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丫头得令,就要往里冲,毛乐言站在门口,长臂一伸,拦住丫头们,眸光冷峻,阴沉地道:“你们敢?”
丫头们不敢冒犯她,只得站在门口回头看着贵妇人。贵妇人愣了一下,随即上前想要推开毛乐言,毛乐言忽然长腿一伸,脚尖抵在贵妇人的小腹,嘴角绽开一抹邪魅的笑,“你试试?”
贵妇人急忙退了一步,怒看着毛乐言,“你疯了?竟敢对我动手?”
“真是好笑,这是我的院子,我在我自个家里伸腿,莫非还要问过你才行?”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的身份,但是已经可以肯定不是王妃和侧妃。身为王妃和侧妃,什么珠宝首饰没有?怎么会对这条手串如此耿耿于怀?而且,若是王妃和侧妃喜欢的东西,太妃又怎么会赏赐给她?这不是为她拉仇恨么?
贵妇人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反驳,恼羞成怒,阴沉的对丫头们道:“你们给我抓住她,我要好好地代替王爷惩罚她,毛雪莲,我看你嘴贱。”她撸起衣袖,脸上发狠,因为愤怒,脖子上青筋暴现,脸色发红,倒显得雀斑明显了许多。
几个丫头见贵妇人发话了,一把涌上前去抓住毛乐言,小舒和粉儿急忙上前求情,“兰小主,您大人有大量,我们姨奶奶这两日身子有些不好,才会出言得罪兰小主的,那手串,是太妃娘娘赏赐,也着实不好随便送人啊。请大姨奶奶见谅。”
贵妇人发怒道:“贱婢滚开,否则我连你们也一起打。”
毛乐言轻易甩开那几个丫头,凉凉地道:“兰小主,真威风啊,大家同为姬妾,相煎何太急?我屋里的丫头,你但凡敢碰一下,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你信不信?”
“我还就不信了。”贵妇人平日大概是嚣张惯了,岂会把平日懦弱的毛乐言放在眼里?扬起手就往粉儿那白皙的脸庞打下去,只可惜手掌还没碰到粉儿,手腕便被人牢牢地抓住。
粉儿闭上眼睛准备承受着一记耳光,却见耳光久久没有下来,不禁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毛乐言抓住兰小主的手腕,冷峻地道:“痛吗?”
兰小主顿时鬼叫起来,“哎呀,痛死我了,毛雪莲你这个贱人放开我,连我你都敢打,不分尊卑,没大没小,我一定会禀报给王爷听。”
毛乐言放开她,淡淡地道:“去啊,去告状啊。反正我如今禁足了,哪里都去不得,只是王爷问起你来我屋里的原因,你可得好好想想怎么回答了。毕竟我相信王爷就算再不喜欢我,也不会是非不分的。”
兰小主揉着手腕,眼神有些惊疑地看着她,并且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女人,竟然变性子了。她自然是不敢找王爷告状的,只是也没想到平日愚笨懦弱的毛雪莲竟然能看出她的意图,她哼道:“果然被王爷打疯了,疯女人,我不跟你计较。”说罢,怒气冲冲地对那几个丫头道:“还不快来扶我回去?”
丫头们急忙上前扶起她,主仆几人狼狈地走了。
小舒和粉儿惊愕地看着毛乐言,齐声道:“姨奶奶,您好神气啊!”
毛乐言看着两人,严肃地道:“做人首先得站得住理,站不住理就算多能耐,也终究理亏心虚。她来抢夺东西,首先便虚了心,自然被我一击便崩溃。你们两个记住,以后不可太过软弱,也不可嚣张,过自己的日子,不招惹是非,也不可随便叫人欺负了去。”
小舒与粉儿连连点头,粉儿有些敬畏地看着毛乐言,“小主,粉儿觉得小主不一样了。”
毛乐言脚下一个趔趄,方才被兰小主气得有些糊涂,竟忘记性格忽然转变这么大,会招惹人怀疑。
接下来两日,毛乐言从小舒和粉儿口中陆续得知了一些讯息,例如自己的身份和王爷的身份。
她这副身躯原先的主人叫毛雪莲,一听就知道是个婉约温柔的女子。娘家是京城中有名的商贾,家财万千,可惜她是庶女出身,所以在娘家一直不被重视。嫁到王府后确实也被王爷宠爱过一段日子,也因为这段日子,她深深地爱上了王爷。女子一旦付出了真心,那么便和理智不沾边了。
王爷是当今天子的侄子,封号庆王爷,今年三十一岁。骁勇善战,机智过人,深得皇帝器重。他如今有一位正妃,两位侧妃,二十一位姬妾。作为一名医生,毛乐言很为他的身体健康而担心。毕竟现在她算是王府的食客,要是王爷马上风去了,她安逸的饭碗便要摔破。
王妃甄氏,是兵部尚书之女,王妃有一位长姐在宫内伺候皇帝,听说是妃位。而兄长也在兵部任职,是当今炙手可热的天子近臣。
侧妃林氏,是江北按察使的女儿,性子温柔,但懦弱,不理事,更不沾是非,深爱王爷,但从不争宠。
还有一位侧妃罗氏,也就是前两日嫁进来的那位,身份让毛乐言有些吃惊,她竟然是京城春意楼的花魁。王爷十分宠爱她,那日因着这位十八姨奶奶说了一句她的出身,王爷勃然大怒,竟当众打了她一个耳光,责令她回去反省。而十八姨奶奶深爱王爷,见他为了旁的女子动手打自己,当下心如死灰,不想做人,回来便悬梁了。也合该她有这样的“福分”,延续这位十八姨奶奶的生命,让她这缕游魂得以继续生存下去。
不管是幸运还是不幸,毛乐言知道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她霸占了这位十八小主的身躯,在这王府里以一个卑微的角色继续生存下去。她要尽快忘记的就是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医生,不是女强人,而是趴在男人西装裤下混点饭吃的柔弱女子。
如今当务之急,便是要快点认清楚王府内的形式。
然而,没有等她喘过气来,便迎来了穿越后的第一场风波。
第三日一早,粉儿便冲冲来报,“小主,侧妃娘娘让您去一趟。”
“我不是在禁足吗?怎么能随意出门?”毛乐言有王爷的命令,倒也不愁,想不到这个禁足令倒能为她换取一方宁静的水土。
粉儿担忧地道:“王爷虽然是这样说,但是侧妃娘娘有令,您却不能不去啊。”
“那个云侧妃,就是如意楼的花魁?”毛乐言问道。
“小主,您怎么还提那个地方?如今她是侧妃娘娘了,王爷跟前最宠爱的人,您就算有气,也不气在心里,千万不要再说出口惹来祸端了。”小舒刚迈脚进门,听到她的话,急忙警告道。
毛乐言微微一笑,“不提也不想见她,她要见我,无非是因为那日我曾经得罪过她。”
小舒闻言,不禁微微紧张起来,对方好歹是侧妃,并且是王爷的新宠,若是得罪了,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她劝道,“去吧,好歹她还是王爷最宠爱的人,得罪了她比得罪王妃更不堪,那个地方出来的,会是什么好胚子?”小舒神色中有一抹怨恨,那日毛乐言因她的事情被王爷责罚禁足,虽不是她亲自下的命令,可到底是为了她,小舒护主心切,自然十分讨厌云侧妃。
毛乐言其实也想见见这位侧妃娘娘,毕竟自己身体的主子是因为她才丢了性命的。她一再地警告自己不许太过好奇,在这个古代生活,可不比以前了。至少,如今还在寄人篱下,能低头便尽量低头。
“云侧妃的性子如何?”毛乐言站起身,意态疏懒地坐在妆台前,让粉儿为她梳妆打扮。
“才嫁过来几日,能看出性子么?只是听伺候她的人说她听厉害的。今早她跟前的丫头铃儿打烂了一只碗,她一个耳光便打了过去,说她新婚三朝未过,碎了东西,晦气。那铃儿听说还是她陪嫁过来的丫头呢!”粉儿道。
毛乐言笑了,“她不是真的狠心舍得打铃儿,而是在下马威。”她才刚嫁进来,要下人贴贴服服,自然需要些手段,今日铃儿打碎了一只碗便受了一记耳光,这威严便算是建立了,乱世用重典,她知道自己出身青楼,难免被人轻看了去,所以才用杀鸡儆猴的手段来立威。
粉儿吐吐舌头,“没想到还有这道心思呢,小主,您看事情可真透彻。”
小舒有些奇异地看了毛乐言一眼,若有所思地道:“小主,自从你悬梁未遂,性子却改变了许多。”
“那我往日的性子如何啊?”毛乐言心中一动,似笑非笑地戏谑问道。
小舒想了一下,道:“你以前从来不笑的。”
“是么?”毛乐言不置可否。
粉儿笑了:“笑的,看到王爷就笑,可是王爷一走就哭,一个月里面,起码得哭上二十八天。”
毛乐言用力地扭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内牛满面,爷爷真好,竟然给她找了林妹妹般水做的女子来投生。
粉儿为她化了个淡妆,其实这两日她的气色很好,白里透红,粉嫩的皮肤搭配精致的五官,再略施粉黛,装扮得甚是明媚亮丽。一身淡蓝锦缎制成的绣金丝牡丹上衣丝质柔软。
“小主今日想佩戴什么首饰?”粉儿问道。
云侧妃住在灵髻苑,苑内有一个荷花池,如今荷花已经凋零,莲藕都要上市了。一片片碧绿的荷叶如同夏日撑起的一把描山水画伞,优雅而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