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琰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你是有事求我,这才来的清雅阁?”
林荞一愣,她细细的理了下慕容琰的话,便觉得……这有哪里不对吗?
她便老实点头,“是啊。”
我就是有事了才来找你的啊,否则这大热天的我来干嘛?
就你这动不动就对我又亲又抱又摸的,我没有拳过去打掉你的牙,那是因为打不过你。
慕容琰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看着林荞低吼,“没事儿你就不能来陪陪我?”
“呃——”林荞磨了磨牙,“这个……”
不能,当然不能!
但此时求人之即,这种大实话是万万不能说的,林荞便讪笑,“……奴婢要侍奉小主,想溜出来很难呢,嗯,若奴婢有时候,一定来和大殿下喝茶聊天。”
不知为何,在她说完这句话时,她清楚的看到慕容琰的眼神?淡了一下,但随即恢复正常,他将茶杯端起来,一口一口慢慢的啜饮,半晌方问,“说吧,什么事儿?”
林荞总觉得慕容琰平静的表情后分明隐藏着极深的不悦,可是她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待听他问,便硬着头皮道,“大殿下,你能将胡葵调出宫吗?”
慕容琰将茶碗一放,眯眼问林荞,“你就不怕我杀了他?”
林荞一惊,脱口道,“不会吧?”
“他犯下满门抄斩的大罪,本王杀他多少次都不为过,”慕容琰脸色难看。“主要是,我没你那么的菩萨心肠。”
林荞就沉?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懂的。
于是??起身,她低头,“那,奴婢告退。”
慕容琰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你是不是要去找老四?”
“嘎?”林荞抬头,震惊的,“你怎么知道?”
“哼哼,”慕容琰见果然被他猜中,心里就更不爽了,他斜睨了一眼林荞,“除了他。你还有别人可求?”
林荞看着慕容琰,她终于确定了一件事,她得罪他了。
她肯定是得罪他了!
他要真想杀胡葵,他早就杀了。
问题是,她到底哪儿得罪他了呢?
见林荞一脸懵逼的瞪着自己,慕容琰突然叹了口气,他向林荞伸出手,“过来。”
林荞下意识往后一退,正常来说,他只要叫她过去,就是又要开始动手动脚了。
慕容琰见她又一脸见鬼的样子,才强按下的火气就又拱了上来,他耐着性子谆谆诱导。“老四不在京里。”
“啊?”
这话题转变太快林荞有点猝不及防,她惊讶的问,“他去哪了?”
“他去江南了,”慕容琰看看林荞,“你很关心他?”
“去江南?”林荞咬了咬唇,突然发现自己真的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跟慕容弈说过话了,他好像……真的已经离她很远的样子。
远到即便他去了江南,她都还要通过别人的口来得知。
她这?然的表情看在慕容琰的眼里,只觉被人拿刀子在他的心里狠狠刺了一下,一边疼痛;一边又柔软了下来。叹了口气,慕容琰起身来到林荞跟前,柔声问,“你让我把胡葵调出宫。是不让他和宁嫔再相见?”
他居然又温柔了起来,之前的臭脸也变得极体贴柔和,林荞被他这喜怒无常的性子闹得很是不知所措,却还是点头,“嗯,是的,常在河边走,总有湿鞋的时候,若他们长此这样下去,后果不肯设想。”
“所以,胡葵被调得越远越好,最好能永不再回京城?”慕容琰道。
“对,就是这样。”林荞吃不准慕容琰现在的态度又是什么意思,她去牵慕容琰的衣角,轻轻的扯了扯,低声哀求,“大殿下,胡大哥虽然罪该万死,可是当日在青城山时,他为救我和四殿下,吃了不少苦,就算将功补过了好不好?你不要杀他好不好?”
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又有人说温柔乡是英雄冢!
还有人说百炼钢的男人见到了温柔撒娇的女人,就会变成绕指柔!
……
总之,这大约可能是林荞第一次对慕容琰摆这种楚楚可怜的小女孩儿姿态,慕容琰瞬间就——软了!
叹息着伸手摸了摸林荞的头,慕容琰没好气的道,“本王若想杀他,他还能活到今天早上?你啊——”
林荞高兴了,“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是吗?”慕容琰得了张好人卡,心底里的那点子火气便又消散了些,握一握林荞的手,慕容琰重又拽拽的坐下,这才道,“他是林州人,本王有支军队就驻扎在那里,罢了,就让他回去帮本王操练兵马吧,也算是衣锦还乡。”
“太好了,”林荞拍手,将胡葵调回林州,他既无法再见宁嫔,又可以回家乡陪伴亲人父母,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安排了。
慕容琰却阴阴的问,“你怎么谢我?”
“呃——”林荞愣了一愣,就开始翻口袋,翻了半天冲慕容琰一摊手,“我没钱。”
慕容琰也不说话,只拿手指对着面颊轻轻一点。
林荞就开始握拳,这个禽兽,才说他是好人来着,这就又趁火打劫上了。
但求人之即,林荞唯恐他又翻脸后悔,一咬牙,在心里?念着他是小狗他是小狗他是小狗……,过去在他脸上如蜻蜓点水般匆匆一吻,亲完才要逃,慕容琰哈哈大笑着一个反手,便将她锁进了怀里,林荞大惊,忙挣扎着要挣脱,然她那点子小力气哪是慕容琰的对手,被他死死的抱坐在腿上。
她又羞又急,还在扭动,慕容琰忽然手臂猛的一紧。接着痛苦的低吼道,“别动!”
别动?
当我傻啊?
林荞不听,还在挣扎,慕容琰的胳膊锁得更紧,一张脸已涨得通红,他对林荞磨牙,“你再动,后果自负!”
林荞不敢动了。
慕容禽兽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惹怒他没好处,但等林荞停下来时,突然就觉得在她的屁股下,有个硬梆梆圆溜溜不知道是啥的东西,咯得她的小屁屁生疼。
我擦,他身上藏了什么暗器吗?
林荞身子不敢动,但屁屁开始小心翼翼的往边上挪,没办法,咯的实在太疼了。
然而她才一动,慕容琰便面露痛苦的低吼,“说了让你别动。”“可是……”林荞才想分辨,但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突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一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当真是半点也不敢再动,可不敢动的结果就是薄薄的衣服面料下,那根圆滚滚硬梆梆的东西像根烙铁般的开始火烫起来,灼得林荞浑身直冒热汗。
坑爹啊,这总裁文里才有的狗血情节。咋就在她身上演上了呢?
每次遇到这活阎王,就都没好事啊,她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再理他了。
怀中的身子僵硬,慕容琰的身子也僵硬,于是两个人就都这么僵硬的坐着,谁都不敢动。
然而慕容琰又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大约是觉得两个人就这么僵硬下去,好像也确实不像话,慕容琰便没话开始找话,想要分散注意力,便道,“你那个同乡大哥——怎么样了?前儿老四给他指的婚事,看他好像很不情愿?”
只这一句话,林荞的心咚的就沉到了谷底,她本是因为羞窘而涨红的脸也瞬间变了,看了看慕容琰,她没好气,“这倒要多谢您的那位好王妃,若不是得她的‘提醒’,宁大哥又哪里能得来这么大的恩典?”
“提醒”二字,林荞说得咬牙切齿,对豫王妃的所有厌恶,让林荞恨不得给慕容琰的脸上来一拳,如果她打得过的话!
慕容琰就沉?了,孙琦珍那日实在太失风度,便是嘉和帝的神情间都见了不满,可于人前世面儿上,孙琦珍都是他慕容琰的王妃,他再恼火,也只能含着这口?连。
而相比这个,慕容琰觉得更重要的一件事,便是要弄明白,林荞那同乡大哥宁劲远被指婚时,到底为什么不情愿?
皇子指婚,帝王下旨,被选中的小宫女儿也极清秀机灵,他一个小侍卫能得此殊荣,分明是祖坟上冒了几辈子的青烟才能摊得上的好事。
可他却一脸委屈,为什么?
傅廷琛的话又在耳边,龙隐山上宁劲远看见林荞时那放在刀把上青筋直冒的手还在眼前,榆关中,林荞跳下马背冲进人群边哭边喊宁大哥的场景也清晰记得。
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所以……他确实是不情愿的,对吗?”慕容琰仔细的看着林荞的神情,“那么,他为什么不情愿?”
林荞看着慕容琰,眼里慢慢的就汪出一泡眼泪来,慕容琰心里一紧,眼里却更凝了一股冷意,“还是王妃说的是真的,你确实是和他在私会?”
林荞的身子一点一点的凉下去,虽是在他的怀中,两个人虽是以最亲密的姿势在一起,然而她却分明觉得这屋内处处是刀子,但凡他一句话说错,她和宁大哥,胡大哥等,便都粉身碎骨。
豫王妃是他的妻子,那日咄咄逼人,显然令嘉和帝不悦,身为她的丈夫,慕容琰自然是向着自己的妻子,所以……
所以他如果确定了豫王妃所言不差,她和宁大哥真的是未婚夫妻,那么……
宁劲远在嘉和帝跟前说的话还历历在耳:……从小定有婚约,然女方已音讯全无……
只这一句,便是欺君!
不,绝对不能承认。
林荞深吸一口气,努力的不许自己的眼神里有闪烁和畏缩表露出来,她看向慕容琰,竭力装做义正词严的样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殿下若要杀我,也就是您手起刀落的事儿,何苦还要费心思给我安罪名?”
慕容琰看着她涨得通红的小脸上,细密的汗珠子像是小小的珍珠,衬得她的脸像是只浸在朝霞里的果子,而两只乌溜溜大眼睛里喷着怒火,让慕容琰觉得,他若再敢胡说半句,她便会扑过来撕咬了他。
确定那宁劲远和林荞没有私情,慕容琰心情大好,他不舍的将林荞从腿上抱下来,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包,那布包乃是用白色的绢布做的,然而边角却有着细细的被磨损的毛巾,竟不知他在身上放了多久。
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块洁白如雪的玉佩,玉佩是极简单的四方形,于边角上雕刻着细巧的花纹,而花纹的中心。刻了个成花朵形的“荞”字。
见林荞看着那玉佩傻愣愣的,慕容琰的脸突然有点发红,他将林荞粗暴的往怀里一拉,就将这块玉佩系在了林荞的脖子上,冷着脸道,“要想胡葵活,这块玉佩就不许离身!”
“啥?”林荞被慕容琰一会儿风一时儿又是雨的,闹得一颗心像是在坐过山车,她抬手捏住那块玉佩,再看看慕容琰,想着他刚刚才要给她安罪名,一转眼就又给了她这块瞧着还挺值钱的玉佩,他难道脑子有病?
然而瞧慕容琰分明又思维正常的样子。林荞便想哭了,以她看了十几年电视和小说的经验,她确定——这块玉佩肯定有鬼?
将玉佩翻来覆去的看,那分明除了越看越值钱外,又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想来里面藏毒药的可能性不大,那么……便是这里藏着个恶灵?每天要靠她的气血滋养壮大,直至她骨瘦如柴,精气衰馈而死?
林荞正脑洞打开的想东想西,慕容琰不耐烦,从她手里抢过玉佩,毫不客气的一拽她的衣领,将玉佩塞进衣服贴肉而放。顺便不往看一眼她胸前的……呃,小白兔!
咦,好像比上次还大了点儿。
慕容琰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林荞立刻察觉了他的目光,她一把抢回自己的衣领,气愤的瞪着慕容琰,慕容琰哈哈大笑,“啪”一巴掌拍在她的脑袋上,便转身坐回书桌前。
林荞是再呆不下去了,左右事情已经解决,她再留下来让他动不动占便宜她难道是猪吗?
当下曲一曲膝,林荞磨着牙道,“不打搅大殿下处理公务了,奴婢告退。”
慕容琰也不拦她,只淡淡的说了句,“离我父皇远点儿。”
“啥?”林荞才抬起来的腿就落不下去了,她回头看着慕容琰,又悲愤了,你以为我想理吗?那可是皇帝老子啊,杀起人来比你还不需要理由的啊!
慕容琰显然猜到了林荞的内心所想,他看着林荞,道,“我说过,我是不会让你成为父皇的女人的。”
“真……真的?”
他点头,“真的!”
林荞心里突然就是一松,那如大石头一样压在她心上的嘉和帝,本是她最大的困扰。但不知为何,此时慕容琰这样轻淡却分明又斩钉截铁的说出这句话,林荞瞬间就放了心。
她忽然想起,自从她认识这倒霉催的家伙以来,虽然见一次她就倒霉一次,但他却好像从来都没有骗过她的,甚至,他分明还很在意她对他的感觉。
比如,他居然会在被她破口大骂一顿后,放小莲儿和紫兰出宫回家,然后,带她去看。
像个没要到糖在赌气的孩子!
向慕容琰点了点头,林荞语气温柔,“嗯,那个……谢谢你!”
慕容琰拿军报的手一顿,便头也不抬的又道,“也别再见宁嫔。”
“为什么?”林荞下意识脱口而出。
慕容琰抬起头,像看白痴,“你知道她的秘密!”
林荞便觉自己确实是个白痴,以宁嫔的品行,林荞知道她这么大的秘密,她现时要用林荞,自然不会把林荞怎么样,可不代表宁嫔永远不会把她怎么样?
林荞发现自己只要一到了慕容琰跟前,自己就变得跟白痴似的,这么简单的道理,她还用问吗?
甄嬛传白看了?
“好,”林荞点点头,捂着脸抱头鼠窜。
没脸见人,实在没脸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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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荞去后,张总管抱着大肚子在门口探头探脑,慕容琰头也不抬的一拍桌子,“你有话就说,在门口鬼鬼祟祟的作甚?”
张胖子吓一跳,赶忙进来回,“王爷,太后娘娘刚刚传来懿旨,让您今天晚上回清水湾住。”
慕容琰的手便顿住了,下一瞬。他抓起桌子哗啦一掀,怒道,“她这也管得太宽了,人远在宫里都不忘盯着本王,是不是晚上本王睡觉时,她还要坐在本王的床跟前儿盯着?”
“爷?”张胖子抱着肚子腾的弹开,看着满地狼籍,再看看主子爷发青的脸色,张胖子很心疼,主子爷自从大婚后,就越来越不开心了。
唯一欢喜的时候,便是看见林荞。
“爷,奴才知道您为难,可是……可是太后那边,你多少还是要敷衍下的,”就算知道慕容琰不爱听也不想听,张总管还是得硬着头皮提醒。
“是宫里又来过人了?还是清水湾又有人进了宫?”慕容琰脸色铁青。
“呃——”张总管斟酌着说辞,“听北门上的人来回,说是孙夫人今儿来觐见过皇后娘娘。”
“这就对了,”慕容琰一拳打在柱子上,“哼哼,清水湾那位必是已哭诉过了,要不,这消息怎么能传进宫呢?”
“爷,您确实不该跟王妃发那么大的火儿,”张总管就叹气,“您之前还说,她到底是太后的亲侄孙女儿,太后的面子您总是要顾着的,往日里您对王妃都客客气气,怎么前儿您就动那么大气呢?”
“本王不该动气?”一想起前两天孙琦珍的言行和嘴脸,慕容琰厌恶到了极点,“堂堂王妃,正该谨言慎行循规蹈矩,她倒好,当着父皇母后的面言行无度,哪里有天家长媳的样子?”
那日豫王妃咬着慕容弈给宁劲远指婚之时,张总管不在场,所以现场到底如何他也只听随扈的小七说过,张总管当即就抱着大肚子顿足捶胸,“嘿哟喂,我家主子爷咋这么命苦哦!”
娶了这么个玩意儿回来。
当天晚上在皇后住的朝阳宫内,慕容琰夫妇侍膳,就见慕容琰脸色?沉,从头到尾不看孙琦珍一眼,便是孙琦珍亲手捧了送到跟前的燕窝羹,慕容琰也是视而不见。
皇后便看不下去了,低声喝了句,“琰儿?”
慕容琰却将筷子一放,“母后,儿臣尚有军务要看,儿臣告退。”
说罢。不等皇后开口,他就起了身,孙琦珍正手持银匙站在身边,被他毫不客气的抬手一扒拉,那动作表情,分明孙琦珍是个碍事的挡了路的物件儿。
孙琦珍被扒得一踉跄,手中银匙“当啷”落地,她再撑不住,眼泪唰的流了满脸,扶着桌沿哭得直不了腰。
皇后端着碗汤正在喝,瞧着便也喝不下去了,端着碗叹了口气,便将碗往桌上一放,示意琥珀去扶孙琦珍,“珍儿,豫王就是这性子,他连本宫这做母后的都是这脾气,何况你是他的王妃。”
孙琦珍拿绢子拭一拭眼泪,哽咽道,“母后,您就别骗我了,王爷他……他就是不喜欢我。”
“他不喜欢你,他还能喜欢谁?”皇后将筷子往桌上一拍,“你放心,待本宫找到南琴那个狐媚子,本宫一定会为你出气的。”
“母后。”孙琦珍看了眼皇后,决定豁出去了,“可是臣妾却觉得……王爷他真正喜欢的人,是那个林荞。”
“林荞?怎么可能?”皇后的眉心一跳,下意识否认,“那林荞是你父皇瞧上的人,虽还未下明旨,可是这意思已经很昭彰了,没见前儿还特意下旨命不许再拿她当个普通宫人使唤?”
孙琦珍就从袖带里摸出支小金钗来,双手捧到皇后跟前,“这是臣媳在王爷的衣服里发现的,经臣媳查探,这就是那个林荞的东西。王爷他竟然把她的东西……贴身带着。”说罢,便又掩面哭了起来。
皇后倒吸了口冷气,她接过金钗一看,就皱眉,“这金钗上并无任何记号,你怎么就确定是她的东西?”
“臣媳派人拿了这金钗私下里给人认,见到的都说曾见林荞戴过,”说到这里,孙琦珍擦了擦眼泪,又道,“要说臣媳并不是容不得她,王爷若真的喜欢,就纳了她也就是了,之前太后娘娘和母后说的对,王爷将来是要君临天下的,那时后宫三千,臣媳也不在意多她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