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潘富贵宴请了二十位保安队员,席间,潘富贵拿出了全部的酒量。潘富贵几次举杯敬杨大麻子,他对杨大麻子谢道:“杨队长,你又救了我一条命呀!”
杨大麻子谦虚的说:“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主持公道是我们保安团应尽的责任!”杨大麻子接着说,“更何况潘老爷是团座的亲戚!”
王一鸣带着醉意说:“潘老爷,只要保安团做你后盾,你什么人都不用怕!”
“唉!”潘富贵长吁了口气,“这次,我们潘家恐怕与王家结了仇了!”
何为劝道:“潘大叔,只要保安团为你作主,你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何班长说得对。”杨大麻子说:“只要王老虎与潘老爷过不去,警察局牢房的门随时会向王老虎开着。这个王老虎,我与他的交情原也不错,而他太猖狂了。靠那么一丁点儿靠山,就敢胡作非为,我们的焦团长是坚决不会答应的!在曲原县城,我们保安团有人有枪,谁如果与我们作对,只要团座吩咐一声,谁就没有好下场。潘老爷,我相信,王老虎再也不敢迈进潘家山林半步!”
“这样,我就给焦团长带来麻烦了。”潘富贵显出内疚的样子,他接着慷慨的对杨大麻子道:“杨队长,你开个价。你看这样行不行,只要保安团保住我白马岭几千亩山林不被他人侵占,我愿意出两百块大洋。”
“哈哈哈......”杨大麻子大笑了一气,笑过之后,显出极其鄙夷的眼神,“潘老爷,我们保安团不缺钱花。我们当兵的,说话就是耿直,潘老爷子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当兵的?不是我吹嘘焦团长,团座年轻力壮,相貌英俊,能文能武,又有多少富人托媒人踏破了我们保安团的门,想把女儿嫁给我们焦团长,而我们的焦团长一概回绝。我们的团座是一般的女人想嫁就能嫁的吗?绝对不能,是要条件的!再说,近年,保安团公务繁忙,团座一心为民,哪有时间去儿女情长。潘老爷,这次,潘家的祖坟是埋对了位置,团座看中了二少奶奶,你们潘家人也就风光了,再也不会有人敢打潘家山林的主意了,再也不会有人敢打潘家家产的主意了。”杨大麻子拱了拱手说,“恭喜,恭喜!能与我们保安团长联姻,有说不尽的好处。潘老爷,依我之见,事不迟疑!团座就悔过几次婚,我正担心团座这次又会悔婚呢?”杨大麻问何为道,“你说呢,何队长?”杨大麻子一时兴奋,把何为当成与他同级别了。
何为嘴里正含一大块肉,嘴腾不出时间答话,只是不住的对这个点点头,又对那个点了点头。这个何为,此时的心思主要用在大吃大喝上,一个小小的警备班长,没有正规军人的编制,也没有可支撑的经费,几块钱都在董识之的控制之下。董识之这老举人,迂腐不堪,几个钱都没用到正道,害得警备班的人很少吃到肉,也很少喝到酒,遇到这么个能吃能喝的机会,何为有什么理由不敞开肚子呢。大家风卷残云似的吃着,看着他们的吃相,潘富贵心里道:“这样的军人能打仗吗?有这批军人的国家,不亡国才怪呢!
潘富贵不喜欢与军人打交道,而他这次偏偏摊上了,他更不喜欢保安团团长,而这次焦世雄还要当他的女婿。潘富贵没有吃到屎,也闻到了臭。焦世雄臭名远扬,他利用手中权力,助纣为虐,残害百姓,树了不少仇敌。
河口镇的商人编了一首歌谣:
“曲原一只熊,河口一只虎。虎来咬你一口,熊来扒你的皮。熊虎聚在一起,谁都难以逃生。”
牛头山土匪杀了焦世雄一家,要不是焦世雄逛了窑子,也难逃一劫,这件事在当时成了曲原县爆炸性的新闻,潘富贵当然听说过。潘富贵也是见证焦世雄残杀鲁瞎子等河口镇人的主凶,焦世雄把桐油浇在鲁瞎子的身上,亲自点上了火。潘富贵想着鲁瞎子等人在火海里挣扎的样子,直到现在,他都心惊肉跳。焦世雄的形象在潘富贵心里就是一个恶魔。
近段,倒霉事让潘富贵全摊上了,潘富贵烦躁万分,他真心不愿意把颜如玉送入熊口,更不愿意又到警察局的监狱里蹲,什么人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罪焦世雄。
潘富贵见杨大麻子一双狡猾的眼睛看着他,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杨大麻的话也不能说他全错,在当今,犲狼当道,没有一个靠山,也是寸步难行。利用儿媳找到一个靠山,家里的财产有了保障,家里人的生命也有了保障,所有一切都有保障,今天不是见证了吗?要不是保安团,王老虎一定会侵占潘家白马岭几个山头。潘富贵这样想着,又觉得这笔交易是很划算。
“看起来潘家真是要断子绝孙了!”潘富贵心里叫道。他本有他的如意算盘,两个儿子,聪明的死了,傻子还活着,他曾想说服颜如玉,能与他那傻子儿子一起,为他潘家留一个后根,而这句话一直憋在心里,很难出口。现在,焦世雄看中了她,如果反悔,焦世雄哪能就此罢休,这条老命就要丢在警察局里。潘富贵霎时把心一横,心里说:“为了能够活命,管不了那么多了!儿媳是颜家的人,如果用颜家人换得潘家一家平安,也是一件美事。至于传宗接代的事,日子还长着呢,等慢慢谋划......”潘富贵这么一想,心里开怀多了。
保安团几人不断敬贺潘富贵,何为说:“潘老爷,要是我有这么好的妹妹,我绝对亲自抬轿把妹妹送了团座的家里。”
王一鸣也说:“潘掌柜,我们熟人就不说生话了,焦团长是我姐夫,要不是这层关系,我怎么能吃上皇粮,还怎么会到你们风流镇镇守。可惜我姐姐没这个福气,生了个孩子就死了,要是我姐姐没死,我也不会这个样子,最少是个连长的级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