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明珠所料,后面的几组选手,有些开了空蚌,有些珠子品质一般。
萧振林对谢紫灵,萧振林胜出。
欧阳博对胡姓商人,欧阳博胜出。
欧阳敏对萧清竹,欧阳敏胜出。
倒是谢逸云这边出了个小小的意外,他险些输给了名不见经传的少年阿越。阿越剖出了一枚淡绿色的珠子,虽然只比米粒大了点儿,但毕竟是少见的绿色珍珠。谢逸云剖到的是颗白色莲子大的上品珍珠。这一局岳评判只好判了平手。按规矩再来了一局定胜负。这一局阿越惜败。众人一片惋叹声。
阿越垂头丧气的准备下台时,却被欧阳博叫住:“少年不错。大有前途。回去后可到珍珑坊找大管家顾焕平。”
谢先生和萧老太太一齐瞪他:要不要这么心急?
阿越大喜过望:“谢过欧阳老爷子!”
欧阳德眼带深意的看了眼萧老夫人。孰不知,在他当年痛失心爱女子之时,便下了狠心: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他再不会让自己看中的人或物从手上溜走!
至此为止,三大氏族的公子全部胜出,女子只胜出了欧阳敏。
轮到明珠与贝娘上场时,全场忽然一片诡异的安静。
明珠前世享受惯了世人的追捧与优待,气势端凝神情自若。萧老太太瞧着眼睛一眯: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没明珠这样好的心性!
贝娘大概是第一回碰上这样的大场面,平时再爽利的性子,此时也不由有些心中打鼓。何况她今天的对手又是盛名雀起的明珠?几阵急促的呼吸之后,她才平复了心神,看着也是镇定自若毫不怯场的模样。
岳评判是知道贝娘这个姑娘的。贝娘自小在海边长大,摸蚌选珠上颇有天赋。是近年来采珠娘中最有名气的一个。他看着两个年轻的姑娘,口吻也不由温和了几分:“两位想怎么斗?”
明珠还未开口,贝娘抢先道:“我想与月小姐来场‘盲斗’!”
明珠神情一震,略带惊讶的打量贝娘:她竟然选了盲斗!
盲斗,故名思议就是闭着眼睛摸蚌!这手本事,哪怕是采了十几年珠的老师傅也不敢夸口!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孩,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竟然敢与人盲斗?!
此言一出,全场轰动!
谢先生,萧老太太与欧阳德一怔之后,相顾莞尔:今年的斗珠,倒是人才辈出!
月向宁听得“盲斗”二字,眉心一跳。这个姑娘看似成竹在胸,是个劲敌!目光又往上午英氏所在的大棚望了眼。
初赛结束后,英氏与女儿没呆多久便打道回府。自她和月家退亲后,英氏已经托请了不少夫人相看适龄的女孩。目的便是为了告诉大家:儿子之前的亲事已作了结。她要为儿子重寻良配。当初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今日便是何等的狼狈不堪。县令夫人、太守夫人射向自己的目光如芒在背,她几乎算是落荒而逃。
此时沈家的大棚下,站着沈言父子。
沈安和抬首凝视高台之上光彩照人的明珠,神情黯然。乍听贝娘要盲斗,他又惊讶又紧张担心的瞧着明珠。那股子神情,看得他父亲心酸不止。心中愈加恼恨妻子的独断专行。
台下另一个僻静角落处,元飞白扇着扇子,嘴角的笑容虽淡,却掩饰不住他眼底昂然的兴致:“爷我多少年没见过盲斗了!穆九,你看月明珠敢不敢应战?”
他对面站着的男子,气质温润清华,淡笑自若。正是穆九。只是谁也不知他方才初见明珠时的震惊与懊丧:他竟然被一个丫头片子给骗了那么久!也怪他自己太过想当然,只道月向宁有一子一女,怎料到月明珠竟然会女扮男装胆大包天的到黑市闲逛?难怪他总觉得“月明华”有些漂亮得过分,今日一见明珠,疑窦顿起,再见到人群中真正的月明华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看了眼明艳动人的明珠,又看了看元飞白发冠上光彩迫人的变色水晶,神情便有些难以捉摸的道:“就是她卖给你的这颗水晶?”
元飞白点头:“是啊。可把你帮我寻到的月长石抵给她了。”
穆九想笑,又忍住,别过头轻轻咳了一声:“你希望她赢?”
元飞白扇子一收:“谁输谁赢无所谓。我觉得这位贝娘,也不可小觑。”
贝娘见自己成功震憾了全场。心中暗自得意,瞧向明珠笑问:“月小姐意下如何?”
短短的时间里,她已将双方的情况摸了个透彻:月明珠从小在京城长大,回到合浦也不过半年的时间。在此之前,她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太多的珠蚌。更不可能像三大氏族那样,有资源有能力让她从小便学着如何挑选珍珠。
可是明珠初赛的表现告诉自己:月明珠绝不是靠运气获胜,她必然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如此一来,自己想要胜出,就只有一个办法:让她无法发挥天赋!
盲斗是最好的选择。
贝娘不知摸了多少珠蚌,有时海水深处,光线不好,全靠她手感采珠。但是明珠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本事?千金小姐,恐怕连海水都不曾摸过。
月明珠缓缓点头:“盲斗便盲斗。”
她说得太过淡然平静,贝娘娥眉一挑,心下有些不安起来。深吸口气,她笑道:“为难月小姐了。”
明珠瞧着她道:“不为难。”
说毕,她走到两盆珠蚌前,取出一张浅紫的绢帕,几折之后蒙住了眼睛,在后脑轻轻打了个结。
贝娘一见之下,心中微悸。神色顿时严肃起来,几步走到她身边,也抽出一张麻布做的手绢捂住了眼睛。
岳评判这才回过神:这两个丫头是真的要盲斗!急忙点上香,道:“月明珠,陈贝娘,盲斗!开始!”
贝娘动作极快。每摸一只蚌,不超过八息。但月明珠更快,三息之后,便换一只珠蚌。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两人已经将木盆里的珠蚌都过了遍手。
欧阳德三人看似轻松,目光却热切的关注着她们。
台下诸人也各有心思,就连身在府邸的英氏母女,也关注着比赛的情况。
“盲斗?”英氏震惊得瞪圆了眼睛。
安苹也惊讶的用手绢捂住嘴,随后嘀咕了句:“不知天高地厚!”
此时的英氏已经不敢再小看明珠,瞥了女儿一眼,皱眉吩咐道:“再去探!”她揉着心口,自长平滩回府后,只觉心慌得厉害,连平时最爱的绿珍珠都不能抚慰自己纷乱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