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
其实上午考语文的时候于青就有点感觉,脑子沉,身上发冷,她心里暗暗叫苦:不好!
她对自己的身体还是有点数的,这是要发烧的症状。
昨晚回到家,还在停电,她烧了一壶热水匆匆把身上擦洗过一遍,又烫了脚,怕感冒临睡前还吞了两片感冒药,赶紧上床盖紧被子,希望明天一早万事无忧。
许是吃了感冒药的缘故,一晚上她睡的昏昏沉沉,方萍和于成勇回家的时候她明明听到一点响动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早上还是方萍把她唤醒的,因晚上盖的多,出了一身汗,当时没觉得怎样,于青还心有暗喜,觉得年轻就是好。结果在考场里写作文时,脑袋就变的沉重起来。
中午时间紧张,她还是跑回家一趟,从药箱里又翻出几粒感冒药和退烧药吃了,也有给自己量体温,但当时只觉浑身发冷,体温并不高,直到下午考英语的时候,烧这才发起来。
当天晚上方萍就陪着于青去诊所输液,正逢中考,居然这节骨眼上发起高烧来,方萍又是担心又是自责:“昨晚那么大雨,我该早点回来的,你这孩子肯定是哪里不注意又吹到了风。”
于青躺在诊所的小床上,偷偷吐了吐舌头。
要放平时,感冒发烧什么的她都不怕,但现在正逢大考,下午考英语时昏头昏脑,理解看的跟天书一般,鬼画符样就把答题卡给涂了。
不过已经过去的事后悔也无用,她只能寄希望于明后两天能把分给补点回来。
所以发狠样跟诊所的大夫说:“大夫,多给我吊两瓶水!!”
第二天上午于青没什么大碍,物理化学发挥得还算不错,走出考场竟在楼下遇上了战池。
中考考场都是设立在市里各大高中及几所职高内,于青所在的十五中,考生主要分在一中和三中两个考点,一到五班的学生分在三中考场,六到十班则分去了一中考场。
这两所高中距离并不太远,骑车大概20分钟。
所以此时在三中见到本应在一中的战池,于青还是有点惊讶的。
“你提前交卷了吗?”
对方不着痕迹的点点头:“物理化学而已,多简单啊。”
于青:“……”
大哥您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他下巴冲她仰了仰:“昨天我也来过,但你跑的太快,没找着人。”
“你来找过我?我昨天有点发烧,回家吃药了。”
“我就说……”他突然有点气急败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不是叫你回家赶紧洗个热水澡吗?好生泡一泡,身子泡热了,寒气出来,就不会生病了。”
她白他一眼:“停电耶老大!我们那停电你又不是没看到。”
“你以为谁家都有浴缸有热水器说洗热水澡就能洗热水澡啊,真是少爷当惯了,不懂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的疾苦。”
于青倒不是真要吐槽他,而是也很烦恼这年代非富裕人家还真是卫生设备不太达标。
因为住的是平房,洗澡尚且不说,最让她头疼的是家里没厕所,需要到外面上公厕。
公厕那条件,都是旱厕,熏死人!上辈子已经习惯抽水马桶的她这回还真死活习惯不了,这还是在她的坚决要求下,她爸才在家里弄了个能冲水的蹲厕。
战池被怼的梗了一下,这个他还真没想到。他小时候在外面玩雪浑身湿透或受凉感冒了,他姥都会把他丢进澡盆里拿热水浇一通,直浇的浑身发红发热,再把他拿小被子包好,暖暖和和睡一觉,再睁眼就啥事都没有了,还是活力宝宝一个。
不过他看她现在脸色不错,还有精气神怼人,应该也没啥大碍了。
“现在呢?没事了吧?”
“没事了。”于青背着书包边说边往外走,“昨晚上吊了两瓶水,今天感觉好多了。”
这话她说的有点早。
下午考政治,于青一摸自己的额头,NND,居然又发烧了。
历时两天半的中考,于青发烧了两个下午,考完最后一门的时候她走出考场仰头望了望天空。
阳光刺眼蝉鸣声声,七月骄阳诚不欺我,也许人生总要来点戏剧性才能不枉她重活这一趟。
而她重活这一趟的第一个坎,现已经在她身后,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达成目标,完美的跨过去,反正她尽力了,剩下的就交给老天爷去定夺吧。
听天由命吧听天由命吧别想了别想了考都考完了,她不断这样安慰自己,直到身边响起清脆的车铃声。
战池慢悠悠的骑行在她身侧:“想不想去看看花花?”
她瞪大眼:“现在可以看?”
“当然可以。”
“……会不会不方便?”
他面露不解:“有什么不方便?”
话音刚落,于青一手抓在他腰侧屁股已经蹦上了车后座:“快快快快走!”
车身负重的骤然加码害得战池的车头拐了两拐,他忙胳膊一撑稳住:“我说!你果然不轻。”
于青的声音从他背后阴测测的传来:“同学,你知道说实话的后果是什么吗?”
“什么?”
“后果就是——”她按在他腰际的手冷不丁掐了他一把,“很严重!”
这一下其实并不算疼,可战池居然吃不住,车把猛得一抖,于青见势不好麻利一下又跳下车,就看他跨坐在车上,揉着腰眼不住笑。
“咋啦?这一下就受不住了?”她拍拍他的胳膊,“也太没战斗力了。”
“别、别闹……”
高大的少年穿着浅蓝的短袖衫,里面是普通的白T,那么干净清爽的一个,略微卷曲的黑发搭在宽阔的脑门上,皱着眉笑起来的模样,无辜的像一条小狗。
“你真别闹……”他还直不起腰,“我怕痒。”
“啊哈!”于青得意的笑,“可算知道你的弱点在哪了。”
她作势虚空抓了一把,握拳挑衅样在他面前虚晃了两下:“以后再惹到我,哼哼哼哼。”
自从那个寻找花花的雨夜后他们两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于青不再小心示好,而是觉得这孩子还不错,怪靠谱的。虽然是个官宦子弟,但目测没太官宦子弟的那些臭毛病,年纪还不大,却已挺有男人样,假以时日应该是个不错的男人。
不过她闲暇无事时使劲回忆,也没记起上一世的怀姜市有战池这么一号人物。
于青估摸着,他日后应该会离开怀姜,更甚至也许连国内都不在。毕竟当年很多官员的孩子都选择了出国,战池很有可能也会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她故意挑衅的拳头被人伸手握去掌心里,明明是笑闹着,他也许想怼她两句,话还没来得及说,一握之下掌心的触感却叫两人俱是一怔。
怕就怕四目相接空气突然安静,就连于青这根老油条也禁不住有点尴尬,不着痕迹的往后抽了两下。
没抽出来。
前方不远处“哎吆”一声,一个胖大婶好像踩偏了路沿石,一下跌了个屁股蹲,手里提的塑料袋甩在地上,一兜的橘子咕噜噜滚了一地。
于青这才抽出手来了,几步跑上前,先把胖大婶扶起坐去一旁,然后拎起塑料袋低头帮捡橘子。
一只手向她鼻尖伸过来,大手里握着三只橘子——自然是战池的手,她头都不抬的接过来往塑料袋里一塞。
得益于于青的眼疾手快,胖大婶的一兜橘子一颗未损,毫发无伤,接过塑料袋,胖大婶连声感谢:“哎吆,多亏了闺女了——”
往后瞧见站在她身后的战池,又加一句:“多亏了恁俩!真是俩好孩子!”
于青指了指胖大婶的腰:“大娘,腰没事吧?还能走不?”
“能,能,咋不能,这还没到七老八十呢!”
胖大婶揉了把屁股,很快就起身了,看这灵活劲应该是没大碍,然后就拽住于青,非往她手里塞了几个大橘子:“闺女听话!拿着!别嫌弃,和这帅小哥一块吃!可甜了!这橘子咱们这买不到,是我儿子从南方带回来孝敬我的,我这是正赶着给外孙女送些过去,走急了两步。”
目送胖大婶离去的背影,于青回头把橘子往那人眼前一递:“帅小哥,你的奖励!”
他垂眼扫了一眼,唇角微翘:“这橘子是挺甜的,不过,我不爱吃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