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青仔细辨认了对方,果然脸熟。
个子不矮,块头也可以,穿着打扮也蛮“洋气”,就是眉目里总带股邪气,叫人总觉得哪里不舒服。
小池已经出声:“娄振业,你怎么在这?”
于青也终于认出来人,果然是娄振业。
嗯,就那个她和刘和平刚转学来十五中的同班;嗯,也就那个敲诈勒索刘和平的娄振业;嗯,还是那个把她关进小黑屋的始作俑者。
当初娄振业中考后,念的高中是三中,不过只念了一个多月,就退学了,听说好像是被家里走后门送去当兵了。
这之后,就再没听过他的消息了。
不想,竟是在省城街头碰上了。
娄振业晃动着身子,拍了把小池的肩:“你还不知道?哥们之前一直在徐洲当兵,今年这不才进的工程学院嘛。这两天放假,出来放放风,没想到就碰上你了,还真是巧!”
他一双眼睛在于青身上扫来扫去,从头顶扫到大腿,当然,也没拉下她挽着小池胳膊的手。
这人斜着眼睛流里流气的摸着下巴:“真瞧不出啊,于青还真是女大十八变,漂亮的我都不敢认了!”
突然又贱兮兮的贼笑了一下:“就是不知道现在你们俩……,是兄弟以前眼拙!眼拙!”
于青心里嘴里呵呵两声。
她没记错的话,这娄振业也是大院子弟,大伯还是当年怀姜市公安系统的一把手还是二把手?家里正经有点背景,所以才能把不学无术的他给积极弄去入伍当兵,想必部队里也打点的不错,才不过两年功夫就升了军校。
他方才说的那个工程学院,是省内唯二的两所军校之一,其中坐落在省城的就是这所军事工程学院。
居然比他们这些兢兢业业在高中苦熬过三年的人,还要早一年进大学!
而且还是军校。军校都是包分配的,一般都是分配到所属军区。而他家有背景,想必毕业出来也能在部队里谋个不错的职位。
这么一想,还真是叫人觉得有点不公平呢……
这种当年在学校敲诈勒索干尽坏事的小痞子,现在都人模狗样的变成军校士官了!
小池对娄振业自然也没啥情分,而且他以前就看不过他那些行径,只不过都是出自大院的子弟,还是冲对方点点头:“哦,好久不见。”
他这人向来不善于寒暄,打过招呼后觉得就可以了,拽了于青要走:“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哎哎哎哎!别介啊”
娄振业忙张手上前去拦,“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大院里出来的兄弟,这正经好几年不见了,怎么着也得坐下叙叙旧才是啊!亏了咱俩还都是打小就邻里街坊的,这到了省城,可不就跟见了亲兄弟似的!”
“今个咱们仨有缘,那啥,今个我请客!小池,你可得给我面子!”他胸脯拍的震天响,还扭头煞有介事的跟于青找认同,“都说相逢不如偶遇,你说是吧,于青?”
于青继续呵呵呵呵。
要说她跟娄振业,那还真没啥情分可言,真要论起来,以前有的也都是孽缘。
不过到底也是几年不见了,现在看他态度又如此真诚热情,这人当了几年兵,现在又入了军校当了士官,说不定脱胎换骨了?
所以也不能老拿老眼光看人,况且他和小池也的确都是大院子弟,便是长大了后不亲,这都是在大院里邻里街坊的一块长大的,倒也是真的。
所以这一犹豫,他俩已经被娄振业不由分说推着走了:“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哥们今天还正巧有个场,走走走,那地可有好东西!”
小池和于青被娄振业拉去的是省城回民小区的一个露天烧烤摊——话说这大夏天里光着膀子坐在露天的街道旁马路边,一手灌着扎啤,一手撸着烤串,也是省城人民的一大标志性消夏爱好。
就是露天烧烤虽然惹人喜爱,但烟熏火燎的却实在也是扰民和污染环境的一大因素,于青记得,大概十年后省城的露天烧烤就被取缔的差不多了,都变成了室内烧烤。
不过这年头露天还露的正热闹,长条铁炉子上明火熏烤着大蓬大蓬的羊肉串,那种炭火炙烤的特有孜然香味混杂着夏日夜晚黏热的空气,把人给围的那叫一个密不透风!
娄振业十分热络而且周到,斟茶倒水拿碟子表现的很是殷勤,边拿了菜单熟练的点着各色烤串,边跟他俩说:“今天我正好还约了个哥们,不过他还没来。咱先不管他,先点着吃,来,于青大美女,你看看,随便点。”
这声“大美女”叫的于青心里怪怪的,想当年在十五中,她和娄振业之间可正经没有过啥好脸色。
不过伸手不打笑面人,她看了眼小池,伸手接过菜单,随便点了点烤豆腐烤茄子,然后把菜单交个小池:“你看看?”
小池摇摇头,娄振业把菜单交给身后点菜的小哥:“认得吧?叶少的场。这桌第一个上。”
小哥一脸笑的点头哈腰双手接过菜单:“那是,哪能不认得叶少的人呢,一定第一个上!”
于青顿时就觉有点牙碜,叶少?什么叶少?
那边娄振业点完菜,去跟沿街叫卖甘蔗汁的大妈买甘蔗汁了。小池捏了下于青的手:“你要是不喜欢,我们走就是了。”
这菜都点了,对方也还算热络,真要这时候拍拍屁股走人,那可还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留了。
于青摇摇头:“到底是以前同过班的老同学,虽说和我没啥交情吧,不过人家可能想请你,所以先这么待着吧。”
很快,烧烤炉上桌,红炭入火塘。
他们这桌的烤串果然是上的最快的,很快半成熟的羊肉串鸡翅膀大明虾牛板筋多春鱼千页豆腐等一盘盘摆满了一桌子——娄振业脱掉外面的短袖T,只余一个背心,熟练的把各色烤串在烧烤炉上的炙烤翻面,边冲他俩笑嘻嘻的:“不是我说小池,其实当年在十五中的时候我就瞧着你对于青有点不一般,今天一碰见,嘿!果不其然!你说你也是,你要是早跟兄弟们把话撩明白,我跟于青也就早没那些破烂事了。这忙着叫嫂子还来不及呢!”
小池一张木头脸,此下被桌上的炭火烤的微有薄汗泛红,嘴里咬着烤串,一双眼睛还是波澜不惊:“娄振业,你还是改不了你操心忒多的毛病。”
娄振业一愣,眉骨生跳了两下,旋即却是一乐:“我看你才是,还是这么一副少爷脾气。”
“谁啊?谁这么一副少爷脾气啊?叫我瞅瞅?”
有人在笑,嗓音调子软绵绵的,听进耳朵里却觉凉沁沁的,好像那并不是笑——眼前人影晃动,于青一抬眼,就见一个年轻男人搂了个年轻女子,正大喇喇的一下踢开凳子,在他们对面坐下来。
说话的是男人,身材纤瘦,宝蓝的衬衣,胸前口子敞开,露出细凌凌的锁骨,如果不是一头和娄振业如出一辙的短发平头,几乎叫人会以为是来自发廊的小弟。
只不过发廊小弟的神情却远没有这个人这么屌,明明长的还行,一双薄薄的桃花眼,只不过那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浪荡气和着一种叫人憎恶的酒色气爬满眉梢眼角,叫人一眼望了,简直是从打心里眼觉得不舒服。
而他胳膊下搂着的那个年轻女子,于青一望之下,惊讶的都站了起来:“丁燕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