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方家,向宁所雇的马车正在外边等着。他极快的坐进车里,无力的对马夫道:“回去吧。”
向宁在车内闭眼小寐。过了会,他被颠簸的路况惊醒。奇怪,来时的路上,马车并没这般震荡啊。他掀开车帘,越看越觉这条路有些怪异:“车夫,这是哪儿?”
“哦,大路方才堵住了,我换了条小路走。”马夫话音刚落,马匹突然嘶鸣暴起,向宁眼尖,竟然见到惊起的马腿上缠着一条青蛇!蛇字还没来得叫出口,车厢剧烈的震动侧翻,加上马车突然停车,反作用力下,向宁竟直接从车厢飞落至外,眼见马蹄要踏上他的手臂,向宁身体被人飞快的抱起滚到了一边!
向宁在翻滚中见到了韶之苍白的脸,在他惊惶忧惧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茫然错愕,欢喜震惊。
忽听马声悲鸣,砰的声巨响,是马儿摔倒在地的动静。马夫尖叫道:“我的马——唔唔!”
刚想侧头张望的向宁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捂住了眼睛。韶之颤声道:“别看。”
向宁慌乱不安的心奇妙的安定下来。
过了会儿,四周寂静。韶之挪开手,两人目光交汇,竟俱无言,还是向宁哑声问:“不是说,不来找我的么?”
“恰巧遇上了——”
“你怕我被师兄骗走,所以一路跟踪我?”
“我哪有那么无聊小气!”韶之抿抿嘴唇,在向宁了然的目光下轻轻笑了起来,“是又怎么样?!”
向宁莞尔:“幸好你跟着我。”
“那是。”韶之只觉心中开了朵花,娇嫩得不敢触碰。
两人此时全身都贴在一块儿,相互感受着对方胸膛的热度,呼吸都不由有些粗重。向宁提起胳膊推开他:“你太重了。”
韶之按压住他的手腕,低笑道:“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向宁急道:“会有人过来的。”
韶之眨了下眼,飞快的在他唇上啄了一记,一骨碌爬起来整理衣服,用一种谈论天气般自然至极的语气道:“你的运气也太差了。出个门就碰上这种事儿。以后还是乖乖在府里呆着,我可没空每回都跟着保护你。”
向宁大脑放空了片刻,嘴唇上传来的酥麻触感竟瞬间传到了心口四肢,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心脏的漏跳。他下意识的捂着胸口,慢慢站起身来。
这算什么感觉?他惊惶自问。一定是意外而产生的紧张和惊心而已。一定是这样的,不会错!几乎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下,向宁的心境慢慢平复。
他极快的转移话题:“马和车夫呢?”
“今儿个有马肉吃了。”韶宁浓眉微挑,“至于车夫嘛——你就不用管了。”
车夫没事故意换道,还翻了车。他若相信这只是一场意外才有鬼!
“对了,”韶之扬着嘴角,眼中满是期待的问,“你有没有忘记要给我什么东西?”
向宁不解的问:“什么东西?”
韶之啧了声:“说好的事情你不会忘记了吧?”
向宁哦的声失笑,从袖袋里取出一只花丝葫芦,幸好没有压坏:“之前答应你的。可还满意?”
韶之拿着葫芦把玩道:“亏你想得出!”小小的一只葫芦,极尽细巧之能事。花丝纤细缠绕精美,镶着几颗小小的但质地不差的彩宝。腰间的一圈珍珠用得虽是淡水珠,但光彩明亮,葫芦还能打开。他一眼就喜欢上了,迫不及待的拆了腰间的玉佩,将小葫芦系在了丝绦上。
“但是,我今天又救了你一回。这个怎么算?”
向宁认命的道:“我再帮你做样东西!”
韶之嘿嘿一笑,正开心时,冷不防向宁淡声道:“但是你坏了我们的约定,所以半年之约要重新计算。”
“什么?”韶之怒火顿起,一见向宁似笑非笑的神情,才明白他是与自己玩笑,立时瞪大眼惨叫,“月向宁,你太没良心了——”
“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向宁转身不理会他的嚎叫。不能白让他轻薄啊,赶紧还回去!
向宁忍笑中发现,原来他竟也是锱铢必较的人啊!难怪师兄说他变了呢!
两人一前一后的相伴而去,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细细长长,看着格外的和谐相衬。
行宫外,韶之拉了向宁一把道:“我先进去吧,免得你又不好意思。”
韶之面孔微红: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想到要费口舌和人解释他们的关系、认识的经过,也觉麻烦。被京城的那位追杀的经历,对北海王来说,怕也是个禁忌呢!
“好。”向宁远远瞧着韶之进了行宫,宫门前的侍卫十分恭敬的向他行礼,忍不住想:韶之在北海王府里看来十分得势呢。
因他在地上滚了几滚,衣服脏了不说,又有褶皱,便先回屋里换了身衣衫。脱衣时才发现,从马车摔出去时,还是伤到了后肩和手臂,一触就痛。背上的瘀青定然触目惊心。
窗台轻响,韶之又从窗外爬了进来。
向宁慌忙拉上衣服:“你怎么——”
“是不是伤得挺重?”韶之手上拿着瓶药,“我也搓伤了手臂,你一定更严重。”不由分说的坐在他身边扯下他的亵衣,向宁听到他惊讶的抽气声,嘴里骂了几句,随即便觉肩膀一凉,在韶之温暖掌心的按揉下,清凉幽香的药膏缓解了他的疼痛,也让他的心再度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
韶之似乎感受到向宁的紧张与不安,手掌的动作微微一停,竟慢慢的向没有瘀痕的下方滑去。向宁背上肌肉刹时收紧,强忍着身心的颤栗问:“涂好药没?”
韶之低声道:“就快好了。腰这边也要涂点……”手感真好,不想停下来,怎么办?
向宁的后背削瘦,顺着中间凹进去的一道线直到看不到的地方,韶之忍不住轻咽口水。正当他实在控制不住,嘴唇就要落在向宁另一边未伤的肩膀时,向宁颤声道:“韶之,别忘记我们的半年之约!”
韶之的唇离向宁美好的肉体只有半分之遥,他挫败、怨愤的还是阿呜一口咬了上去,向宁痛得咬住自己的唇。
发泄之后,韶之瞧着向宁的肩上多出来的伤口又歉疚起来,狠狠的抹了层药膏,将药瓶扔给他道:“幸好骨头没断。手臂上的伤自己涂。”
向宁接过药瓶,抬头时,已经不见了韶之的影子。
韶之在窗外立了一会,侧头看着屋里的人影微微一笑:月向宁,你已对本王情生意动!
陈公公见到王爷满面含笑的回来,奇道:“殿下,月向宁没事吧?”
“没大事。”韶之斜坐在软榻上把玩花丝葫芦:“那个马夫问出什么话来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