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孩子睡得很安稳,薄唇微翘,时不时吮吮嘴角,睡得很沉。
武敖坐在我正对面,望着我怀里的孩子发呆,袁老四则倚在门口,眼睛在我跟武敖身上来回打转。
“这青天白日的,孤男寡女关在房间里……”袁老四低声咕哝了一句,再看我一眼,显然对秦权的做法很不满意,毕竟刚刚武敖的表现明显是与红玉相熟,他单方面以为他们家将军看上了这女人,自然由不得别人来抢。
“夫人……”扶瑶自然看得出袁老四的不平,知道他这么一说,我脸面上也挂不住,毕竟自己的丈夫当面与别的女人关在屋里,且那女子还是金玉楼的姑娘,搁到谁脸上都不好看,这丫头估计既气袁老四,又恼那红玉,可惜又不好跟我说出来,只是揪着衣角生闷气。
“你去跟店家要些糖水来。”先把她支走,省得生闷气,而且怀里的孩子万一醒了,也要吃些什么。
个身出去,路过袁老四时狠狠瞪了他一眼,袁老四一时没反应过来,指着她的背影哎了两声,低喊了一句“小丫头”,却也没再说什么,看来是跟扶瑶相熟了,扶瑶似乎也不再怕他。
对面的门吱呀一声开启,秦权跨步出来,红玉随后。
袁老四立在门口,见秦权路过,鼻子里轻哼一声,相当的不屑,秦权停住脚,毫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他到也硬气,挺胸而立,并不相让。
暗叹一口气,转头看看武敖,这袁老四生性野蛮,能制住他的只有武敖,秦权虽冷静,可毕竟从小高高在上,受下属冷哼肯定少有,睚眦必报到未必,但惹急了也不好看。
武敖回视我一眼,眼神里丝毫没有劝说的意思,这小子不会打算在这个时候跟秦权杠上吧?真是不明智。
“夫人。”红玉站到门侧,轻浅一福身,“红玉先回去了。”低着眼,很是恭敬,与刚刚在织铺里的神情完全两样,说罢起身跨出了门槛,没跟武敖言语一句。
秦权此时正看着袁老四,红玉刚好从他身旁擦过,“一会儿我让人去接你。”
听秦权这么一说,红玉背对着门,微微一点头,“谢二公子。”
袁老四一听这话,瞪圆眼看向屋内的武敖,像是有些着急,这空当,秦权已经来到我身边,顺手接了我怀里正熟睡的婴孩,一并将我也扶了起来。
“将军!”袁老四几步跨到武敖身旁,怕是忍不下这口气,当着面被人抢了女人,这哪里是他能忍受的!武敖却什么也不说,只是捏了桌案上的茶碗把玩。
我知道秦权对武敖向来没什么好感,主要还是因为他当年曾亲手杀了吴平召,连带当初他对我也是不待见,如今与武敖同居一室能隐忍不发,已算了不起了。
在他的眼里,武敖也许不过是个侥幸的、丝毫不知道该如何节制自己气焰的无名之辈,他眼里的对手都是李邦五、赵战西之类的当世奸雄、英雄,至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他没动手杀他已算是好忍力了,要知道,无论何种时代,能风云天下的多半都是名门大家,即便偶有一两个草莽称霸,也都是被历史贬得一文不值,这种教导下的人,又如怎能没有等级观念?按这个想法,他已算不容易了,娶了我这个无门无名的女子,还要为此忍受不能为兄弟报仇的苦痛。
而从武敖的立场来看,这一切又似乎讲不通,他今天的一切都是凭血汗争到的,没人可以看不起他!即便是他曾经崇拜过的秦二公子也不行。
因此,当看到秦权拉着我往外走时,他毫不犹豫地喊了停,他要得东西与我事先猜到的一模一样——他要带走红玉,其实他刚刚在织铺伸手拦住红玉,秦权又同时出现时,我就知道事情可能会发展到这一步,他虽对红玉没多少爱意,然而摆在秦权面前后,情况就不同了,男人是可以为义气娶一个女人的。
或许他对我也有男女之情,然而我永远也忘不了他第一次反驳我的话——大丈夫要有出息,定要从军,一辈子窝在家里,哪能成大事!因此我有时会想,若到了最后时刻,我是能比拼秦权的兄弟之情、大岳利益,还是能比拼武敖“成大事”的雄心,这比较显然很不明智,虽然它很现实。
从某些角度来说,武敖的并不比秦权低,甚至更大,因为他没有任何势力可以依靠,完全要靠自己打拼出来,这种人的往往是更骇人的。
我知道他们俩迟早要有今天这一幕,从婚后再次见到武敖起,就知道这场面肯定要发生,我不想把他们俩的对立硬扯到自己身上,没有我,他们依然会有这么一天,无论他们是否爱我。
低估了男人的感情,往往是因为高估了自己,我私下不想他们任何一个受到伤害,但显然,这不可能,因此我并不打算插手他们俩的事,即便这之中也许跟我有些关系,但我管不了,压不住,或许还有可能让事情变得更麻烦,既然如此,就让他们俩自己去解决吧。
红玉的归宿到底为何,他们各不相让,真有些讽刺,当年遭难时没人理,如今到成了炙手之物。
他们二人的争执更像是无声对峙,都是带过兵的人,本来该是一场豪打才是,竟然是这番景象,不免让人敬佩,以小见大,这两人显然都不是盲目毛躁之人。
木梯噔噔响起来,红玉身边的那个丫头跌跌撞撞跑上来,一脸的惊慌,眼角还挂着眼泪,“姑娘——姑娘她投湖了!”扑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啜泣起来。
我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有这般变化,错愕半刻,急急下了楼梯,也忘了要喊身后两个男人,心里一团乱,都已经忍到了这个份上,为何突然寻起了短见?
扶瑶端着糖水正往楼上走,被我撞得满身都是,来不及跟她说什么,她到也机灵,眼见我脸色焦急,提着裙摆紧跟上来。
这附近只有一座湖,在通往南城门的路上,以时间和金玉楼的位置推算,自然只可能是那座。
秦权、武敖没多久便跟上了我,到了湖畔,就见一堆人围着湖堰,正对着湖中指指点点,扒开人群,就见湖中两个人影钻进钻出,见状秦权伸手将孩子放进我怀里,与武敖同时跳进了湖里。
身旁围观的人皆窃窃私语,都说跳下去这么久,怕是活不成了,我有些微怒,这么一堆人看见,难道都不会水吗?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就那么沉下去!
扶瑶气喘吁吁来到我身边,手上还托了红玉的丫头,这时我觉得周遭有些奇怪,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高大男子?与其说他们在围观,到不如说更像是在围我。
扶瑶相当机灵,也觉察到了这一点,赶紧靠到我身旁,并翘首向岸边正欲跳水的袁老四大声吆喝:“大胡子,夫人脚歪了,你快来帮忙。”说罢急忙挡到了我身前。
周围几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听她这么一喊,自然明白被发现了,相互使了个眼色,伸手便来抢我怀里的孩子!
我顺势往下一蹲,正好可以将孩子护在胸口,扶瑶则双手护住我的上半身,红玉那个丫头正好站在我身后,被这几人的气势吓得跌坐到地上,正好抵着我的后背,一时间他们并不好下手。袁老四及秦权的两个侍卫拨开人群,很快来到跟前,那几人迅速退进了人群,并没有硬来。
这时,秦权、武敖以及几个下湖救人的,正好将红玉拽了上来,只听人群唏嘘着,“还有气啊!”
袁老四冲着武敖、秦权的方向大喊,“拦住他们,别让那几个小子跑了!”
等我站起身时,只看到人群让出了一条小道,秦权、武敖正一手一人,脚还同时踩在地上一个人的后背。
袁老四恶狠狠地扫视了四周一圈,围观的百姓见他这副凶相,吓得直往后退,见众人退后一个大圈,他才朝秦权、武敖走去,接了他们手上的人,并顺脚踹了一脚一个想逃的,只那么一脚,那人便口吐鲜血。
将红玉翻身趴伏到一根树杆上,空出了一肚子的水后,秦权匆匆来到我跟前,护着我一同来到红玉身边,武敖伸手将昏迷的红玉抱起,袁老四则将手上的人推给秦权身后的侍卫,并狠狠踢了一脚地上那个还想逃的人,“他娘的,你们是哪一路的?”
谁也没想到地上那人居然顺溜地答了一句,“我们是汉南世子的侍卫,特来接皇四子回晋城!”
我的心陡然一颤,抬头看向秦权,虽然早知道他带来的这孩子身份特殊,可没想到竟是皇子,更没想到的是楚策这么快就知道了。
秦权冷冷一笑,“我最恨人家当着我的面说谎!”对着两个侍卫一挥手,侍卫领会,当场拔剑刺死了几个欲夺皇子的刺客,没给他们任何申辩的机会。
这不是我第一次见他杀人,却是最怕的一次,因为他的眼神竟能如此干净。
袁老四的脚还踩着地上的死尸,嘴巴微张着,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武敖衣袖上被溅了两滴血,皱着眉头直瞅着秦权,那眼神,有敬佩,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激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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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我唯一一本追过的漫画《犬夜叉》的结束叹息,等待的美好与痛快的结局相比,不知道哪个更让人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