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日——叩问生命。
西安是举世闻名的世界四大文明古都(西安、罗马、开罗、雅典)之一,居中国古都之首,是中国历史上建都时间最长、建都朝代最多、影响力最大的都城,是中华民族的摇篮、中华文明的发祥地、中华文化的代表,有着“天然历史博物馆”的美誉。
这里的旅游资源得天独厚,西安周围有120多座帝王陵墓围绕,真的举世无双啊。这里著名的景点有兵马俑、大雁塔、小雁塔、城墙、钟楼、鼓楼、华清池、西安碑林等。但周姐姐和我原来都到过西安,因此我们就决定不在西安停留了。
现在虽说是人们外出旅行的“黄金周”,但往西北方向去的人并不多。可能到北京、上海、广州、云南、海南那些地方的人就要扎成堆了。我俩虽然买的是硬座,因为人不多,累了还能躺在长椅上睡个大头觉。我们带了不少的方便面、火腿肠、榨菜、苹果、茶鸡蛋之类,饿了就吃,也不论什么饭时了。
邻座有一位姑娘,比周姐姐的年龄稍大一些,她是从连云港过来的。她还说要一直坐到新疆国境线上的阿拉山口。也就是说,她要横穿整个中国。
对于她这种旅行的壮举,我和周姐姐都很敬佩。但这位姑娘却是一脸的苦笑。她说自己现在的心情很低落,也很困惑。这次从东到西横穿中国,为的是要叩问生命的本质,寻找人生的意义。如果找不到答案,她就决定了却自己的生命。
她的话,让周姐姐我们俩极为震惊。
周姐姐就说:“大姐,你的心事和经历我虽然不能完全了解,但你肯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你也是一个有思想的人。即使这一次横穿中国,没有找到人生的终极答案,但也肯定能调节你的心情。”
那位大姐就说:“我已经走向社会了,不像你们这些在校的大学生。有些事情,不亲自经历,是的是无法理解的。”
我就说:“大姐,我们这次西行,是为了开眼界,找寻西部的苍凉、雄浑与厚重的。想进一步增进我们对人生的理解。当然,我们理解的层次和大姐你比起来,肯定还相当浅薄。但咱们还是有共同点,如果有可能,咱们是不是可以结伴同行呢。”
周姐姐也说:“是啊,大姐,你一个人也没啥意思,咱们就一块儿吧。”
那位大姐就说:“跟我在一起,会把我的情绪传染给你们,那就破坏了你们的兴致。”
周姐姐说:“大姐,看你说的。我们如果能和你同行,肯定能从你这里学到很多东西。”
那位大姐就说:“好吧,反正我现在对什么都是无所谓的。”
周姐姐就高兴地说:“太好了,大姐。”
在交谈中得知,这位大姐名叫孔令娴,上海人,已经参加工作。这一次,她是从上海乘船来到了江苏的连云港,又从那里坐火车向西穿越中国的。
从华山到咸阳只用去了两个多小时,这里是我和周姐姐西行的第二站咸阳茂陵。现在又多了一个朋友孔大姐,我们的活动就更加丰富了。
简单吃过午饭,我们就租了一辆车,前往位于咸阳兴平县的茂陵了。
咸阳原是秦始皇建都的地方,如今在它四周的塬上,有帝王陵27座,王公大臣陪葬墓800多座,被誉为中国的金字塔之都。其中西汉王朝有十一个皇帝,有八个葬在了咸阳。我们参观的茂陵,是汉武帝刘彻之墓,这是西汉王陵中规模最大的一座。据史书记载,汉武帝在他即位的第二年就动工为自己兴建陵园,直至他寿终正寝,用时达53年。当时陵园周围兴建了庙堂宫殿及大量宅园,成为拥有27万余人的城廓,在历史长河的冲刷下,这巨大的城廓早已没了踪影。
如今的茂陵,冢基周长240米,高达50米,正如一座小山。其上荒草凄凄,榛棘没人,兔鼠乱窜,苍鹰盘旋,乌鸦聒噪,好不凄凉。来到这里,周姐姐举目四望,问道:“皇帝的坟在哪里?”我指着眼前的大丘道,这就是汉武帝的坟,周姐姐惊叹道:“这会是坟?这不是一座大山嘛?!”孔大姐也站在那里,不言论语,但显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登临茂陵的游人甚为稀少,来到此地人们主要是为了一睹其旁霍去病墓的风采。因为这里尚保留着大型的汉代石刻群,如今已成为一座西汉断代史博物馆。来到这里,每人的门票是20元,进到里面,看到这里的管理十分规范,广场整洁,绿草茵茵,繁花似锦,喷泉在阳光下闪亮,古乐在轻风中悠扬。
我花去10元钱,身著古代武士的戎装,手挥三尺龙泉,在大院里四处摆着姿势拍照。周姐则同样花掉10元钱,在古乐演奏厅里,裹上古时女俑的长袍,在磬和编钟的伴奏下,拂起了长长的古琴。她也请孔大姐坐下来弹弹琴放松一下,但孔大姐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进去。
她们两个人一起携手在大院里慢步,我则漫步于廊下的石雕群像间,让心灵在2000年的艺术长河间来一次无声的穿越。
对于汉代的石刻艺术,我是有所了解的,在河南省南阳市的汉画馆,我曾目睹了其间收藏的1700余块汉代画像石,早已为古人那刚健、浑重和质朴的艺术追求所折服。而在这霍去病墓前的巨型石雕前,我的心灵再一次被深深地震撼了。这里的石雕,卧虎、卧牛、卧象,石人、石蛙、石鱼,马踏匈奴、怪兽吞羊、人熊相搏,无不更为拙厚、古朴和旷远。
正如贾平凹在《“卧虎”说》一文中所言,“卧虎”重精神,重情感,重整体,重气韵,具体而单一,抽象而丰富,内向而不呆滞,寂静而有力量,平波水面,狂澜深藏,正是东方的味,是我们民族的味。并说这卧虎是其“有生以来,所见的唯一艺术妙品”。这里的雕像,都结合着石块的天然形状和纹理,稍加刀斧,几无加工,如此的单纯、朴素、自然和真切,既有卧牛的写实,也有卧虎的写意,还有着石蛙的抽象,来此静观,我想每一个人都会对什么是真正的艺术有一个全新的体味。难怪国画大师吴冠中先生曾言:“我简直要跪在汉代先民的面前。”
在这里,我掏出随身携带的速写本,静静地画了好几副石雕像。我感到这些石雕,真的是有一股浑厚的真气在弥漫,这种艺术品的神韵,那是坐在教室里根本无法体会到的。这种身临其境的感知,也是无法通过翻阅画册来达到的。
这时候,我对那些绘画大师们总喜欢四处采购有了深切的认识。画画的,不出来看看,那是很难创作了出富有生命力的作品。是啊,“胸中元自有丘壑,盏里何妨对圣贤。”
沿着石级,登上霍去病墓,举目四望,心潮澎湃,止不住一唱三叹。
一叹时间的伟大。霍墓的右手,极高大者乃汉武帝陵,近旁者乃卫青之墓,左手乃金日石单之墓,更有大大小小不知名的坟丘在古原上排列。我想这些墓的主人,在当时肯定也是显赫一时的。夕阳西下,残阳如血,陵墓如聚,大地无声。如此众多的英雄豪杰,为自己、为国家的利益奋斗了一生,算计了一生,挣扎了一生,可到头来仍是化为一把尘土,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更是“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在这位历史老人的面前,人们的争来斗去,霎时间都失去了意义。
二叹人的伟大。像这正在黄土下沉睡的霍去病,十八岁从军,20岁成了西汉王朝最年轻的将领,24岁时暴病而亡。在他短短5年的军事生涯中,六击匈奴,每战必胜。他以他卓越的军事天才,创造出了骑兵大规模远程突袭的战略战术,他的铁蹄向西迂回数千里踏到了居延海,控制了河西走廊,打通了通往西域的道路。向北又进击到了贝加尔湖,封狼居胥,把匈奴赶到了漠北。从而彻底解除了匈奴对西汉王朝的威胁。汉武帝要为他建造府第,去病坚辞道:“匈奴未灭,无以家为?”在他死后,汉武帝为表彰霍去病的战绩,下令将其墓冢用巨石垒成了祁连山的形状。霍去病去世后,汉武帝扼腕叹息,不得不从永登到罗布泊修起了一条长城,以抵御匈奴部落的侵扰。24年的生命,在历史的长河中只是浪花一朵,在历史的天空中仅是流星一闪,而这位年轻的天才军事家又创造出了多么灿烂的人生辉煌呀!
三叹艺术的伟大。在这成群的墓冢中,汉武帝的茂陵本是主角,但它早已荒草没膝,土堆一个,无人谒拜。霍去病的墓应是陪衬,如今却是亭台楼阁,观者如流。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在其墓前尚保留着的那14件质朴无华的石雕作品,看来,艺术的生命更长久,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在这小小的石雕面前也不得不低下他那高贵的头颅!
两位姐姐站在上面的凉亭里,也是四下观看。在这样肃穆的场景中,她俩不仅没有笑声,就连说话也很少。肯定,她们也在深思。我想这样的深思,对孔姐姐追问人生的终极意义那应当是很有帮助的。
夜10时许,乘上上海至银川的397次列车,我们就要去此行的第三站中卫沙坡头了。
自西安至宁夏中卫县的票价是每人46元,我本来是喜欢在火车上逃票的,但跟两位姐姐在一起,也就不能再逃票了。好在我现在手头上也比较宽裕,就可以陪着她们慢慢地转悠了。
在漆黑的夜里,列车在穿行在八百里秦川大地。至宝鸡后,掉头向北疾驰。沿着六盘山的东坡,颠簸在陕甘宁相交相汇的黄土高原上。周姐姐本睡的正香,突然醒来,呓语道:“咋恁凉?”
我悄声对她说:“是凉,因为这里就叫平凉,我们已经来到了黄土高原,地势正在抬高呢!”
车停平凉,上来不少卖烧鸡的,5块钱一只。
周姐姐又大惊道:“咋恁便宜?”
我就道:“这平凉盛产苹果和烧鸡。”
孔大姐就说:“不过5块钱一只,也不正常。怕是用死鸡、病鸡加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