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甯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说道:“你就是搅得环山镇鸡犬不宁的女贼?”
女贼?
庄逐言抬眸,扫了那女子一眼,兴致缺缺地靠回床上,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反倒是楚时对这女子有些好奇,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女子气恼,本就圆溜溜的大眼睛,此刻瞪得更大了,脸颊也因怒火染上了几分红霞,凶悍的抬手,想一巴掌打上楚时笑眯眯的脸,但又因为之前燕甯下手太狠,她内伤颇重,只一个举手的动作,就疼得她冷汗直流,心里也就更加狠起燕甯来,哼道:“什么鸡犬不宁,我这是行侠仗义,劫富济贫!”
女子年级尚小,脸还有些婴儿肥,再加上现在气鼓鼓的样子,就像只吐泡泡的小金鱼似的,燕甯好笑,原本打算严厉斥责的话,现在说起来,都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揶揄,“偷就偷,不管你将偷到的钱用来做了多少好事,救济了多少人,你仍然是偷。若人人都如你这般自以为是目无法度,那还有什么律法规制可言?”
“我……”女子的脸涨得更红了,嘴巴张张合合,最后却也没反驳燕甯的话。
“说你来此的目的吧。”低沉又隐含着不耐烦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女子扭头看过去,这才看清床上之人的样貌,那是一个俊美到能让人瞬间失神的男子,她本以为,伤了她的红衣女子,已经美到极致了,但是看到这男子之后,她才知道,原来世间竟有人能长成这样?!而且……还是个男人!
女子愣愣地盯着斜依在床上,神色冷傲也又带着慵懒意味的绝色男子,一时间像是傻了似的。
面对这种情况,楚时他们已经习以为常,燕甯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男人没事长这么妖艳干什么?!
燕甯心中对庄逐言“招蜂引蝶”的脸有些不满,但也对这个人的敏锐有些佩服。她看到这个年轻女子的时候,确实以为小姑娘就是那种年少轻狂又有着行侠仗义梦想的江湖儿女,但是经过刚才与这女子短短的两句对话,便能看出,她单纯直白,心中对于律法规制也有所敬畏。若真如她所言要劫富济贫,怎么会盯上他们这一群刚刚进入环山镇,身上连点值钱的货物都没有的小商队?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庄逐言脸上的不耐之色更为明显了,深邃的眼眸冷冷地看向女子,平静的目光中带出的杀气终于把沉溺于“美色”中的女子震醒。
女子仓惶地往后退了两步,抚着心口,又惊又怕,只是一个眼神而已,她就觉得刚才那一刻,自己的小命就要丢了一般。
不敢再看床上那个美艳又邪气的男子,女子强装镇定地站直身子,故作高深地说道:“你们是买卖人,我来自然是和你们谈笔买卖。”
楚时瞟了一眼她还在微微发抖的指尖,笑道:“行侠仗义的女侠来和我们做买卖,这可是稀奇了。”
女子无视楚时的奚落调侃,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才缓缓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低声说道:“我希望你们帮我把这个盒子送到裴城,亲手交给知州刘宇书大人,事成之后,这些就是你们的了。”
说完她又拿出了一叠厚厚的银票,粗略算算,少说也有上万两。
女子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眷恋,一直轻轻摩挲着手里的木盒,良久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将手里的盒子往前递了递。
等了好一会,周围的人都没个动静,女子偷了偷看了燕甯一眼,有怯怯地瞄了庄逐言一眼,最后一脸恍然大悟地将那叠银票一分为二,其中一半递到燕甯面前,说道:“我可以先付你们一半,东西送到了,我再付另一半。”
听了这姑娘的话,屋里的几人表情都有些怪异,她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就敢让他们送东西?难道不怕他们拿了一半钱和东西就走了?再说她既然来求他们,可见她自己是去不了翡城的,那他们送完东西另一半钱找谁要?这姑娘说得好听点是单纯,说得难听些,就是……缺心眼吧?
燕甯没看银票,目光落在木盒上,它只有婴儿拳头大小,盒子外面被一层树胶一样的东西包裹着,一把精致的小铜锁将盒子锁得牢牢的。
燕甯伸出手,接过木盒,问道:“你偷了半个月东西,就是为了掩饰这个?”
女子一愣,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低垂着头,一直盯着木盒,虽然东西交给了燕甯,目光却不肯离开它分毫。
燕甯对这小盒子里的东西有了几分好奇,轻轻掂了掂,木盒并不重,摇一摇,里面好像有个块状的东西动来动去,燕甯一边把玩着盒子,一边问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女子的呼吸明显一滞,身子瞬间僵硬,却还努力装作若无其事般说道:“你们不需要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只需要将东西送到地方就行。”
一直站在女子身边的楚时将她刚才的反应看在眼里,眸光微微一闪,摇了摇头,笑嘻嘻地回道:“这可不行,万一里面有装的是什么赃物,我们帮你送到知州府衙,岂不是自投罗网,你可是贼!”
“我才不是!”女子羞恼地低呵了一声,刚想和这个笑得阴险的男人理论一番,余光看到燕甯居然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小刀,对着小铜锁用力一削,随着那铜锁哐当落地的声音响起,女子的神色大变,一脸惨白。
女子再也顾不上身上的伤,一边叫着一边往前扑,“住手!别拆!”
楚时眼疾手快,按住了她的肩头,看起来轻轻巧巧地动作,却让挣扎不已的女子再也不能上前一步。
铜锁掉地之后,燕甯将飞刀收回腰带之中,抓着木盒用力一掰,包在外面树胶一般的东西立刻剥落,木盒也随之打开。
看了一眼木盒里的东西,燕甯的脸倏地一沉,“官印?”
是的,那不起眼的木盒之中,放着的正是一枚方方正正的官印。
燕甯神色凝重地将官印从盒子里倒出来,仔细查看。穹岳的朝廷印鉴,除了天子的传国玉玺是玉质的,其他的,全部都是统一的金印,各级各部的金印,都有固定的样式和图纹。而手中这枚印,印鉴金光夺目,最上方嵌着一块墨玉,印身上,雕的是菱形图纹,这个样式确实是知县府衙所使用的官印。将官印翻转过来,上面赫然刻着“环山官鉴”四个字。
看到这枚官印时,不仅燕甯变了脸色,屋里的其他人也不由得心神微动,偷盗官家印鉴,不管在哪国,都是重罪,当处以极刑,一不小心还有可能株连九族。
楚时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收敛了起来,盯着女子苍白又格外稚嫩的脸庞,不敢置信地说道:“你居然偷官印?”
眼见事已败露,女子面如死灰,紧咬着下唇,一句话也不回应。
“为什么偷官印。”燕甯的声音本就低沉,此刻冷着脸,神色肃穆,别说那小女子,就连沈羲几人都感受到一股迫人的气势从她身上荡出,让人心中无端生出惊惧之感。
女子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却仍是倔强的不肯说话,燕甯黑眸微眯,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你不说,我现在就把你送到县衙门去。”
“不要!”女子低叫一声,对上燕甯黑沉沉的双眸,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红衣女子此刻的样子,比刚才动手凑她的时候,还要可怕数倍。
强忍下心中的惧意,女子微抬起下巴,倔强又不甘地说道:“我没有偷,这官印……本就是我爹的!”
“……”
听清女子的话,屋内一下子静了下来,在场的人,除了小姑娘单纯无知之外,没有一个不是聪明人,简单的一句话,就已经暴露了很多。
这明明是环山镇的官印,因归属知县管理使用,女子说它是她爹的,那么她爹最有可能的,就是环山镇的知县大人。然而知县大人家的小姐,为何会成为被官差追捕,府衙通缉的女贼,这女贼又为何要把如此重要的官印偷出来,送到翡城知州手中?
一切都是谜团,能肯定的是,这件事情,牵连不小,牵扯的还是官家之事……
庄逐言仍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只是眼光却总是若有似无地看向静立在屋子正中央,站得笔直的燕甯。
屋里太过安静,静的让人心慌,女子握着拳头,稚嫩的脸上满是疲惫,叹了口气,小声说道:“你们把官印还给我,今晚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明日一早你们就赶紧走吧。”
女子说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嘲讽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警告,说道:“别想着报官,这件事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简单,若你们真把我和官印送进府衙,别说立功,能不能活着走出知县衙门都成问题。”
女子原本以为,她这么说了之后,这些人就算不相信,也要深思熟虑一番,毕竟关系到官印,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只是没想到,她威胁的话才刚落下,那极美的女子便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平静的嗓音听得她心头一跳。
“我走不走得出知县衙门用不着你担心,你只需要知道,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你是走不出这间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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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你这么苏,你妈妈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