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叶之然骑车回自己的宿舍。
二年前,乡政府在毗邻政府办公院子的“康佳小区”参建了一幢六层的住宅楼,将二、三楼层作为宿舍。叶之然担任副乡长后,宿舍由原来的一室一厅换成现在的二室一厅。每天下班后,他习惯先回宿舍,将包放下,然后去叶老家吃晚饭。
走到楼梯口,叶之然惊讶地看到父母拿着大包小包来了。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也不打电话?”叶之然问。
“来看看你一天到晚瞎忙些什么,家也不回。”叶父佯装生气地说道。
叶之然忙上前从父母手里接过东西,问:“妈,有什么事吗?爸明天请假了?”
叶母喜笑颜开地说道:“我让你爸请了一天的假,你妹介绍了个姑娘,很漂亮的,是个老师,我把照片带来给你看。”
“走,屋里说。”叶父不满意叶母在走廊里说这事,打断了话。
进了屋坐下,叶之然给父母倒茶。母亲急不可耐地拿出照片,叫道:“阿然,不忙着倒茶,快看看,姑娘多漂亮,仙女一样。”母亲看着相片,露出幸福的表情。
叶之然不敢轻拂母亲的好意,便接过来看。也难怪父母焦急,郊区结婚都早。他的哥哥早已结婚四年,儿子都二岁多了,妹妹也在二年前结了婚。像他这样的年纪没结婚的确实不多。
“妈,你们急什么啊,我也才二十六。”叶之然笑着说。叶之然上初中得了一场大病,休学了二年,年龄比同班同学都要大二岁。也因为这个原因,他高中时勤练体质,参加了校武术队训练。
“什么二十六,二十八了。”父亲瞪他一眼。
叶之然说的是实际年龄,父亲说的是“虚岁”。他是十二月生的,按“虚岁”算是有二十八了。
“说说,姑娘怎样?”叶母兴奋地看着叶之然,边说边夸:“是个初中老师呢,阿然你捡到宝了。”然后咧开嘴笑,似乎真的捡到了宝贝一样。
叶之然低头看了看照片,照片里的女孩烫了波浪形头发,眉清目秀,五官端庄,长得确实不错。他就有些为难了,父母风尘仆仆地坐了三小时的车赶到这里,把希望全寄托在这张照片上,可他以前心里只有杨缨,现在心里又只有念悦,用什么话语去搪塞父母呢?
“阿然,工作固然重要,但终身大事也要紧,你的年龄也该谈朋友了,要是过了三十不结婚,你以后的仕途都会受影响的。”叶父见儿子看着照片不言语,就知道他还是不大乐意。
“爸,婚姻是终身大事,所以要慎重,一张照片不能说明问题的。”
“我又不是要你马上和她结婚,美得你。再说即使你乐意,人家姑娘也不一定看得上你。现在只是希望你们两人见见面,处处看嘛。”叶父难得这样耐心。
这话就难以拒绝了,叶之然沉吟着,想着用什么语言去回答。
正思考时,门突然被推开,只听见一声娇斥:“木头,你······”却是张念悦闯了进来。原来,叶之然因为连续两天喝酒,没去叶老家吃饭,惹得张念悦生气了,今天见叶之然又没在正常时间到来,就骑车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她上了三楼后,见叶之然宿舍门虚开着,推门进来就骂他。但是一语未毕,见到二个上了年纪的人坐在屋内和叶之然说话,吓了一跳,忙用手掩住嘴,吃惊地看着屋内三人。
叶之然就在心里叹口气:美女就是美女,一举一动都让人回味无穷。他看见念悦兴师问罪地进来,骂了半句急忙收口,因为吃惊,睁大了双眼,伸手去掩张大了的红润的小口,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配上她娇美柔弱又美到极致的面庞,如一个特写镜头刻进了叶之然的心里。
相对于张念悦的吃惊,叶之然父母的吃惊程度就更大了。
两人望着这个美得离奇的不速之客,瞪大眼睛看着对方,就像电视里面的定格镜头,一动不动。心里暗暗嘀咕:这是仙女?恐怕仙女也没有如此白皙细致的皮肤吧。仙女是阿然的朋友?恐怕上百世的修缘,也修不到这样的福缘吧。
屋内至少静穆了半分钟。
叶之然第一个反应过来,介绍道:“爸妈,这是念悦,我的······校友。”
叶父母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嘴里含糊不清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叶之然又向念悦介绍道:“念悦,这是我父母,来看我的。”
张念悦从吃惊中醒悟过来,变成一个乖乖女,说:“叶爸爸好,叶妈妈好。”
叶母依然在吃惊中没有反应过来,叶父定力好些,回了句:“好,好。”随手把照片放进口袋里。
“我来叫木头家里去吃饭呢,怕他又混到外面去喝酒。”张念悦解释。
“念悦,今天我父母来了,我们就一起到外面吃吧?”叶之然接过话头,征询她的意见。
“好,我和爷爷打个电话。”念悦乖巧地说道。
四人出门往“望山楼”走去,酒楼不远,步行也就十分钟的路程。
“木头,昨晚你和谁一起喝酒了?”路上,张念悦问。
“秦书记、王副书记和县经委的吴副主任。”叶之然回答。
“有没有喝醉?”
“没有。”叶之然忙说。
“哪怎么到宿舍后不给我打电话?”宿舍有部公用电话的。
“怕晚了打扰叶老休息。”叶之然轻声解释。
听着念悦亲昵地一声声叫叶之然为“木头”,叶父、叶母就在心里偷着乐,两老看着走在身边的念悦,又看看叶之然,心里在想:“怪不得!怪不得!”不过又担心,这么天仙一般的姑娘,阿然搞得定她吗?
到了酒楼门口,叶之然看见章立人夫妻两个带着儿子也来吃饭,打了声招呼:“立人,嫂子,吃饭啊,我们一起吧。”
杨红梅看见叶父母就“啊”了一声,笑道:“叶叔、叶婶怎么来了?”又看了眼念悦,恍然道:“今天你们一家人吃饭啊,我们凑在一起麻烦吧?”
母亲忙上前亲热地握住杨红梅的手:“不麻烦,嫂子一起吃饭吧。”
听到杨红梅打趣的说话,叶之然看了一眼张念悦,见她微微红着脸,并没有不乐意的表情,心里轻松了许多,转过头问章立人:“胡抓了?”
章立人知道他说谁,点点头,说:“抓了,没问题。”
七人围成一桌,张念悦坐在叶母和叶之然中间,坐下后用餐巾纸替叶父、叶母把身前的碗筷擦一遍,活脱脱一个居家小媳妇形象。把杨红梅看得张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相信的表情,目光转移到叶之然,流露出小小的佩服神情,似乎在说:看你不出,行啊。
叶之然忍住得意,快速地点菜。他是“望山楼”的熟客了,店里的菜都吃过几遍,个人的喜好又都清楚,几分钟就搞定。
叶之然点菜的时候,叶父和章立人攀谈起来:“小章,阿然年轻轻,离家又远,有什么事你要帮衬他啊。”
章立人忙说:“叶叔,叶长现在是我的领导了。”
“他?”叶父转头看儿子一眼。他倒是搞不明白派出所所长和副乡长的大小,感觉中派出所长是很有权势的官了。“再怎么说,还是孩子嘛。”
在父母心目里,没结婚的都属于“小孩子”。
“叶叔,叶长是J大的高才生,是市里的梯队干部,前程比我大多了,我以后还要靠他帮助呢。”章立人笑着对叶父说。
“他敢不帮你!”叶父于是威风地说道,体现出家长气势。实际上,他听了章立人的话,心里面却在为儿子骄傲,脸上的神色很舒展。
叶母呢?自看到张念悦一刻起,嘴就微微张着,始终保持着欢喜的神态。她看着念悦端庄地坐在身边,粉嫩雪白的手为自己擦干碗盆,满意更是超过一百分了。等菜上来,她就开始不停地往念悦的碗里夹菜,不一会满满一碗,搞得张念悦都不知道从哪下口。还好她机灵,佯装关心叶之然,把碗里不喜欢的菜夹出来放到他的碗里,说道:“木头,你辛苦了一天,来,犒赏你,多吃点。”
叶之然心有灵犀,把念悦夹过来的菜一个个消灭,说道:“嗯,你夹的菜好吃。”
杨红梅就“哧”地一声笑了出来。叶母忙给杨红梅夹菜,说道:“嫂子吃菜,吃菜。”
这顿饭,吃得最满意的是叶之然的父亲,看到张念悦和儿子的亲密关系,又听章立人说儿子前程远大,心里又是幸福又是自豪。不过,他也是国营厂的老工人,见识了许多上上下下的事情,为了儿子前途就告诫他几句:“阿然啊,现在社会上风气不好,你要记住,做了官不能搞腐败。”
“爸爸放心吧,我不会的。”叶之然说。
“不仅仅是经济上的腐败哦。”张念悦瞥一眼叶之然,接口说。
“生活上也不搞腐败。”叶之然笑着对念悦保证。
“哼,要是搞腐败,小心······”张念悦伸手用食指和中指做了个“剪刀”合拢的动作。
杨红梅就接口把念悦的动作含义大声说了出来:“咔嚓”,并示威地看着章立人。
叶之然和章立人立即满面黑线。
叶之然父母没明白什么意思,但看看几个人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便连连给他们每个人夹菜,说:“吃菜,吃菜,别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