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内,两个丫头正帮宁承玉准备新进的针脚,杏儿难得的同春雨闲聊起来。
“最近小姐真是奇怪,没事就爱盯着一块玉佩瞧。”杏儿道。
春雨瞧了她一眼:“小姐的事,咱们就不要议论了,只要伺候好小姐便好。”
对于春雨这种绵软的性子,杏儿真是没有话说,聊了还没几句呢,便自讨没趣地闭嘴了。
宁承玉盯着玉佩,自然是王琴的那一块。她几乎可以想见,假若娘亲没有早逝,这块玉佩,娘亲迟早势必是要拿到她面前来的。而上一世,随着娘亲的离世,她彻底失去了发现这块玉佩机会。
她心底越发直觉,这上一世阴差阳错的王家,难道还会隐藏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为什么一个看似没落的家族,会从东宫的嘴中听到?几乎毫不迟疑地,宁承玉决定再次登门拜访。
从上一次王公子对玉佩的态度,宁承玉并不担心他会避而不见。
她把杏儿叫进来:“你上次给云梦去的信,可有收到回音?”
杏儿忙说道:“信半月前已经去了,这一来一回,加上路上耽搁,少说还要再半个月,小姐稍安勿躁,一收到消息,奴婢就给小姐回报。”
宁承玉点了点头,便决定等收到回音以后,再去王家。
但宁承玉还未等去王家,府中就再次发生了一件事。
是夜,宁承玉刚刚喝过治疗头疼的药,就听到东边那头传来了哭声。且哭声越来越杂乱,宁承玉本就睡眠欠佳,这么一闹,更是直接不要想睡。
随后杏儿一脸紧张地进来,说道:“那位夫人怕是要生了。”
这乌黑长夜,左小婉倒实在会挑时候。没有多久,产婆、大夫便一顺水的都来到了侯府上,东边光亮不灭,人声不停。
宁承玉索性起身,今夜,是断断睡不着了。左小婉这个人,只要有她在的时候,似乎就不能够让人安稳
她冷冷盯着东边的光亮,说道:“管好院里的丫头,今晚谁都不准踏出院子一步。”
杏儿心领神会,立刻下去做了。
后半夜果然出了事,不知是哪个产婆手抖,碰掉了桌上的香烛,东苑整个走了水,一时间可谓是人仰马翻,乱成了一团。
偏偏,大夫还断言左小婉,是难产。
左小婉一时发了疯癫,只说是有人害她,可这整座侯府,正经的主子一共也不过就是三个,她所指的是谁,有心的下人一眼就能看穿。
料不到都到了这个时候,这位夫人还想着攀咬。可惜人人都看见,大小姐的院子早早灭了灯,此时安安静静,连个人影都不见。这攀咬的未免也有些太没水准了。
闹腾了半夜之后,产房内,总算是听到了婴孩的哭声。产婆喜上眉梢地抱着孩子出来见宁无求:“恭喜侯爷,是个小公子。”
左小婉精疲力尽的一张脸上,露出了得逞般的畅快笑,公子、这是老天助她!
宁无求可谓喜不自胜
,他中年得子,当然爱如珍宝。一时间将左小婉奉为了最大的功臣。
左小婉大难不死,用一条命赚回了无数富贵金。府中的下人一时也是望风而动,知道这府中的天,又该变了。
这一夜过去,第二天厨房的众位,以及一种仆从,都可着劲巴结左小婉。燕窝人参流水一样的往新夫人院子里送,一时间侯府上下,眼中又似乎只有新夫人了般。
只有宁承玉的院子,依旧是有条不紊,众人各司其职,只仿若没看见。宁承玉昨夜将下人约束的紧,不管有多少麻烦都找不到她头上来。
只有杏儿悄悄地将刚打听来的消息报给宁承玉听:“听闻昨夜紧要关头,大夫是问过老爷,保大还是保小。那位夫人平时看着是将孩子看做命根子般,昨夜却是怯了,望着老爷一个劲流眼泪,逼得老爷说了保大。”
幸好只是虚惊一场,宁承玉冷笑道:“她那样的人,凡事必首先顾自己,又有甚么稀奇。”
孩子也不过只是她争夺的筹码,哪里又有半分真情。关键时刻,当然是说舍弃就能舍弃。
只是杏儿还有点担忧,不过看见小姐淡然的脸孔,她的那丝担忧便如烟云散了。
连小姐都不在意那位夫人究竟生子生女,她一个丫鬟又有什么好操心?
连杏儿自己都没意识到,对宁承玉的自信心,已经悄无声息埋进了她的骨子里。
这时候春雨进来,见到杏儿服侍在旁,显得有些不自在。她原本就有些觉得杏儿跟小姐日益亲近,自己反显得放不开手脚,也帮不上宁承玉的忙。
杏儿机灵地一笑:“小姐正等着姐姐进来梳妆呢,姐姐怎地这会子才来?”
春雨见宁承玉的确等着梳洗的样子,便有些赧然地说道:“我方才见有个丫头在咱们院子里张望,她说是迷了路,我就过去问了几句,这才来的晚了,小姐见谅。”
宁承玉一听就有些不对,她看着春雨一无所知的脸:“什么丫鬟,你可认得?”
春雨说道:“奴婢不认得,她说是老爷身边的。”
宁承玉冷笑,宁无求身边的丫鬟,会迷路?这个理由,也就只有心底单纯的春雨会相信了。
果然旁边的杏儿都露出狐疑的眼神,朝宁承玉看了看。
宁承玉说道:“那丫鬟刚才是在何处张望?”
春雨听话音不对,立即指了个地方:“奴婢见她就在院子边上转悠。”
宁承玉立即看了杏儿一眼:“你去看看,有什么不对没有。”
杏儿立即站起身,朝着春雨手指的地方过去。
春雨有些错愕,只暗觉得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小姐?”
宁承玉瞧着她,一般的那样绵软柔善,忍不住心里轻叹,对她说道:“以后咱们院里出现了什么生面孔,你都要留心些。”
春雨茫然地点了点头。
那厢杏儿刚刚出去,就见到前头陈管事带着人,身后还跟不少的丫头子,就心中道了声
不好。
这陈管事是侯府的总管事,等闲事情是请不动他的,如今竟然兴师动众带着手下的人,往她们的院子里来,先不问是好是歹,这幅样子就叫人心里犯嘀咕。
杏儿于是连忙在春雨指的地方看了一圈,只见草丛茂密,一时也看不出什么。
一时情急,只能是先进屋子,禀报了宁承玉。
这当口,陈管事已经快要到门口了。
宁承玉从窗户向外看了一眼,当机立断,让杏儿先出门将人给拦住。
随即,宁承玉心里已经通透了,能让陈管事带着人来的,这事情一定小不了,刚才那冒充迷路的丫鬟不管来到她的院子做了什么,那件事现在定然已经做下了。
这就好比有人挖好了陷阱,而她们现在还不知陷阱在何处,自然也就不能应对。
当务之急,先将找麻烦的人拦住,不让他们踏进院子,才是最稳妥的方法。
那陈管事刚来到院子门前,就见一个丫鬟,气势汹汹地拦在门外,大有一夫当关的架势。
他当即就骂开来:“好个贱婢、还不主动将门让开,耽误了拿人,唯你是问!”
杏儿那厢已经舌灿莲花地顶撞开了:“陈管事,本姑娘是大小姐跟前伺候的丫鬟,就算犯了什么事那也是代表大小姐的脸子,你张嘴就是贱婢,眼中还有我们大小姐的位置吗?”
这陈管事是堂堂一府管事,作威作福惯了,平时哪个人不是奉承他,现下被杏儿这个丫头骂脸,怎不叫个怒不可遏。
“今日是奉老爷和夫人之命搜查,你这贱婢若是再敢阻拦,我将你拿到夫人面前,看你还敢巧舌如簧!”
宁承玉在屋中,清清楚楚听到了这句话,忍不住冷笑,左小婉,刚刚生产,想不到你就耐不住了。
杏儿哪会惧怕,拦在门边分毫不让:“这里是大小姐的院子,你们想要搜查什么?”
这一声是替宁承玉问的,不管怎样,先弄清楚这陈管事的来意,接着才好想对策。
陈管事冷哼道:“夫人昨夜难产,今早请高人推了卦才知道,是有人居心不轨,用巫术诅咒夫人,幸好夫人吉人天相,才免遭一难。这行巫之人就在府中,老爷下令每个院子彻查,找到魁首,就带去查问!”
一番话说的危言恫吓,杏儿却是将门拦的更加死死,冷笑说:“这府中无非就是老爷夫人,和大小姐,你这话,是污蔑大小姐是行巫之人,陈管事,你果然是居心不良,连大小姐也敢犯上!”
陈管事脸上凶巴巴的,显然早就得了话,根本不惧怕杏儿的一番说辞:“大小姐有没有做我是不知道,你这贱婢拦着门不让进,就是心里有鬼,再这样下去,怕是大小姐的名声也都要被你玷污了!”
字字句句,都扣着杏儿的错处不放。
杏儿咬着牙,真想不到,原先还默默不出声的新夫人,这会子就如同归山的老虎一样,迅猛又不留余地地扑向了她们,这不过才刚过了一晚上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