓浪的是你。”
她根本没机会掀风鼓浪,得不到东方邪爱怜,又没雄厚的家族当后盾,她在后宫几乎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从进宫第一夜,东方邪就在折磨自己,然后接踵而来就是伤害。
她是做了一些事情,比如想尽办法拉拢淑太妃,只有给自己找到支撑力,找个护身符,她才能酝酿复仇计划。
所以,说掀风鼓浪,太过于重。
温絮一愣,她是在转移话题吗?
是谁掀风鼓浪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知道西门疏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进宫也是为西门疏而来,后宫之中,注定有我没你,有你没我。
西门疏沉默了片刻,说道:“说真的,幸亏你是假怀孕,因为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当母亲。”
温絮大怒,眸光更是笼罩了一层阴狠。“我有冤枉你吗?你敢说我腹中孩子不是你害死的吗?”
“我敢。”西门疏不是圣人,对任何莫须有的罪责,她都来者不拒。
她是想过让东方邪亲手杀了温絮腹中的胎儿,在她还没行动之前,上天先她一步,西门疏有时候在想,上天这么做,是不想让她的手上染上无辜人的血,尤其是那还是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你敢,哼!你敢什么?甘蕊儿,我儿被你害死,这是不争的事实,冬儿做证,还有你身边的丫环,甚至药膳房的人都可你做证,你百口莫辩。”情绪剧烈翻涌,温絮美眸里燃烧着火焰。
“如果你不弄一招假怀孕,或许,我现在就不能出现在你面前了。”西门疏冷笑,当时她都有心理准备,东方邪会来找她拼命,可惜,等来的却是平静。
若不是甘甜儿告诉她,至今她还以为温絮真好运的没喝那碗药。
温絮咬牙,双手紧扣在床边上,西门疏说得没错,她已经失去机会了,不过,她不后悔,至少没人知道她绝孕的事。
倏地,西门疏黑眸闪了一下,目光落到温絮的腹部,嘴角旋起一抹冷意,手覆盖在自己平坦的腹部。“或许,我也应该学学你。”
木夜说过,五个月后,孩子必须想办法弄掉,这个机会她应该给温絮,她肯定会乐意效劳。
“哼!你最好小心点,别给我机会。”温絮有信心,她若弄掉这小践人腹中野种,邪哥哥不会怪自己。
西门疏清冷的眼眸幽幽的看着她,是审视,又像是在沉思。
温絮被她看得心一紧,那充满算计的目光,让她有一种技不如人的自卑。
“知道淑太妃为什么不喜欢你这个儿媳妇吗?”西门疏突然问道,纤细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敲打着。
温絮一愣,心里透出一丝紧张,却用阴戾的目光瞪着西门疏。
西门疏接着说道:“在你们胡家利用给淑太妃治愈双腿,条件是将你强塞给她儿子,将心比心,如果是你,会喜欢这个儿媳妇吗?”
这一招,戳中温絮的心窝,脸色一变,歇斯底里的吼。“我们是真心相爱。”
西门疏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冷笑,说道:“不否定东方邪对你的爱,但是,你们的爱,起源于利益,东方邪因为爱你,所以不在乎,但是淑太妃在乎。”
在淑太妃心中,东方邪是用自己的幸福换回她的双腿,即使东方邪爱温絮,淑太妃依旧觉得东方邪是被逼,不得不爱上温絮,这个想法根深蒂固,叫她如何接受得了温絮这个儿媳妇?
“那又怎样?有些爱情还起源于仇恨,起源于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最终相爱,我跟邪哥哥是两情相悦,她凭什么不能接受我?凭什么?”温絮歇斯底里吼,她最接受不了便是淑太妃不喜欢自己。
在她看来,胡家人救回淑太妃的腿,她就得回报,义母牺牲自己的双腿,换回她的腿,让她儿子取自己的义女,有什么不对?
她又不是长得很丑,配不上她儿子。
西门疏微微抬起精锐的眼眸,锁定在温絮的脸上,清冷的声音响起:“你们是两情相悦,西门疏是一厢情愿,所以,在这段感情中,她是输得最彻底的那个。”
温絮一愣,西门疏又说道:“只是,东方邪的做法太过于绝,为了你,连自己的亲骨肉都可以舍去。”
“所以,你要为西门疏报仇?”温絮无比得意,邪哥哥是爱她的,爱到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不要。
她一定要告诉邪哥哥,甘蕊儿不安好心,她是西门疏的人,她进宫是为西门疏报仇。
西门疏猜到她心中所想,讽刺一笑。“你不会告诉他。”
“我会。”温絮坚决的说道。
“你不会。”西门疏一字一字,无比清晰。“你没把握,不敢去赌,万一东方邪对西门疏有一丝愧疚,你就弄巧成拙,所以,你不会去冒险尝试。”
温絮浑身一颤,脸色煞白,扣住床缘的手一阵紧缩。
经西门疏这一提醒,她还真不敢。
“你来西宫,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温絮问道,她真弄不懂这人,她们是敌人,她反过来还提醒自己。
如果不是她提醒,她肯定会将此事告诉邪哥哥。
“不是。”西门疏摇头,说道:“你不是陷害我,将你推下水的吗?导致你小产,事后寻死寻活,我当然要来看看你的惨状。”
温絮大怒,西门疏却淡然的说道:“知道东方邪为什么不治我罪吗?只要不缺脑子的人都会想到,就我这个样,有能力把你推下水吗?温絮,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应该选择错地方,回廊上可是有护栏。”
温絮瞪大了眼睛,心突然慌乱了,当时的情形,自己只想着嫁祸给她,却没去分析情形。
怪不得邪哥哥在自己昏睡这些天,他都没陪着自己,反而去了玉溪宫。
她这一招,趁机宣告孩子没了,也未陷害到甘蕊儿,连哥哥也没救出来,她在邪哥哥面前维持的形容也瓦解了。
质子府。
墨见木夜换了一身衣衫,又要出去,挡住他的去路。“您又要去玉溪宫。”
木夜蹙眉,眼眸宛若寒冰,看着挡他路的墨,说道:“墨,你越权了。”
“属下不敢。”墨垂眸,让出一步,说道:“甘仁义告老还乡,权力全落到甘力风身上,甘力雨也回来了。”
“我们的敌人不是甘家。”木夜没暴躁,而是冷冽的眸光扫向墨,分外寒峭逼人。
墨面部一抽,甘家忠心于东方皇族,这和是他们的敌人何区别吗?
“让开,否则后果自负。”木夜冰冷道,透出一股威胁。
离开西宫,西门疏让王嬷嬷推她去御书房,王嬷嬷当然不干,西门疏坚持要去,两人僵持一会儿,王嬷嬷妥协。
御书房外。
甘力风跟甘力雨也朝御书房走来,甘力风一见西门疏,刚毅俊逸的脸上闪过一道柔和,举步欲向西门疏走去。
然而,另一抹身影抢先一步,如一阵风吹过。
“小丫头,我想死你了。”甘力雨蹲下伟岸的身体,给西门疏一个热情的熊抱。
西门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抱了满怀,陌生的气息,陌生的人,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
“放开。”西门疏声音如冰雪一般,带着疏离。
“小丫头,你真失忆了吗?”甘力雨捧起她的脸,满是心痛。“小丫头,你忘记谁都可以,怎么能忘记我呢?小时候我可偷了很多糖给你吃。”
“放开贵妃娘娘。”王嬷嬷一掌击向甘力雨,敏锐的察觉到掌风,甘力雨先一步跳来。
“哪来的老妖婆?敢偷袭本......”甘力风一个华丽的旋转,墨黑的长发遮掩住他的视线,透过发丝隐约看出,偷袭自己的人是个老嬷嬷,目光不由冷洌,当看清王嬷嬷的尊容时,脸色一变,立刻上前给王嬷嬷一个熊抱,谄媚道:“嬷嬷,你老还活着啊!人家想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