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于青起床,发现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床铺上只留一个人形的褶皱。
她汲了拖鞋下床,听到洗手间里哗啦啦的水声,想来是陈曦在洗澡。
他一般洗澡都是晚上临睡前洗的,这大早上的就洗澡也算新鲜。
她敲了敲卫生间房门:“一大早的,水热吗?”
里面陈曦听上去心情挺不错:“行啊,可以,水凉点还精神。”
于青耸了耸肩膀,既然他说可以,那就可以吧。只要别感冒,否则婆婆那里落埋怨的还得是她。
往下她从客卫里拿了牙刷挤了牙膏刷牙,就是她刷个牙绝不肯老实呆着,满屋里溜达,拉窗帘开窗通风换气,这些事儿刷牙的同时也就一块给做了。
然后,她在餐桌上发现了陈曦的手机。
这些日子,陈曦日日的手机不离身,就是上个厕所蹲个大号都是必带的,洗澡也一样。
不过百密总有一疏,这不,这回就给拉下了。
于青含着一口牙膏沫,望着餐桌上的白色手机。
昨夜那偶然的一瞥也许并不能说明什么——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也许还会敏感些,总有好奇心要探个究竟才是。
毕竟女人那诡异的第六感还是相当——精确的,只要心里存下了疑惑的种子,就按捺不住的要生根发芽。
不过现在的自己,真的有些意兴阑珊。
连去想动一动面前手机的冲动都没有。
于青转身走开,准备去漱口,却,又站住了。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
既然已经决定按照原来的生活轨迹走下去,那也就应该像以前一样,对丈夫的一切都应该关心些上心些,而不是动辄像个已看破红尘的得道高僧,骑在墙头,冷眼旁观世间纷扰。
她拿牙膏擦了擦嘴角的牙膏沫子,伸手把桌上的手机拿在了手里——
只听得洗手间的门“哐当”一声,陈曦腰间草草挡着一块毛巾,头上还顶着满头的白色泡沫,急窜窜又狼狈的奔出来——脚上拖鞋沾水湿滑,他人在光洁的地面上险险还打了个趔趄,要不是还算手疾眼快的扶住了旁边的家具,怕是这一下得摔个四脚朝天。
于青捏着手机,望着他,而他光着还冒着热气的身子,只拿一块毛巾堪堪捂在私处,也眼巴巴望着她——直挺挺的伸了伸脖子,咽了两口口水。
于青:“有事?”
“我……”他又吞了一口口水,“我突然想起来,上午要去报社开个会,得跟领导请个假……”
边说,边指了指她手里的手机。
于青“哦”了一声,想了想,把手机递了过去,口气很淡:“一大早的天还冷着,这么冒冒失失的就跑出来,也不怕感冒。叫我一声,我帮你拿就是了”
对方一把把手机紧紧攥去手心,全然不顾手上还有水渍,脸色讪讪:“这不才刚想起来,着、着急了……”
往下,他捏着手机再度匆匆闪身进洗手间——于青果然听到他在跟领导煞有介事的打电话请假。
声音挺大的,生怕她听不到。
她慢慢漱着口,洗着脸——方才她拿到手机的时候就发现了,手机没电了。
所以,自己老公这是在用爱发电,来给领导打的电话?
一大早就洗过澡的陈曦,果然神清气爽,挑了一件浅蓝的衬衣穿了,下巴也刮的干干净净,乌黑亮泽的短发散发着洗发水的淡淡清香,。
他还并不算发福,身材保持的不错,这么搭眼一望过去,还像个清俊的二十七八岁的小伙,怪精神的。
这个精神的小伙期期艾艾的跟老婆报备:“那啥,我上午不是去报社有个会嘛,中午有工作餐,就不回我妈那吃饭了。晚、晚上还和教委的人约了一块吃饭,就那个小刘,你也认识的!人家说了好几次了,一直说要聚聚聚聚的,一直也没抽出空,这、这不,就约在今天了。还有其他几个人,可能有点晚,你、你不用等我,困了就先睡,我带钥匙了。”
于青点点头,又听他匆匆道:“因为得去报社,车我就开着了,待会我把你先送你上班。”
于青再度点点头,有条不紊的往脸上涂完护肤品,扭头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
陈曦顿时有点慌:“……怎么了?”
“换个衬衣吧,你穿蓝色不好看。”
下午,太阳还在天际转悠的时分,于青坐在一家西式糕饼店里的座位上,透过落地橱窗,瞧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景。
如果她记忆没有出现偏差的话,这就是在“梦”中,她和小池曾经光临了无数次的那家白糕铺子,只不过N年后梦境外的现在,白糕铺早已不见踪迹,只有这家新式的西饼屋坐落在此。
她下班了,既然陈曦不回家,她也就不用忙着回家做饭。
于青其实不是一个喜欢闲逛的人,如果是以前的她,她一定宅在家,点个外卖打开IPAD追个韩剧啥的,也一样乐淘淘的自得其乐。
只不过,她现在不愿回家。
手下小碟里的提拉米苏被她用小叉叉的惨像个马蜂窝,旁边的一杯卡布奇诺倒是喝干的一滴不剩,本来向来喜欢甜食的她,今天突然变的不喜欢吃甜了,也是怪哉。
西饼店里的大门吱吱呀呀,顾客进出的三三两两,于青心无旁骛,眼睛只瞧向外面,手里的叉子依旧机械的在马蜂窝样的蛋糕上乱叉一气,抬起又放下——
抬起,又放下。
“嘿!怎么这么巧,你也在这!”
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好吧,其实她根本也没啥思绪,都不知道自己方才想的嘛。
扭头过去,一个中年男,头发双分,应该是抹了头油,或者打了发蜡,纹路丝毫不乱,整齐是整齐了,就是有些发际线堪忧。
松弛的脸上,皮肤有点发黄,戴着眼镜,镜片后其实是一双还蛮深邃的黑眼珠,只不过眼白发黄,硬生生把一对黑眸衬成了鱼目。
于青客套的冲人笑了笑:“是啊,好巧。”
对方已经不请自来自来熟的在她对面坐下来,好生瞅了瞅她的脸,咧嘴一笑:“怎么,跟老公吵架了?怎么自个一个人在这落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