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昌二十五年的北巡,萧写意亲自指了两桩婚事,结果可谓是两家欢喜两家忧。
欢喜的是龙家和顾家,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不能不说是天作之合,忧的自然就是曾家和凤家,凤家忧什么,无需明说,只看两家的家世对比,众人心知肚明,倒是曾家,在外人看来,他们家根本就是捡了个金娃娃,凤琅的嫁妆之多,上京城内绝对数一数二,有什么可忧的,岂料女方的陪嫁太多也是个问题,曾家爵位将除,家中无人出仕,早已是入不敷出,拿什么下聘都是问题。
两年过去了,欢欢喜喜、有商有量的龙家和顾家还在慢慢走着程序,据说要到明年春末,顾家大姑娘才能进得了龙家的大门,简直就是起个大早赶个晚集,不过人家乐意,外人倒也不好评论。
倒是曾家和凤家,赐婚的旨意下来都是忧心忡忡,办起事来却是雷厉风行,二十五年秋末赐下的婚事,凤家三姑娘二十六年夏初就进了曾家的门,今年年初更是儿子都生了,起名叫做曾一敏。
巧合的是,曾一敏小朋友和他状元舅舅家的小表妹竟然是同日生的,前后差了不到半个时辰,向来热衷于给孩子们定娃娃亲的君璃就说了,这样都不把婚事定下来,实在是浪费机缘。可惜凤琳和凤琅听了都是笑笑,谁也没把他的话当真,定娃娃亲这个事,过后再没人提起。毕竟,凤琳和凤琅的婚事都是自己挑的,而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怎么可能罔顾孩子的意愿,随便定亲。
元阳记在顾微名下,和顾兰裳就是名正言顺的表姐妹,两人从小玩到大,而且近来都订了婚事,每次见面要讨论的,自然不是小时候那些事,而是和婚嫁有关,元阳的棠梨阁,也是一派喜色。
女儿的终身大事解决了,萧写意接下来要关心的就是儿子,尤其秋颜还是个对这方面的事很不在意的人,他更是得随时提醒他,赶紧娶个媳妇儿进门,不然他一个人远在封地,岂不孤孤单单。
萧写意记得很清楚,前世的秋颜是在十四岁的时候去的封地淮阳,到他被凤琳毒杀,这中间有六年的时间,可萧写意一直到重生前,都没接到过秋颜向他请旨赐婚的折子,耿耿于怀到了今生。
上辈子的事已经过去,他就不说了,那时他不关心秋颜,他成不成婚也不在意,这一次就不同了,虽然比不上秋然几个,可秋颜毕竟是他的长子,和弟弟们关系也不错,他不能不管他的婚事。
谁知萧写意管了也没用,他每次给秋颜写信,问他有没有心仪的姑娘,他都说终生大事不能着急,要慢慢挑。萧写意想想也是,秋颜不过十七,的确不用急,就由得他了,不过每次都要问问。
不想秋颜挑了三年,还是没挑到合适的,萧写意就问他,是不是淮阳的姑娘不够好,他看不上,如果是的话,他千万不要将就,他在上京给他挑,挑好了把人送过去就是,秋颜又来信说不用。
萧写意这就纳闷了,秋颜到底什么意思,挑个王妃很难么,他挑了这么多年也没挑到,他说代劳吧,他还不让,信里的语气也很急迫,看得出来是很担心,萧写意不告知他就给送个王妃过去。
凤琪听了萧写意的概述,皱眉道:“秋颜这个样子,应该是有了意中人吧。”若是没有,萧写意要帮他挑人,他应该不至于着急,回信的速度比任何一次都快,急切想要阻止的心情不言而喻。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朕?有喜欢的人不该早点娶回家吗?”萧写意更不明白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秋颜那边是不着急,秋然想娶太子妃进门,都已经急得不行了,天天问他秋颜何时娶亲。
“也许是对方的身份不够?”凤琪猜测道,因为丹阳的缘故,秋颜和舒伽的关系,他关注了许多年,秋颜放弃舒伽,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那他迟迟不婚,应该就和舒伽无关,而是另有原因。
“身份不够,这个不至于吧。”萧写意更是难以置信,大周对王妃的出身没有明文要求,平民王妃也是允许的,只要身家清白就行,比如萧弦歌当年娶的郑氏,身份就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了。
秋颜现在的身份是郡王,等到日后秋然登基,有可能会提升到亲王,他也不争什么,对王妃的出身完全没有要求,不需要一定娶个世家大族的女子以增加自己的实力,选择面按说是非常大的。
可以这么说,在大周,平民女子想当王妃的难度并不高,只要王爷喜欢,一切皆有可能,要是连最简单的身家清白都不符合,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可是不这么解释的话,萧写意也想不通,秋颜为何非要瞒着自己。为了确认情况,他又给秋颜写了封信,信里比较隐晦地提到,他对儿媳妇的出身没什么要求,看着过得去就行,他要是有喜欢的人,赶紧报上来,他不急人家秋然还急呢。
秋颜收到信,幽幽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只要对方出身清白,他就能请旨成婚,可问题是,他看上的那位,真的不符合这个条件,而且差得很远,他要是告诉了萧写意,他肯定气得不行。
“殿下,你在想什么,皇上又来信了吗?”最近两年,秋颜和萧写意通信频繁,卢容晴已是见惯不怪,而且他还知道,皇上又在催殿下成婚,要是殿下再不答应,下次说不定就把王妃送来了。
“嗯。”秋颜颔首,他来了淮阳四年,一切很好,没什么不习惯的,虽然不及上京繁华,可比起小时候生活过的昆阳山,还是要热闹许多。秋颜遇到卢容晴,是三年前的事情,说来全是巧合。
当初,凤琪受了卢老太太的委托,照看卢容晴和卢容暖两兄弟,不过他不便插手,就直接拜托了萧写意,萧写意也给下面打过招呼,所以比起大多数流放的人,卢容晴和卢容暖过得还算不错。
否则的话,凭着他们幼小的年龄,还有养尊处优的童年生活,三千里的流放之路都不可能活着走完。到了目的地,再是上头打了招呼,他们也是要做活的,好在活计不重,尚在承受范围之内。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被迫学着长大的两个孩子都明白,他们再也不可能回到原来的生活了。卢容晴平静地接受了这样的现实,比起他的哥哥姐姐们,他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可卢容暖却不。
在当年的卢家,卢容晴和卢容暖的地位是完全不同的,卢容晴的祖父和父亲都是进士,慎贵嫔卢若兰是他的嫡亲姑姑,他和大皇子萧秋颜同龄,两人幼时经常在一起玩耍,卢若兰还说了,等到大皇子进学,就让卢容晴进宫给他当伴读,因此他虽然是幼子,却从来没人担心他的未来。卢容暖却不同,他的父亲是二房的庶子,而他则是庶子的庶子,从小在卢家就是被人忽略的小透明。
若非那场横生的变故,卢容晴和卢容暖,在此之前甚至没有单独见过面,说过话。
对于卢家,卢容暖一直是有怨言的,在他的记忆里,卢家没有给过他什么,却让他承担了这么大的痛苦。卢若兰最风光的时候,享受利益的是卢家长房,而他们二房,不要说他了,就是他爹,也没沾到堂妹任何的光,但是卢若兰弑君不成,连累卢家被诛九族的时候,他爹却被砍了脑袋。
卢容晴比卢容暖大一岁,虽然以前和堂弟不熟,还是尽量照顾他,两人相依为命走到关外。可是卢容暖从来不感激他,以前在上京的时候,卢容晴没事就能进宫和皇子一起玩,他却和姨娘一起呆在小小的一间偏屋,每天想着要如何讨好嫡祖母和嫡母,若非如此,他们母子在卢家如何生活地下来。就算卢家已经只剩他们两个了,卢容暖也没把卢容晴当成他的哥哥,他一直都在恨他。
虽然萧写意是打过招呼的,不准有人为难卢家兄弟,但是卢若兰和卢家的罪名是公开的,萧写意关照他们,却是命人口口相传,十几年过去,随着人员的变更,知道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少,他们能享受到的特殊关照也是越来越少。即便如此,曾经的世家公子仍然出落地气质不凡,惹人注目,想打卢容晴主意的人很多,得手的却没有,有人不甘心,勾搭上了卢容暖,一起设计卢容晴。
说来也是卢容晴运气好,那年萧秋颜心血来潮,偷偷溜到关外打猎,正好碰上被人追逐的卢容晴,他看着眼熟,就把人救了下来,回家一问才知道,是卢家的表弟容晴,两人小时候还玩过的。
看着卢容晴那张漂亮的脸蛋,秋颜叹了口气,把他带回了淮阳,再把他留下,还会有人打他的主意,至于卢容暖,秋颜没兴趣管他,他是生是死,他都不插手,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秋颜最开始想的,不过是收留卢容晴,免得他再被人欺负,又见他对流放关外不能读书耿耿于怀,就把他留在了书房伺候,从头教他读书写字,不得不说,卢家的人天生长了颗会读书的脑子,卢容晴的进步之快,着实让人汗颜。更重要的是,相处的时间长了,秋颜愈发觉得表弟是个妙人,和他待在一起特别舒服,可是卢容晴的身份,就是留在他的王府,其实都是不符合规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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