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枝与郑立帮是四年前结婚的,说到结婚,无非是请了一桌饭,把几个家族长老接到家里,喝上几杯,就算两人一起能名正言顺的过活了。郑家这班年轻人,有七八个都是这样在河口镇里安的家。像韩小五,酒都没摆上一桌,就与王雪梅居住在了一起。河口镇的寡妇们,乐意接纳这样的男人。他们身强力壮,做活是一把好手。有这样不求报酬的劳动力,并能把浑身的力量发挥得淋漓尽致,河口镇的女人们,可算捡到了一个大便宜,他们的公公婆婆也暗暗高兴。
丁一枝的丈夫六年前死的,丈夫生前是个屠户的,一次外出,被虎头山的土匪骗到上山。虎头山地属上江县,离河口镇百十余里,不在曲原县境内。丈夫在虎头山为匪,行情好的话,一年下来,可以拿二十块大洋回家,比起屠夫的收入多得多。丈夫干土匪上了瘾,每年只是在过年时间回家,帮着老父杀猪,外人都不知道丁一枝的丈夫是干什么去了,就连丁一枝也不知道丈夫的行业。而当土匪,虽说能拿到几块大洋,可是,风险还是够大的。丁一枝的丈夫就在一次抢劫之中丢了性命。
那次,虎头山土匪劫了一马帮。马帮与虎头山火拼了起来,丁一枝的丈夫英雄虎胆,他走到马帮头目背后,举起砍刀,当砍刀正要落下时,头目突然向他跪了求饶。头目说,他上有老母,下有妻子,求丁一枝丈夫饶他一命。丁一枝丈夫杀猪是好手,杀人不是内行,他一时心软,放了头目,正当他转身离开时,那头目从背后一枪打来,正中丁一枝丈夫的脑壳。丁一枝丈夫就是这样死在心软上的。
事后,虎头山老二潜入河口镇,给了丁一枝一家二十元大洋的抚恤金。丁一枝的丈夫死后,杀猪的活儿完全落在了父亲何老汉的肩上。何老汉体弱多病,杀了两年猪后,便扛不下去了,老汉要把杀猪祖业传给他人。丁一枝对父亲说:“父亲,你看我怎么样?”
丁一枝拍了拍胸脯:“我有的是力气,让我来吧。”
何老汉看了看丁一枝,觉得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后来,丁一枝扛起了杀猪道具。
丁一枝在风流镇算个高个子女人,他与郑立帮站在一起,一样的高,要比壮实,丁一枝的身板比郑立帮还要宽。丁一枝自从扛起了杀猪的活路,经常走街窜巷,她杀猪的技术随着时间流逝而熟练。
杀猪时,丁一枝穿着一件蓝色的旧衣服,腰间系着一条围裙,手拿一根拉猪的结实绳索,她把绳子的一头挽成一个套子,挂在一根小木棒头上,用套子套在猪的颈部。套着后,勒紧套子,把猪拉出猪栏,后面一帮手拉着猪尾巴。
哪只猪都不愿意上屠凳,丁一枝力气很大,她左手揪着猪的右耳朵,右手揪着猪的左耳朵,在一个拉猪尾巴的帮手的配合下,丁一枝大喝一声:“他妈的,看你上不上!起——”无论是怎么重的猪都被她放倒在杀猪凳上。如果哪只猪不服,她一只脚顶着猪的肚子,用绳索缠住猪的嘴巴,让猪不得动弹,不得嚎叫。
丁一枝的刀子用得娴熟,一刀能捅到猪的心脏,几乎从没失手过。这几年,丁一枝被风流镇的人们公认为杀猪的能手,大家冠于她头上一个美名,名唤“丁一枪”。
“丁一枪,今天杀了多少头猪?”
“丁一枪,今天杀的猪有多大?”
“丁一枪,后山的王大爷请你明天去杀猪。”
丁一枝不介意大家这样喊她,她总是向大家点头回答。
一只猪拉到了屠凳上,猪就是不服气。都是生灵,为什么就这么被宰杀。猪挣扎着,滚下屠凳,它爬起来,就要逃去。郑立帮拉着了猪尾巴,把猪的后腿提起。
丁一枪对郑立帮大喊一声:“你走开,看我的!”
丁一枪把杀猪刀往围裙子上擦了擦,她右手提刀,伸出左臂,夹住两百余斤的肥猪的颈部,丁一枪手臂住上一抬,肥猪的前腿离了地。丁一枪又把刀往围裙擦了擦,一刀捅住,正中猪的心脏。丁一枪没马上抽出刀,而是把刀子慢慢扭动几下。猪被她夹得动弹不得,只张着大口不住的嚎叫。
丁一枪一个时辰杀了三只肥猪,郑立帮做她的帮手,他把猪肉扛到了沈红艳客栈,请了几个女人做橱子,用香菇煮了几大锅,郑家商铺几个人,用手推车把香菇炖排骨送到了潘家宗祠。
郑国忠与韩小六一瓢一瓢的分给伤员,正在这时,几个军官走了过来,正在吃午饭的伤员一个个端着碗立正,向几个军官行礼。
几个军官走到郑国忠的前面,眼睛盯着郑国忠良久。郑国忠等人认出,其中一个是军需处的肖处长。肖处长走到郑国忠的面前,他指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军官,和颜悦色的介绍道:“我向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的军长。”
军长握着郑国忠的手,对他说:“老乡,谢谢你们!”军长看了看大家,接着说,“你们是好样的!你们为抗日立下汗马功劳,历史会永远记住你们。中国有你们这样勤劳勇敢的老百姓,抗日战争一定会取得伟大的胜利!”军长扫视着郑国忠与郑家商铺的年轻人,“听我们的赵团长说,河口镇年轻人一个个虎背熊腰,是当兵的好材料。这么好的身板,到了军队,都是好手。年轻人,国家到了危难的时候,应拿起枪来,保卫我们的祖国是每一个人民的责任!”
郑国忠说:“我们会有打算的!”
“很好,我就知道你们都是好样的。”军长说,“只要你们来到部队,就找32军,直接找我们的肖处长。”
“我们欢迎河口镇的年轻人加入我们32军。”肖处长说完,接了郑国忠手里拿着的木瓢,舀了一瓢猪肉,闻了一下:“好香了!军长,我们今天就在这里进餐吧!”
军长笑了笑:“肖处长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