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车几乎是与霍醇擦身而过。
韶逸踩着刹车,侧目看了她一眼,问:“不想给他点儿教训?”
她双手扶着方向盘,好像特别疲倦似的,“哥,原谅我,我好像真的不适合在地下圈子里待。我不忍心。”
他的目光落到了她的手上,发现她的两只手紧紧搅在一起,指尖抖得怎么都停不下来。她的脸上满是恐惧与后怕,大概是刚才开的那一枪耗费了她所有的体力,连说出的话都气若游丝,颤颤的,好像随时都会昏过去一样。
“霍醇他救过我,帮过我,哪怕他是出于自身的利益考虑,但我没办法眼睁睁地看他出事。你说的没错,我不适合黑道,我太容易心软,忘恩负义这种事我一辈子都做不来。”
说着,她忽然推门走了下去,低着头,一步步朝霍醇走近,在抬头之前将眼角的湿润沾干。
“我跟你们走,放过我哥。”
展清冷笑一声,刚要吩咐手下去劫韶逸下车,却看到黎曼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猛地举起来,锋利的刀刃正对她自己的脖子。
“放我哥走,否则我就死在这儿。”
他顿了一下,大概是没料到这女人会以死相逼,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说:“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你不可能随便伤害自己的。”
话音未落,只见她忽然用力,刀尖直接刺破了脖子上的皮肤,殷红的血液流了下来,顺着她精致的锁骨淌进领口。
她的声音沙哑极了,疼痛麻痹了她的神经,似乎已经感觉不到哪里在疼,只是浑身发凉,“我最后再说一遍,放他走,否则下一刀就给你我的尸体。”
他愣了两秒,忽然对眼前的女人起了一些敬意。
“放逸少走。”
他挥挥手,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了她一番,觉得这女人不容小觑,若是她可以成为褚少的助力,想必再合适不过。
难道冷子烈也是看中了她这一点?
展清恭敬地上前一步,俯
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幽幽道:“黎小姐,上车吧?”
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冰寒,似乎藏着一根根冰柱要将他浑身刺出密密麻麻的血洞来。她一直紧握那把匕首,待上了那辆越野车后仍旧不松懈,直到看着韶逸的车逐渐远去,这才松了手。
匕首“当啷”一声滚到车座下方,她的眼睛布满血丝,没有哭,却非常绝望地看着副驾驶位上坐着的男人,他的侧脸线条柔和,却陌生得令她心悸。
“药箱在车座下面,自己处理一下伤口。”霍醇头也没回,语气淡得让黎曼觉得他似乎都没在说话。
“我还是不信你是这种人。”
“信不信有意义吗?我不在乎你怎么看我,只要目的达到,其他的没什么可纠结的。黎小姐,我是个商人,天性使然,我绝不会容忍自己的公司遭受到打击,况且这打击还是源自一个女人。”
“可你说过,你不沾黑道,为什么……”
“我并未沾黑,我和褚少之间只不过是一场交易,各取所需。他需要你的行踪,我需要海瑞的强大,就这么简单。你或许还不清楚褚立尊和冷子烈之间的恩怨纠葛,现在既然到了这种地步,我觉得可以告诉你了。”
他询问似的看了看展清,展清颔首,非常恭敬地抿唇点点头,好像同意了他的话。
霍醇交叠着双手置于身前,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她煞白的小脸,特别无助,却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许多年前的那场豪赌,冷子烈的父亲冷景龙本是和褚立尊的父亲褚光誉站在同一立场的,却不知为什么,在最关键的一局中他阴了褚光誉。后来才知道,那时冷景龙已经和黎敬北私下里交好,企图给褚家致命一击。
冷景龙如愿将褚光誉的家底给掏空了。
那本来是一场注定会赢的赌局,所以冷景龙下了血本,最后甚至压上了自己的妻子,其他两人自然也要照做。冷景龙压了自己的老婆,而黎敬北却压上了自己的女儿
。
黎曼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她曾被父亲当作筹码摆上过赌桌。或许是因为黎敬北太爱她的母亲了,所以不忍心,便将她推了出去。
在他看来,女儿可以再生,但妻子只有一个。
可那时候,她才只有不到一岁,连路都不会走。
黎曼的母亲也是因为这件事而对黎敬北心存恨意,最后在一次赌局中赌气将自己赔了进去,挨了六刀,最终身亡。
本来冷景龙以为万事大吉,自己要独揽大权的时候,黎敬北却给了他出其不意的一击,直接在最后亮底牌的时候将他也一锅端了。
黎敬北打一开始就没有想和冷景龙合作,但被逼无奈,只好选择自己出头。
可他没想到这场赌局的影响会这样大,直接将他推向了风口浪尖,从此被冠以“千王”的称号。
“黎曼,你父亲当初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提出赌人。”霍醇的语气凉了几分,车子在黑漆漆的公路上开着,没有车灯,前方的黑暗像是一只吃人的野兽,张着血盆大口要将他们的车一口吞掉,“如果不是他以低微的身份将那两人架空,令他们最后迫于所谓的面子签下了生死状,事情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不会信。”
她别过脸去,脖子上的血已经不流了,干涸的血痂一直延伸到她的衣服里,但她好像不知道似的,没打算将它们擦掉。
霍醇低低地笑,纤长的手指在腿上有规律地轻敲,说:“黎敬北出事的那天,你知道冷子烈在干什么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忽然尖叫着捂住了耳朵,拼命摇头,想要将他的声音从脑海里甩出去,却发现越是如此,自己就越是能听到他的话,一字一字,清晰无比地钻入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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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副手出现在赌场,想必你父亲失去的一双手就是他的杰作。这一点我没必要骗你,你大可去向冷子烈求证,我相信他不会对你说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