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坠儿,林荞偷偷溜出离心殿,她背上的伤还没好,若是坠儿知道了,绝对不会让她出门半步。
上次托宁大哥买东西,说第二天去取的,结果就出了后面的事儿,这十几天下来,宁大哥只怕已经急疯了。
顾不得对北六宫前那条路有阴影,林荞忍着背上的伤,气吁吁的到了和顺门,远远就看见宁劲远在门口站着,心不在焉的查验着出入的宫人。
“宁大哥,”林荞隐到一棵树下,压着嗓子叫。
宁劲远猛然转身,一眼看见了林荞,几乎是冲过来了,他一把抓住林荞,有力的大手紧紧的差点捏碎了林荞的骨头,他低声吼道,“你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听说你被关起来了,后面说又挨了板子,到底怎么回事?”
林荞就哭了。
她其实是个挺倔强的人,但不代表她就没有脆弱的时候,可是这个偌大的陌生的时代,除了宁劲远跟前,她还能在谁的面前哭?
宁劲远是她的未婚夫,但其实,更像是她的哥哥。
伏在宁劲远的怀里,林荞哭得声噎气堵,宁劲远第一次面对林荞的眼泪,心疼得肠子都揪起来了,可天生嘴笨的他,却不知怎么哄她,只好不停的给她拍拍背,再拍拍背!
他记得小时候自己哭时,他娘就是这样安抚他的。
可他只记得他娘的动作,却忘了他娘手上的力道,几巴掌拍下来,林荞住了哭声——再不停住,她就要被宁劲远给拍得背了气了。
见林荞不哭了,宁劲远以为是自己的拍抚起了效果,大喜,巴掌抡得更起劲了。林荞吓得一把抱住他蒲扇般的大巴掌,“宁大哥,我不哭了,不哭了……”
再哭就该被你打死了!
将那场问路引发的祸事跟宁劲远说了一遍,林荞带着哭腔道,“我就好好儿的问个路,我招谁惹谁了?可吓死我了。”
宁劲远四下里看了一遍,才压低了嗓子恨声道,“皇后娘娘的心胸也太狭窄,她一向视你家主子为眼中钉,今儿你主子已经落了难,她居然还要再踩一脚,实在狠毒,但是……”说到这儿,他停了一停,却皱眉,“但是,大皇子为什么要让你去给周妃娘娘送毒燕窝?据我了解,大皇子这人虽好战嗜杀,但从不掺合后宫纷争,他今儿突然给周妃娘娘下毒,难道……”
说到这儿,宁劲远的脸色唰的就白了。
“难道什么?”
这个问题林荞不是没有想过,但她也没有细想,皇后不是东西,那位阎王似的大皇子也明显不会是什么好人,今天害害这个,明天害害那个,又有什么稀奇。
“周妃娘娘是四皇子的母妃,当年皇上十分宠爱这位周妃娘娘,若不是十年前触怒龙颜,只怕四皇子早就被立为太子了。如今周妃娘娘虽然被禁,可皇上的态度暧昧不明,虽然冷落四皇子,却也一直都不肯将嫡出的大皇子立为太子,朝堂上私下里就有猜测,说皇上的心里,只怕还是有周妃娘娘的?”
宁劲远越说脸越白,林荞懵懵懂懂半天,突然就清醒了,“你是说……你是说皇上有可能还是想立周妃娘娘生的四皇子为太子?所以大皇子就……就想要杀了周妃娘娘?”
宁劲远一把捂住林荞的嘴,他额头有汗意沁出,神色凝重的向林荞摇头,“不过是胡乱猜测,你……你还是别胡思乱想了,以后小心着些,熬到出宫就好了。”
林荞使劲扒开他的手,自动忽略掉他的后半句,摇头道,“不对,如果大皇子是想要杀掉周妃娘娘,那么皇后娘娘又为什么不等周妃娘娘吃掉我送的燕窝再抓我?这样既杀了周妃娘娘,又能对付郑小主,想来……周妃如果死了,皇上就不会这么好被我唬弄的吧?”
这确实是个矛盾的地方,但宁劲远却苦笑,“你不知道,据说皇上当年命皇后照看周妃的旨意上说的是:若周妃有个三长两短,皇后当承担一切后果。”
“那就又不对了,既然皇上有这样的旨意,那大皇子就不该再对周妃下毒才对,这岂不是在害他自己的母后吗?”
宁劲远就被问住了。
他向着东六宫方向看了半天,才道,“也许……周妃不死,他也只是个皇后嫡子;若周妃死了,他就会被立为太子。只要他将来登了基,他的母亲——一样是当朝太后!”
这话果然有道理。
林荞想想四皇子,再想想那不是玩意儿的大皇子,拳头就握紧了!
……
东六宫前的青石甬道上,一个伟岸挺拔的身子远远的看向和顺门不远处的大树下,伏在一个侍卫怀里哭的林荞,不易察觉的皱了眉。
他身边那个肚子大成球的总管太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一撇嘴,“嘿,挨了三十板子,她好的还挺快,才几天啊,跑这儿会情郎来了。”
慕容琰收回目光,冷冷哼了一声,转头往御书房而去。
张总管颠着大肚子颤巍巍的在后面撵,边喘着粗气继续道,“大殿下恩典,命小林子给她送药,好嘛,据说全给扔在了离心殿外的臭水沟里,这不知好歹的东西……”
慕容琰脚下微顿,继而——走得更快了。
……
拎着托宁劲远买的东西回到离心殿,林荞就喊紫兰准备锅碗瓢盆,又跑去问郑雪梅能不能赏一点珍珠粉?郑雪梅正对着镜子里自己那张斑斑点点的脸生气,闻听奇怪道,“珍珠粉是什么?”
“嘎?”
林荞不妨这朝代竟连珍珠粉都没有,这倒也不怪她,她来到这朝代虽已五年,一直都是个二等宫女,郑雪梅的贴身事务都是两个大宫女珍珠和翡翠经手,身为二等宫女,哪里能知道主子妆奁里的东西?
后面虽然珍珠和翡翠走了,但郑雪梅落势,妆奁早被搜捡盘剥过,没剩了几样东西,是以有没有珍珠粉,林荞竟没留意。
“就是将珍珠研磨成粉……”林荞详细的解释着。郑雪梅却问,“可珍珠那么硬的东西,如何能研磨成粉末?”
“呃……”
林荞觉得……这天儿聊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