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杯盏狼藉。
虽还都不是成年人,这席间却已颇有成年人的规格,酒酣耳热之际,云桥一伙人里有个男生应该是喝高兴了,非要敬许友松一杯。
席间上的都是啤酒,喝多了照样醉人,那男生也喝得有点醉了,自认为和许友松相见恨晚,必须要敬一杯才能聊表心意!
他捧着酒杯凑过去:“今天能认识松子哥,弟弟高兴,松哥仗义,弟弟敬哥哥和嫂子一杯。”
此话一出口,吃饱了在偷偷犯困的于青都精神陡然一震,甚至连剥完虾百无聊赖的战池都饶有兴趣的抬起了眼睛。
薄琴一张脸红的快跟身上的红毛衣混为一体了,酒桌上于青基本没听见她说过什么话,便是说,也只是和许友松两人间的轻声细语。
不过她坐的位置,许友松又待她那般体贴,虽并没有向大家介绍,但叫外人瞧来,自然是认为她应该是许友松女友身份,所以也无怪乎云桥这位哥们叫出这声石破天惊的“嫂子”出来了。
许友松一点都没有不自在或不自然,笑笑站了起来,顺手还扶了薄琴一把,薄琴急忙随他起身站起来,双手拈着酒杯脸红的站在许友松身旁,和上前来敬酒的人小心碰了碰杯。
好在云桥那哥们没有非要计较着喝多少,只说“随意随意”。
薄琴瞧着酒杯有点迟疑,于青知道酒席上她没喝过酒,许友松抬手握了她的肩,凑去她耳畔低声了句什么,就见薄琴脸上红晕荡漾,咬了唇,到底还是举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于青转过头去踢了战池一脚。
“嘿!班长和这谁来真的啊?”
战池瞧得津津有味,居然一副挺开怀的模样,摇头:“不知道……”
“你们两个不最要好吗?这哥们谈没谈女朋友,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
他表示自己很无辜,不过难得的是,他居然笑起来,“松子那人,以前姐姐妹妹的多了去了,谁仔细去一个个知道啊。”
于青有些惊讶。
她惊讶的不是薄琴和许友松到底是什么关系,她惊讶的是战池方才叫许友松“松子”。
自舞厅那天后,他和许友松两个人的疏远她绝对是瞧在眼里的,许友松一直在致力于重修旧好,奈何小池这边一直不买账。
可眼下看来,这一声久违的“松子”绝对是破冰之相——许友松果然朝他们这边看过来,极其熟稔吐槽:“小池,你个没良心的,见他们灌我,也不过来帮衬着兄弟点。”
战池往椅背上一靠,神态舒展:“你我还不知道嘛,这点猫尿,灌不倒你。”
许友松笑骂:“你等着,你今儿袖手旁观,往后可别怪弟兄们不地道。”
两人皆神态轻松,想来都是互相吐槽习惯了的,战池嘴里虽说不帮,但仍欠身举杯主动带了四波酒,来给做东的许友松分忧。
于青眼睁睁就见他俩很快就搅去了一处,嘻笑怒骂一如往昔,好像那一点隔膜已经随着一声“嫂子”立时飞去九霄云外,魂飞魄散的不留一点渣。
亲亲热热我们还是好兄弟。
男生……还真是好幼稚。
于青撇了撇嘴。
不过重修旧好总是好的,于青吐槽归吐槽,心里还是挺为这一对“好基友”高兴的。
她这人一高兴肠胃蠕动的就快,本来酒足饭饱的现下居然胃里又有空了——她正叼着筷子尖瞅寻着再吃点啥,一个白生生的大虾仁又准确无误落在她盘子里……
一抬头,居然是已经坐去许友松身边帮衬他的战池,隔着大半张酒桌居然又剥上了虾壳,把虾仁朝她丢过来。
于青一身无语:大哥,虾虽好吃,但是好东西吃多也腻的好吧?
坐在于青身边的钟珊瞧的最分明,刚捣了她一胳膊肘还没来得及张口,那边许友松瞧过来,一脸笑眯眯:“我说,疼媳妇谁不会啊,哥今天可是做东的,难道还落了下风不成?”
他从面前的盘子里拿调羹舀了一勺海鲜羹,送去他身边的薄琴唇边,语声甜蜜:“来,尝尝这个,里面也有虾仁。”
整个酒桌的人皆呼呼大笑,特别是朱雷,拍着桌子笑的最大声,挽上两只袖子露出胳膊来现:“唉呀妈呀,松子!你瞧!这鸡皮疙瘩都被你拱出来了!”
站起来振臂一呼:“切!要论这个,咱云桥的还能敗给他们一中不成?”
云桥一伙人大叫:“不能!”
朱雷涎着脸凑去钟珊脸前:“亲爱的,论肉麻,咱绝不能让他们占了先去呀!来,咱给他们这些高材生啵一个!”
说着,不由分说拽了钟珊过来就啃了一口。
钟珊抹着嘴跳脚,笑骂:“滚滚滚,一嘴油!沾我一脸!”
朱雷面带得色,一把搂过钟珊朝许友松挑衅样一仰下巴:“咋样?”
有人敲着筷子鼓动:“松子哥,瞧他那得瑟样!谁还没媳妇不成?咱也有呀!”
旁人立刻起哄,拍掌大笑:“对!亲一个!亲一个!松子和嫂子亲一个!”
薄琴坐在椅子上,头都快缩进肩膀里去了,一个劲往许友松身后躲。
许友松抿嘴乐:“你们这群狼崽子,什么世面没见过,你们嫂子脸皮薄,这要是生气了,回去还不是我倒霉!”
云桥那伙人不依不饶:“噢噢噢噢噢噢,认输了?认输了喝酒!”
许友松站起身:“跟你们认输,早了点。”
他回头,弯下腰,一掌擎住薄琴细细的的下巴,俯身吻在她唇上。
全场静了有那么片刻——
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吻,不像朱雷和钟珊那般急切迅速,全是为了热场。
这个吻认真而虔诚,温柔又缠绵——薄琴紧紧闭着双眼,像一片一碰就会落去地面的颤抖的叶子,而许友松也闭着双眼,唇角如影随形的梨涡,头一次被淹没在氤氲的气息之中。
于青心里“啊”得一声,竟像被措不及防的给震到了,被钉去椅子上久久都没反应过来,还是眼前人影阻挡了视线,才把她的神思给拽了一把回来。
定睛一看,是战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才帮拼了酒,他脸色微有薄红,拉过椅子重新坐去她身边。
被许友松这个吻给震慑的一桌人这时也反应过来,纷纷噼里啪啦鼓起掌来,嗷嗷叫好:“松哥!嘿!真带劲!”
“还是松哥牛掰!”
话说在这个年代,还是在民风淳朴的十八线小城,这大庭广众下接吻毕竟还是少之又少,便是云桥这一干人也嗟叹不已。
朱雷表示不甘心,把外套一扒:“我CAO!这个狠!难不成我得跟珊珊——”
话没说完,钟珊一记爆栗咋他头上:“朱雷!没完没了啊!”
吓得朱雷酒都立刻醒了一般,忙拱手求饶:“哪能呢,错错错,我的错,媳妇别生气,啊。”
身边熙熙攘攘热热闹闹,许友松又已经跟人谈笑风生起来了,薄琴依旧安静坐在他身边,头低的根本都看不见脸。
方才那一番旖旎风景似乎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描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于青想抬手摸摸自己的脸,一动,放在桌下的手,被人给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