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他又回来了。
“你刚刚去哪儿了?”西门疏问道,他刚才可是走得很急。
“让管家给凌雪收拾院子,你不是让凌雪住在王府么?”端木夜来到她面前,抱起她朝隔壁的房间走去。
“你至于吗?”西门疏失神片刻,反应过来后白了他一眼,她还以什么事呢?
“那是我们的房间,我才不会让凌雪鸠占鹊巢。”端木夜忍住嘴角的笑意,带了几份严肃一认真,他们的房间,怎么能让给别人。
西门疏默了。
端木夜将西门疏抱回房中,接过雅儿递来的燕窝粥,一勺一勺喂给她吃。
“王爷。”突然,管家跑了进来,见西门疏欲言又止。
“何事?”端木夜冰寒的眸光射向管家,管家这样不是存心害他吗?明明没什么事儿,见疏儿在戛然而止,没事都会变得有事了。
管家背脊一寒。“雪儿姑娘小产了。”
端木夜表情一僵,西门疏一愣,睨了一眼管家,询问的目光看向端木夜,雪儿姑娘,是他花重金买下的青楼女子吗?凌然将她当成凌雪的替身。
凌雪回来了,雪儿姑娘就小产,这是意外,还是什么?
“小产就小产了,这事不用向本王禀报。”端木夜挑了挑眉,凤眸中藏蓄着一汪深不可测的幽湖,他本来打算用雪儿将奔雷引出来,谁知飘舞沉不住气,他也顺势追杀奔雷,雪儿也已经没利用价值了,是小产也好,死了也罢,都和他没关系了。
“是。”王爷的话,管家不敢违抗,即使满心疑惑,他也不敢多问。
王爷叫他密切主意雪儿姑娘,有什么事就向他禀报。
“雪儿姑娘,是王爷重金买下又金屋藏娇那位怀孕的姑娘吗?”西门疏淡淡的语气,浑然天成的威严。
“这个?”管家看着端木夜,王爷没发话,他可不敢乱回答。
“疏儿。”端木夜大感不妙,他怎么感觉疏儿是在秋后算账。
“端木夜,做事要有始有终,人家都小产了你还不去看看她。”西门疏拿走端木夜手中的燕窝粥,她又不是病入膏肓的病人,根本不需要人喂,是他坚持,她才由着他。“快去吧,你要对人家负责。”
“她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是我的,我为什么要负责。”端木夜冷睇着她,瞧她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你要对人家负责?
“你把人家买回来,又给她容身之处,现在她小产了,你不去看看什么原因,说得过去吗?”西门疏看了他一眼,懒得理会他,自顾自的吃着燕窝粥,她不喜欢吃这个,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不得不吃,只要对孩子有好处,什么她都吃。
端木夜很是郁闷,在心底狠狠的将凌然骂了一通,都是他的馊主意,他在皇宫里闲情逸致,却苦了自己。
那女人也是,莫明其妙就小产,是见凌瑾最后的一股势力大势已去,肚子里的孩子也瞒不住,所以将孩子流掉,来个毁尸灭迹。
他们早就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凌然的,现在毁尸灭迹有用吗?
他本想叫管家处理,现在看疏儿的意思,非要让他走一趟。
“吃完了坐一会儿,累了就睡,别让我担心。”端木夜叮嘱道,见西门疏点头,俯下身脸在她微隆起的肚子上贴了一下,又在她额头吻了一下,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西门疏目送他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不安,随即被幸福取代。
一会儿后,雅儿开口说道:“王妃,奴婢扶你躺下。”
“我不累。”西门疏摇头,起身朝屋外走去,雅儿立刻上前扶着她。
西门疏不喜欢闷在房间里,她喜欢坐在院中,空气清新。
“疏儿姐姐,疏儿姐姐。”九儿惊慌的声音响起,西门疏一愣,便见一抹粉红色身影朝这里跑来。
“九儿,出什么事了?”西门疏扶住九儿,她还是第一次从九儿脸上看到惊慌的表情。
“呜,疏儿姐姐,我闯祸,我闯大祸了,大叔肯定会杀了我。”九儿扑进西门疏怀中,声音颤抖,连身子也颤抖着。
“九儿,别怕,我会保护你。”西门疏拍着她的肩,清雅的声音有着安抚人心的作用,如三月里的阳光,到底是什么大祸能让天不怕,地不怕的九儿吓成这样?
她对九儿很纵容,就算闯了天下的祸,她要给九儿撑着,她撑不了,不是还有端木夜吗?这是楚南国,端木夜是摄政王,有什么事是他摆不平的?一哪得来没。
“呜呜呜......疏儿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好多血,我不是故意,我只是想吓吓她,我真不是故意的。”九儿紧紧的抱着西门疏,她是真的被吓倒了。
一旁的雅儿担忧的看着被九儿紧抱着的西门疏,九儿抱这么紧,完全没顾及到王妃的肚子,若是有个闪失,谁担当得起这责任。
伸手欲将九儿拉开,西门疏却给雅儿一个眼神,雅儿只能收回手。
“九儿,别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西门疏拉着九儿,朝房间里走去,拉着她坐在榻上,让雅儿泡了一杯安神茶来。
在她看来,九儿没心没肺,古灵精怪,心地却是善良,她知道九儿骗了自己,但是她不在乎,九儿不愿告诉别人她的身份,她不会逼九儿。
她跟木夜成亲,琅月一定会来,届时她将撮合琅月跟九儿。
他们年纪差不多,九儿又人见人爱,琅月也很优秀,他们一定会对上眼。
西门疏如意算盘打得很好,想象力也很美好,唯独没料到,九儿看上了凌然,并且非凌然不嫁这是真的,并不是九儿一时性起,或是捉弄谁。
在来楚南国这一路上,木夜惹到九儿,九儿就嚷嚷着非木夜不嫁,也对墨说过非他不嫁。
“疏儿姐姐......”九儿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吸了吸鼻。“我向大叔逼婚,大叔却不理人家,还说他有爱的人,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我没来楚南国的时候,大叔经常去青楼,还指定一个女子,我也打听到了,那女子叫雪儿,前不久才被木夜大叔买回来,我又打听到木夜大叔将那女子安置在哪里,所以今天我就偷跑出宫去,我见到那叫雪儿的女子,可是......疏儿姐姐,我真不是故意,我只是轻轻一推,她就被我推倒,而且......而且......好多血。”
西门疏了然,原来雪儿小产是因九儿。
别看平时这丫头凶神恶煞,其实嘴硬心软,拿刀手软,下毒没胆。
“疏儿姐姐,她会死吗?”九儿眨着水汪的大眼望着西门疏,双手还紧攥着她的衣袖,从小到大,她喜欢捉弄人,经常把人整得惨兮兮,却没杀过人。
“不会,九儿别怕,没事的。”西门疏拍着她的肩,小产可大可小,严重是会死人,但她只听管家说小产,并没说有生命危险。
“真的吗?”九儿眸光闪烁着希冀的光芒,别看她经常把“灭”挂在嘴边,谁惹她,她就灭了谁,其实她不敢杀人。
“真的,我保证。”西门疏清雅的声音如沐春风,接过雅儿递过来的安神茶,揭开盅盖,吹了吹,直到可以喝进嘴里,才递给九儿。“来,九儿,先把这安神茶喝了,睡一觉,醒来之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喝完安神茶,兴许是真的被吓倒了,没一会儿九儿就睡着了。
“王妃,让奴婢把九儿姑娘扶到床上去。”雅儿开口说道,声音不卑不亢。
西门疏目光从枕在自己腿上的九儿脸上移开,落到雅儿身上,脑海里闪过一道疑惑,她真的只是女官吗?
“王妃。”雅儿以为西门疏没听清楚,又说了一遍。
“雅儿,你真是女官吗?”西门疏忍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出口,这两天的相处,雅儿身上渗透出一股高贵的气质,绝非卑微的宫女所有。
雅儿一愣,转瞬淡定自若的点头。“是。”
西门疏敏锐的捕捉到从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她知道雅儿在说谎,却也没为难她,打破沙锅问到底。
木夜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让雅儿来伺候她,想必将雅儿祖宗十八代都调查透彻了,不放心的人,木夜是绝对不放心留在她身边。
对雅儿,木夜是相当放心,凤焰照顾她的时候,他每次出去,都会叮嘱凤焰,“守好她”,而她一次都没听到他对雅儿说过。
“不用扶九儿到床上,你去拿床被子来。”西门疏拿过一旁的靠枕,放好后才将九儿的头从自己腿上移开,轻柔的放到靠枕上。
雅儿也没坚持,转身去柜子抱出一床被子,盖在九儿身上。
“王妃,让她睡榻上好吗?”雅儿有些担心,榻不比床。
西门疏一笑,为九儿掖了掖被子。“睡榻上她可以一觉睡到天亮,若是床上,他会不待见。”
“他”雅儿自然听懂是指谁,雅儿想了想,也觉得是,王爷回来若是见九儿姑娘睡在他跟王妃的床上,九儿的下场会很惨。
“王妃,奴婢告退。”雅儿退了出去。
望着雅儿的背影,西门疏眸光变得有些深沉了起来,凤焰在的时候,若是木夜不在,她都会守在房间里,即使两人不交谈,凤焰也静静地站着,非常的小心谨慎,而雅儿完全不一样,似乎她真只是单纯的照顾自己,并不是保护自己。
目光回到九儿身上,一股不安莫名的涌上心头。
一个时辰后,端木夜回来了,一踏进房间,便见躺在榻上呼呼大睡的九儿,眉头狠狠的拧了一下,冷冽的语气满是不悦。“她怎么在这里?”
这个不省心的鬼丫头,他都将她丢给凌然了,她居然也能从皇宫里跑出来。
“回来了。”西门疏一见他回来,立刻笑着起身迎上去,将他拉到内室。
眼不见为净,万一他一个不爽将九儿挖起来丢出房间。
“你还没回答我,那丫头为什么会在这里?”端木夜扶着她的腰,执着的问道,他才走一会儿,这鬼丫头就跑来了,真是无孔不入。
“她怎样了?”西门疏问道。
“疏儿,是我先问你。”端木夜将她扶坐在床上,褪去外袍,让她躺下,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
“她的事情先发生,不是吗?”透过珍珠垂帘,西门疏睨了一眼榻上的九儿,小丫头吓坏了,若是雪儿真出了什么事,会在她心灵深处留下阴影。
“失血过多死了。”端木夜一边褪去外袍,一边回答,淡然而随意,人命在他眼中如草芥,不是他在乎的人,谁死谁活都与他无关。
“死了?”西门疏惊呼一声,差点从床上坐起身,端木夜缩进被子,搂过她的身子。
“这么激动做什么?她是凌瑾的人,飘舞在墨手上,奔雷被追杀,你觉得我会给她活路吗?”端木夜低眸,看着怀中有些激动的人儿,凤眸闪了闪,将她牢牢搂在怀里。1cm70。
最后一句话让西门疏一愣,抬眸望着他,清眸里漾起一丝细细的波澜。“你杀的。”
“杀她,我怕脏了我的手。”端木夜神色冷然,满是不屑,他要杀一个人,何需他亲自动手,只需一声令下,两更要她命,绝活不过三更。
“说清楚一点。”西门疏不想去揣测他话中之意。
端木夜低下头,脸在她脸上蹭了蹭。“她失去利用价值,本该除去,但因她肚子里的孩子,我放她一条活路,结果,我有心放她,老天却不放她。她的死,与我无关,我也没叫人下杀手,她是因小产,又失流过多,我没让人给她请大夫,任她自生自灭,若是在这种情况下,她都能活下来,那么算她命大,我就再放她一马,显然,没坚持过来。”
西门疏眼角一抽,他可知那个害她小产的人是谁?说来说去,还是九儿。
“不许叹气,她死有余辜。”端木夜捏了捏她的鼻子,很是不满她叹气。
西门疏拉下他捏着自己鼻子的大手,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他大手中,端木夜顺势将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大手里,西门疏仰面,迎上他妖冶的凤眸,清眸流光浅浅,粉唇开启。“九儿去找过她。”
“九儿?”端木夜一愣,挑了挑眉,瞬间恍然大悟。
他问了监视她的两个影卫,他们说她是被一个女子推倒,所以才小产,没有他的命令,他们也没请大夫,只是一人守着,一人禀报管家。
那两个影卫没见过九儿,所以不认识九儿,他还以是雪儿在青楼里的姐妹,见她过得好,心里嫉妒,所以才找上门,除掉她肚子里的孩子,破坏她母凭子贵的美梦。
原来是九儿,只是......
“九儿为什么找上雪儿?还将其推倒,让她小产?”端木夜很是郁闷,九儿不是楚南国的人,雪儿却是楚南国的人,她们素昧平生,怎么可能结怨?
这让端木夜百思不得其解,九儿又是怎么知道雪儿的存在?听影卫说,两人还争吵得厉害,她们为什么争吵?九儿将人推倒后,见闯了祸逃之夭夭。
九儿不像是闯了祸就逃之夭夭的人,所以他才笃定是青楼里的人,压根就没想会跟九儿扯上关系。
“大概是凌然惹火了九儿。”西门疏很是不确定的说道,九儿告诉了她原因,但是她不相信。
九儿的爱,都挂在嘴边,她不相信九儿会对凌然动真感情,以往的经验,九儿说爱他,非他不嫁,都是在故意整人。
端木夜默了,九儿这不古灵精怪的鬼丫头,这种事像是她会做的,估计不知道从哪儿听来,雪儿的事,以为雪儿肚子里的孩子是凌然的,凌然惹火了她,所以才找上雪儿。
“别为这种不重要的事瞎操心,我可不想我们的女儿生下来是个忧郁的宝宝。”端木夜抚摸着她的秀发,埋首在她发间,嗅着那淡淡清凉的幽香。
“你怎么知道是女儿?”提到孩子,西门疏清眸里荡起柔和,有笑笑、有安安、再给他生个女儿,似乎也不错。
“我是孩子的父亲,怎么可能不知道。”端木夜大手覆盖在她平坦的腹部,狭长的凤眸里满是溺爱,他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其实他也不知道她肚子里怀着是女儿,还是儿子,他希望是女儿。
他视笑笑如己出,可笑笑毕竟不是他的亲闺女,她是疏儿跟东方邪的女儿,笑笑身体里一半流着东方邪的血,他是男人,疏儿又是他爱如命的女子,再豁达心里也会有些疙瘩。
所以,他希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女儿,身体里流着他跟疏儿血液的女儿,但这是不可能的,女儿身体里一半的血液是甘蕊儿的。
“你就得瑟吧!”西门疏翻了一个身,平躺着头枕在他手臂上,幽幽的声音响起。“木夜,如果是个儿子,你就不爱他了吗?”
“怎么会呢?只要是你生的,我都爱。”端木夜声音微微沙哑,嘴角挂着邪魅的笑,他是满满的希望是个女儿,若是真生下的是儿子,他也会爱。
“真的?”西门疏清眸里水光浅淡,悄然染上了一丝迷离,偏着脑袋看着他,见他坚定的点头,西门疏咬了咬下唇。“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安安?”
“谁说我不喜欢安安了?”端木夜冤枉极了。
“还用人说吗?你对安安的态度,我都看在眼底。”西门疏甩开头发,青丝柔柔的划过他的脸,散发出的幽香撩人心魂,滑落下来的乌黑秀发,遮住了半张白希的小脸,朦胧中带着迷离而神秘感。
第一次他带她去见安安,他以为安安是女儿,先闹了一出乌龙,在知道安安是儿子的一瞬间,他对安安的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那叫一个嫌弃啊。
还有接下来,在苍穹国为了安安的安全,他们父子很少见面,回到楚南国,也为了安安的安全,将安安继续放在皇宫,每次她去见安安,给她的感觉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安安黏着她,他就凶安安,甚至不许安安靠近她,抱一会儿都不待见,这还是喜欢吗?
安安是在东方邪身边出生,他恨东方邪,所以还牵怒在儿子身上,不能怪她多心,是他对安安的态度,传递给她的信号就是这样。
端木夜哭笑不得,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还误会自己了,顿时有种百口莫辩苦恼,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开口为自己辩解。“疏儿,我不是不喜欢安安,安安是儿子。”
在他看来,儿子是要严厉,女儿才是宠。
“儿子怎么了?儿子就不是你的孩子了吗?”西门疏激动了,她为安安感觉到委屈。
端木夜叹口气,捧起西门疏的脸,认真而严肃的说道:“疏儿,你是西门家的大小姐,很多事情不用我说清楚,你就明白,安安是楚南国下任君主。”
西门疏默了,端木夜最后一句已经说明一切,安安是楚南国下任君主,即使她不愿意,可她不能阻止,安安的未来已经被他跟凌然决定了。
“其实......”西门疏深吸一口气。“我也只是发发牢骚,安安是你的儿子,你怎么会不喜欢安安呢?”
笑笑是她跟东方邪的女儿,他都能接受笑笑,安安是他的骨肉,他会不喜欢吗?
“疏儿,别胡思乱想,我知道你的心,在凌然知道安安是我儿子那一瞬间,安安的未来就被他决定了,所以,在知道安安是儿子那一瞬间,我不是不能接受,而是......”
“别说了,我懂,我都懂。”西门疏抬手,贴在他唇瓣上,阻止他接下来的话。
四目相视,端木夜眸底的深情显露无疑,灼烧着她的心灵,爱化为水,渗透灵魂,两抹灵魂融在了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他们之间有一种默契,不用言语,便能猜透彼此的心,但有些时候,他们不去猜,只凭想象,顺着自己的心,故意没事找事,这叫情趣,也是一种发泄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