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章嗅到可疑的味道
进了房间,沈望在她的脸颊上吧唧了一下,搂着她坐了下来,“夏儿,前几天,振国公已经离开京城了,他们老两口带着庄少言回湖州老家了。听说,他们是想给庄少言一个清静的环境。”
“湖州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也没有什么不好。他们振国公府已经免了世袭的爵位,那就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京城虽是繁华,但是非谣言也不少。这年头,锦上添花的不少,雪中送炭的倒没几个。”
振国公人不错,只可惜在教育子女方面失败了。
否则,这振国公府也不会瞬间就凋零。
“是啊!看到振国公,我就不禁在想,不管先人是多么富贵,一个败家子就足以损坏门楣。”沈望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他低头看着两人十指交握的手,幽幽的道:“夏儿,你刚刚看到守业,你有没有觉得他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这孩子,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欣慰,但更多的是心惊。
他似乎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处事手段也变得果绝武断。
“没什么不一样,也许这样的才是他。人性如此,你又何必患得患失?他只是感受到了那个位置给予他的种种优越感,他只是爱上了那种号令天下的感觉。这是迟早的事情,难道你把他扶上这个位置,你就没有想过这一天?”
“你说的,我都懂。只是我心里还是有点……”
“有点失落?”孟夏望着他,嫣然一笑,“为子孙富贵作计者,十有九败。放手只是迟早的事情,现在放手,我觉得不错。”
“此话怎讲?”
“这样,你就可以专心的陪我看日出日落,花开花谢,春来冬去。”
沈望弯唇笑了,眸底的失落已经消失不见。
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沈望有些好奇的问她,“夏儿,你就不问问我这几天都在忙什么?”
孟夏摇摇头,“不问,我对朝堂中事不关心,也不感兴趣。”
她无心江湖,更无心朝堂,如果没有遇到这么多的事情,她只想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生活。
隔壁房里,沈守业和孟晨曦搬出棋盘,两人面对面的坐在一起下棋,“业哥哥,你用白棋,我用黑棋,好不好?”
沈守业点点头。
两人就执棋,开始布局,无声对战。
沈守业的脸色从刚开始的轻松和开心,慢慢的变成了冷凝,他睨着棋盘上的局面,脑海里却是回响着那天他不小心听到两位太傅的对话。
钱太傅和吕太傅是先帝还是太子时的少傅,后来先帝登基,他们就升至太傅。沈守业还是太子时,也是由他们授课亲教,现在沈守业虽贵一国之君,但年纪尚小,钱吕两位太傅每日还是要为他授课。
因为他现在开始处理政事,所以,学习的时间不定,那天他去找钱吕两位太傅,可没有想到他听到了这么一席话。
两位太傅正在下棋,下到最后,吕太傅突然感悟:“当年太子之位,我们都认为是文武双全的睿王,谁知睿王没有那个心,这才有了先帝。现在,听说摄政王之子年仅四年,便赢了玉长坤。那玉长坤可是大晋四大才子,而且以棋技为其长,他输了,那不也说明摄政王之子棋技大晋第一吗?”
钱太傅捋着花白的胡子,也点头附合,“的确啊,这真是虎父无犬子。”
接着两位太傅说了什么,沈守业已经听不见了,他转身就面若冰霜的回长秋殿了。
这朝中之人,不仅看不起他是一个小孩子,还看不起他父皇。他们心里一定还在想,若是当年睿王成了太子,或许如今的局面就大不相同了。
也是从那天开始,沈守业对沈望有一个无形的心结。
他甚至无数次的想过,他和孟晨曦在沈望的心目中,一定是孟晨曦重要一点。
“业哥哥,你赢了。”孟晨曦落下了最后一颗棋子,看着棋盘上的局面,一脸笑意的看着沈守业。
谁料却看见沈守业的脸色又黑又冷,他一怔,心想,这是怎么了?
哗啦一声,沈守业已把棋盘端起扔在地上,棋子洒了一地。他冷冷的看着孟晨曦,低声的吼道:“你这么让我,心里一定是在笑我傻吧?”
呃?
孟晨曦被他吓了一大跳,愣愣的看着他,嘴里低低的道:“业哥哥,我没有!”
沈守业却是不听,转身就出去了。
沈望和孟夏闻声赶来,两人在房门口遇到了沈守业,沈守业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就跑走了。孟夏推了推沈望,“你去看看。”
两个人感情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就闹起来了?
沈望点点头,随即就追了出来。
孟夏进了房间,看着孟晨曦跪在地上拾棋子,小小人儿弯着腰,显得小身板更是单薄,那样子看着是那么的令人心疼。
“晨曦,这是怎么了?”
上前蹲下身子和他一起拾棋子,孟夏看着他问道。
孟晨曦没有抬头,头一直那么低头,似乎是怕孟夏看到他泛红的眼睛,难过的样子。他怕自己一出声就暴露情绪,便只是轻轻摇头。
孟夏没有再追问,静静的和他一起拾棋子。
这个时候,让孩子冷静冷静,等到孩子想说的时候,他自然就会说了。
母子二人谁也没说话,孟夏拾完最后一颗棋子时,她伸手揉揉孟晨曦的脑袋,道:“我去厨房看看,今天你爹在家里,我想给他做打卤面吃,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孟晨曦点点头。
孟夏起身,出了房门。
孟晨曦蹲在那里,良久才起身拍拍身上的灰,他怔怔的看着门外,有些意外娘亲并没有追问是怎么回事?他想了想,觉得娘亲尽管不问,应该也是担心的,于是,他就追去厨房找孟夏。
那边,沈望一下子就追到沈守业了,他没有问他什么,而是让沈守业跟他一起去后山。
叔侄二人走在山间小路上,路面上铺满了金黄色的杏银叶,两人踩在上面发出叽叽的声音,却出奇的让人慢慢的放轻松下来。
沈守业想到自己刚刚过分的举止,心里有些歉意,可想想自己是一国之君,没有向谁低头的道理,便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沈望也不急,一路往山上走去。
沈守业的心里却是渐渐的急了,这一不问,二不责的,这算是怎么回事?他频频的看向沈望,见他脸上表情淡淡的与往常无异,心里更像是有一只猫爪子在挠一样。
难受!
“守业,累了吗?”
走到了半山腰,沈望突然开口,却是问沈守业走累了没有。
沈守业摇摇头,“不累!”
“那行!走,咱们一起到山顶去。”说完,继续往山上走。
沈守业前面说不累,可到了后面,他就气喘吁吁,双手支在膝盖上,摆手道:“皇叔,我太累了,我想休息!”
“那你休息吧,我到山上等你。”沈望继续向前走,并没有停下来等他。
沈守业见他越走越远,还有越走越快的趋势,他突然就生气了。他的双手紧攥成拳,咬着牙,道:“你们就没有一个人看得起我吗?你们都认为我不行吗?我行的,我会让你们后悔看不起我的。”
他停止了休息,咬牙一口气爬到山顶。
虽然很累,但是,他每每想要放弃时,总会看向前面的沈望,这样他又有了力气。
“怎么样?站在这里看的风景,美吗?”
站在这山顶,可看俯览整个栾城的风景,远远的还可以看到皇宫。平时觉得那么大的皇宫,现在站在看去,却也只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圈圈。
沈守业扫看着眼前后栾城全景,山风吹来,两人的袍角被吹得猎猎作响。此刻,他的心也是难于平静的,眼前的一切是他的,这就是他的京城,这就是他的国土。
很美,真的很美!
“美,很美!”
沈望走到一旁的大树下,招手让沈守业过去,“守业,你过来看看。”
沈守业将信将疑的走了过去,他踮起了脚尖,却还是看不到上面的字。心里正恼,身子却一下就被人腾空抱起,待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骑坐在沈望的肩膀上。
他惊讶的低头朝沈望看去。
“别看我,看上面的字。抓稳了,小心摔跤。”沈望抓紧了他的腿,以防他会摔下来。
沈守业咧开嘴,心里很高兴。
此刻,他感觉这个皇叔还是很爱他的。
他定眼看去,树干上有一个小洞,里面有两个小瓷瓶,他心想,这是什么东西啊?
“皇叔,我看到了两个小瓷瓶。”
“拿下来。”
“哦。”沈守业把小瓷瓶拿了出来,沈望把他抱了下来,两人就那样靠着大树坐了下来,“守业,找开看看吧?绿色的那个是你父皇小时候写的,蓝色那个是皇叔小时候写的。”
闻言,沈守业瞪大了双眼。
居然不宜还是父皇小时候写的。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拧开先帝的小瓷瓶,从里面抽出一张小纸条,里面只写了四个字,“平治天下。”父皇的理想是平治天下,他又拧开沈望的小瓷瓶,里面同样是一张小纸条,同样也写了四个字,“快意生活。”
这……这……
他万万没有想到,竟是这样的。
那自己是不是误会皇叔了?
良久,沈望才从他手中拿过小瓷瓶,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两个小瓷瓶,目光渐渐变得悠远,似乎沉醉在某件往事中。
的确!他眼前仿佛看着两个孩子在这颗大树下绕圈玩耍,而那边大石头上,他的父皇和母妃正靠坐在一起,两人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兄弟俩。
往事幕幕,仿佛还在眼前重现,可当时的四个人如今却可剩下他一个人了。
这是多少痛的结果。
如果他们生在平常百姓家,如今应该是一家老小围坐在一起,不是家长里短,就是为生计早出晚归。早出晚归,他不怕,可他却怕没有一个家。
如今他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家,孟夏给了一个家。
他不想错过。
“守业,你父皇打小就有平治天下的雄心壮志,可惜他没能亲眼看太平盛世。你能为他实现遗志吗?”
沈守业扭头看着他,点点头,“我当然愿意!”
“很好!那就好好的做!皇叔相信,你一定能实现你父皇的遗志的。”沈望欣慰的看着他,伸手揉揉的他的脑袋,这一刻,他们之间就是普通的叔侄,而是君臣关系。
“守业,你刚刚从这里看下去,看到的栾城是什么样子的?”
沈望问了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
“很大,以前我以为皇宫很大,刚刚从这里看下去才发现原来很小。”
“嗯。”沈望点点头,“站得高了,所以能看到更远的地方。以前以为很大的,现在再看看,也已经小了。”说着,他似有感慨的道:“守业,你是大晋朝站得最高的人,所以,你也该看得更远,不要局限于眼前,你现在看到栾城就觉得大了,那你可有想过,大晋会有多大?这么大的一个大晋,你要怎样治理好,这是你这一辈子都要去思考的问题。守业,我能做的尽心尽力的辅佐你,你不用担心哪一天我会突然站得比你还高。晨曦也一样,他志在行医,所以,他不会。”
沈望的话说得很隐晦,但是,沈守业却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刻,他满脸通红,面红耳赤,恨不得地上能有个缝好让他钻进去。
想到刚刚他对孟晨曦做的那些,他心里好后悔。突然想起了,那几天的短暂相处,孟晨曦为了他而离家,他们在彩霞岭迷路,年纪比他还小孟晨曦又如何反过来照顾他。
错了!
他真的错了!
他不该那么做的。
“皇叔,对不起!”
“不!你没有对不起我。”沈望揉揉他的脑袋,温柔的看着他,道:“守业,晨曦是真的把你当成亲哥哥,你以后有什么心想不要藏在心里,你也不要太在意别人怎么说?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不忘初心,坚持下去。平治天下,太平盛世,这才是你和你父皇的初心。你要把别人的质疑当成动力,你要用行动来证明自己。”
“呜呜呜……”沈守业扑进了沈望的怀里,放声大哭。
“皇叔,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么傻了。”
“好!皇叔相信,你一定行的!”沈望搂紧了他,“哭吧!以后就不要再哭了,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情况,你都要勇敢的面对。”
“嗯。”
沈守业哭了很久,似乎真的要一次哭完。
好久,他才擦去眼泪,不好意思的抬头看着沈望,“皇叔,让你见笑了。”
“不会!皇叔只会心疼你。”沈望笑了笑。
沈守业起身,“皇叔,走吧!咱们回去。”
他要回去找孟晨曦,他要跟他说声对不起。
“好!”
沈望站了起来,把绿色的那个瓷瓶送给了沈守业,“这个是你父皇的,你收着。以后想他了,或是迷茫了,你就看看他写的。”
“嗯,好!”沈守业把瓷瓶放进荷包里,收妥了才系回腰带上。
太好了!
现在他不仅有娘亲的小辫子,还有父皇的小瓷瓶,以后,他们会陪着他。
回到别院,沈守业还来不及说什么,已被站在后院门口等他们的孟晨曦拉着离开,“业哥哥,走走走,我带你吃好吃的面条。”
沈守业偏过头看着身边这个满面笑容的小弟弟,心里更是内疚了。
他拉住了孟晨曦,深深的看着他,道:“晨曦弟弟,对不起!我不该发脾气把棋盘撂……”
“业哥哥,不关你的事,都是我不小心把棋盘给推倒了。”孟晨曦说着,还扭头偷偷的瞄了一眼沈望,见他正含笑朝他看来,他连忙收回神视。
业哥哥不会是什么都说了吧?
沈守业见他这个时候还要为自己背黑祸,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紧紧的握住他的手,笑眯眯的问道:“什么面这么好吃啊地?不会是婶婶煮的吧?”
算了,这事他私下再道歉。
不想抚了他的好意,想想他该是为了成全自己的面子。
沈望深吸了一口气,闻着空中飘着那股熟悉香味,他弯唇笑了笑,道:“打卤面,走吧!咱们一直去吃。”
以前,沈望闻着打卤面的味道,那就是母爱的味道;如今,他再闻着这股味道,就已经是一个家的味道。
家!
她给他一个温暖的家。
厨房里,孟夏在煮打卤汤,看到他们回来,说一声,“回来啦,快洗手,准备吃面。”她便揭开旁边的锅盖,把切好的面条放了进来。而这边锅中,汤汁已在翻滚,香菇、木耳、五花肉在汤中翻滚着,香味四溢。
沈守业咂了咂嘴巴,咽了下口水,紧紧的盯着锅里的东西。
“皇婶,这东西怎么这么香?”
看来黑乎乎,似乎没有特别的,可品道真的很香。
“香吧?等一下你吃起来会更香,好啦,快去洗手,很快就可以吃了。”孟夏有点忙,一人管两个锅,她拿一旁煮面条的锅里加了点冷水。
沈望看着有些奇怪,问道:“怎么还回冷水?”
“面煮开了,再加点冷水,这样面条有筋道一点,也好吃。”灶膛前只有林曲儿在烧火,孟夏便指挥着沈望干活,“你去把那些碗都重洗一遍,拿来抹干水拿过来给我盛面。”
沈望扭头看了一眼一旁的碗,抬步便走过去。
林曲儿连忙起身,跑了过去,“王爷,还是我来吧。”
“不用,我来可以。”沈望摆摆手,挽起衣袖就要动手,林曲儿瞧着,连忙扭头去看孟夏。孟夏耸耸肩道:“没事!他会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林曲儿怔了怔。
她怎么不知道?
不过,既然他们都说不用,那她就安心烧她的火。她回到灶膛前,无声的用唇语问孟夏,“夫人,摄政王什么时候洗过碗啊?”
孟夏瞧着她的样子,笑了。
背对着她们的沈望却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淡淡的插了一句,“夏儿,以后咱们晚上吃完了,还是我来洗碗。”
洗碗好油腻,他不想孟夏那双葱白小手弄得油乎乎的。
他不一样,反正就是糙爷们一个。
“那行!如果喜欢洗碗的话,不由以后,一日三餐的碗都留给你?”孟夏笑着打趣。
沈望听了立刻摇头,“这就不用了吧。就咱们两人时,我来洗。”
他又不是真的喜欢洗碗,他只是疼她。
林曲儿听了,捂着嘴笑了。
沈守业和孟晨曦洗了手进来,两个小家伙直勾勾的看着汤里的东西。孟晨曦在看到孟夏往汤里浇下鸡蛋汁时,他高兴的欢呼一声,“哦,好了,可以吃了。”
那边,沈望的碗还没有洗好,孟晨曦便催他,“爹,快一点,面好了。”
“这几个洗好了,你们先帮忙拿过去。”沈望指着一旁的几个碗,孟晨曦却不去拿,而是有些犹豫的道:“可是,爹,你还没有抹干碗里的生水呢。”
呃?
沈望摇摇头,“那行!你们先等一下。”
“晨曦,守业,如果你们想吃面条,那就把碗抹干了。”孟夏示意林曲儿不用再向灶膛里添柴了,一旁的面条也马上就好了,她急需碗,可她想让两个学会动手。
“哦,好。”
两个小家伙雀跃的拿起一旁白抹布,正准备去抹水时,孟夏叫住了他们,“等一下。”
他们回过头,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抹布,怔怔的看着她。
这又怎么了?
孟夏走过去,从盖着蓝底白花布的竹篮里拿出三块干净的白棉布,“你们手上的布不是干净的,这里面的才是。现在去洗手,换上这里的布。”
“哦。”
两个小家伙急匆匆的跑了出去,拿起一旁的碗就开始抹。
孟夏刚已经抹干了三个碗,她回到灶台旁,把面条捞起来。其实,她也只煮了碗面,一次性煮太多,那样会不好吃。
她没有喊两个小家伙停下来,只是想让他们知道,不要小瞧一件小事情,想要干好一件小事情,那也是需要经验和技巧的。
生活,不就是由一件件小事组成的吗?
“娘(皇婶),抹完了。”两个小家伙棒着碗走过来,沈望站在后面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孟夏指了指灶台,“放这里吧。”
孟晨曦太矮了,所以沈守业把自己的碗放下后,又帮忙把孟晨曦手中的碗也放上去。
探首看了一下,孟夏满意的点点头,“嗯,做得不错。”
“那娘,可以吃面了吗?”孟晨曦不知是受沈望的感染,还是有相同爱好的遗传?他眨巴着大眼睛,抬头紧紧的盯着灶台上冒着热气的面条。
孟夏点点头。
林曲儿已取过托盘,把灶台上的三碗面端了上去。
孟夏笑道:“去吃吧!”
“耶,吃面了。”孟晨曦拉着沈承业,两人亲昵跟紧跟在林曲儿的身后。
沈望走过来,看着灶台面上还有许多生面,便在灶膛前坐了下来。
“夏儿,继续煮面,我来烧火。”
“我来煮就行了,你也去吃吧。这几天一定忙得没有好好吃饭吧?”孟夏见他的眼眶有着浓浓的青晕,有些心疼。
沈望咧嘴一笑,“夏儿,你这是心疼我吗?”
“是,心疼你!去吧。”孟夏也不吝于承认,反正这就是事实。
“不着急!我来烧水,你煮面,咱们夫妻双双把面煮。”沈望捡了柴禾,放进灶膛里。
林曲儿在外面听着他们的对话,心知此刻自己进去有多不适合,便转身走了,把烧火的重任交给了沈望。
“哎哟——”
她一路笑眯眯的走着,脚步都有些飘,突然撞上了一堵肉墙。她摸摸被撞痛的鼻子,抬头看着他,不知是羞,还是恼,脸蛋绯红的道:“流光,你怎么也不让让?”
流光低头看着他,指了指身后的树,道:“我若是让开,你就撞树上去了。”
呃?
林曲儿看着后面的树,脸就更红了。
她这是怎么了?还真是差点就撞树上去了。
“谢谢!”林曲儿绕过他,快步离开。
流光扭头看着她的背影,勾唇笑了笑,他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这里,就是这个地方,她刚刚撞了一下。
如果不是他的自控力好,刚刚,他差点就顺势把她揽入怀里了。
在他有记忆以来,他就是一个小叫花子。后来被前门主带到了一个秘密的地方,那里是一个山谷,而他们进去了就出不来了,除非从那一道一道的关卡中强闯出来。
闯关出来的人都会在最后一道关卡看到那无欢,在那里发她会给你一个新名字,一个新身份,从此,就成了无影门的一份子。
流光不怕这种刀光剑影的生活,因为,至少吃得饱穿得暖。
那些年,他一直过着无血无肉的杀手生活,直到无影门被一个叫孟夏的小姑娘接管后,他们不再是暗处的杀手,而是她身边的伙伴,她的朋友,她的兄弟姐妹。
那个大雪纷飞的夜里,林曲儿站在走廊下,把一个包袱放在一旁,轻轻的道了一句,“天冷了,换上棉衣和棉鞋吧,这样会暖和一点。”
他从上面跳下来,打开包袱,看着里面的厚棉长袍和棉鞋时,他的心似乎瞬间就塌了一角,然后一股暖风不由分说的冲了进去。
从那以后,每到换季的时候,他都会收到一个装着新衣新鞋的包袱。
他对林曲儿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但是,他也不知那是什么。
林曲儿拐了个弯,不见了,流光这才收回视线,大步往厨房方向走去。他没有看到,他离开后,拐角处那里探出一颗脑袋,林曲儿也像他一样望着他离开,直到看不见。
“渍渍渍……真是太有爱了,让人看着都感觉周围全是甜甜的味道。”海棠着说,还用力的嗅了嗅。
林曲儿扭头看着身后的海棠,青杏和青梅时,一张脸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一般。她恼羞成怒的瞪了她们一眼,“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刚刚只是看到这上面有几只小蚂蚁。”
“真的吗?”三个丫头似乎并不想这么快就揭开这一页。
她们踮起脚尖往前面望去,“欸,那个去厨房的好像是流光吧?”
“不可能吧?”
“我看像,要不咱们喊一下?”青杏眨了眨眼,又道:“兴许,他刚刚也在这里看蚂蚁。”
话里有话。
海棠往一旁的假山上看去,蹙眉,“这蚂蚁跑得真快,我愣是一只也没有瞧见。”
林曲儿的脸就更红了。
青梅笑了笑,道:“没有就对了,那蚂蚁刚刚让流光给看跑了。”
“你们……。”
“哈哈哈……”三个家伙再也忍不住,看着娇羞的林曲儿哈哈大笑。
林曲儿跺了跺脚,嗔了她们一眼,“真是讨厌!一个个都欺负人。”说完,她就小跑着回房了。这帮家伙,一个个都是故意的。
不过想起流光那不舍的目光,那嘴角的笑容,林曲儿捂住发烧的脸,低低的笑了。
院子里,青杏她们站了很久,直到看见流光离开后,她们才一起去厨房。
“夫人。”
孟夏正在捞面,看到青杏和海棠时,不由的愣了一下。她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到青杏面前,上下打量着她,见她面容消瘦就心疼的责备,“海棠,你怎么能由着她乱来?”
“夫人,这不关海棠的事,我自己非要来的。海棠听说孟叔受伤了,所以也一起来看看。”青杏伸手过去,握紧了孟夏的手,“夫人,青杏想你了。”
说着,已是眼眶泛红。
这几个人中,青杏和林曲儿基本上可以说是没有离开她身边超过三天的。
几年以来的习惯,别说青杏不习惯,她自己也不习惯。
“嗯,我也想你们了。饿了吧?来,把面端到花厅去,咱们吃面。”因为不知道青杏和海棠回来了,所以孟夏又下了两碗,幸好她煮的汤够量。
海棠摸摸肚子,笑了笑,道:“还真是饿了。”
大伙一起吃了面,沈守业吃了两碗,摸着肚子,打着咯和孟夏辞别的。
沈望送他回宫,然后回了一趟摄政王府。
地牢里,臭气熏天,沈望来到最后一间牢房里。
小叮当听到声响就急急的望了过来,她现在不求活着出去,只求有一个痛快一点的了结。她太痛苦了,每天这么折磨,可又死不了。
“让我死!求你给我一个痛快。”
她的声音已经沙哑得像是八旬老妪,眼睛也失去了亮光。
几天的折磨,她已经不像个人了。
沈望站在外面,目光冷冷的看着她,“求人不如求己。说出你的真正主子,否则,你就只能看看自己慢慢的变成一具白骨,慢慢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小叮当打了个冷颤,光是想想自己低头就看着一身的白骨,她就不寒而栗。
不,不能这样。
她就是想要死得干脆一点而已。
为什么连这样都不行?
“不,给我一刀痛快的。”
“没有这个可能!”沈望看向旁边守地牢的暗卫,冷声吩咐,“给她好吃好喝,不要让她死了。我就是要让她清清楚楚的感受痛苦,明明白白的看着自己死得如何悲惨。”
“是,王爷。”
“不——你不能这样。”
“这世上只有我不做的事,没有我不能的事情。”沈望说完,拂袖离开。
这个小叮当倒是个硬骨头,这么多天了,她居然还没有说出来。
沈望刚出了地牢就看到安遇一脸憔悴的在外面等他,满面胡渣,双目赤红,很明显是几天几夜没有休息了。
“爷。”安遇上前几步,步子有些虚,险些就向前扑倒了。
“安遇,你这是怎么了?”沈望伸手扶住了他。
安遇借着沈望的力站直了身子,一脸自责的道:“爷,我们去寻北雪莲,路上遇了埋伏,人,全没了。”如果不是要把消息带回来,安遇直想抹脖子,以死谢罪。
一百个精暗卫,武功什么都是一流的,想不到却被人半路斩杀,一个不剩。
“什么?”
沈望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心头大震,这怎么可能?
他的精暗卫可不是一般的人,而且还是一百个啊。那是他要派去雪山看护北雪莲开花的人,难道是他要取北雪莲的消息被泄了出去?
安遇一脸难过和自责,“爷,安遇愧对爷,安遇想……”
“什么都别想,安心把身子养好,我需要你。”沈望扶着他回房,让人找了王府的大夫给他疗伤。
书房里,沈望负手立在书架前,慕云墨坐在书案前。
两人都没有出声。
“侠义阁的人已渗进了西凤皇宫,只是那西马丹有重兵把守,怕也是没那么容易取得。叡安,雪山的北雪莲位置已经明确了,我安排在那里的人不多,如果你的人或是孟夏的人还不能及时赶去,或是被人捷足先登了,我怕那北雪莲也成了他人之物。”
慕云墨忧心忡忡,现在对于沈望和孟夏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孟晨曦体内的倍思亲。
他的侠义阁布及天下,有需要的地方都有他们的人。
只是,太广了也有坏处,那就是人不可能安排太多。
现在对方连沈望的一百个精暗卫都能出手斩除,那他的那些人,又能抵抗多久?
“东玉八贤王那里的东西,你查到没有?沈勒的下落呢?”沈望话题一转,似乎这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事情,但慕云墨却能一下子就听出沈望话里的意思。
沈勒去了东玉朝人就不见了,祝王爷也是一样。
这两人为什么要去东玉朝?
本来沈望是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孟夏说了八贤王要平谷城的边关防守要哨图时,他就想明白了。然后,那人才最有可能是藏在最深处的老狐狸。
“一点异常都查不到。我昨天收到消息,他人出现在乐亭县,身边还有一个戴面具的男子。”
戴面具?
沈望微眯起双眼,扭头看向慕云墨。、
慕云墨一惊,失声:“那戴面具的会不会就是沈勒?”
“马上让人去查,实在不行,刺杀他,一定要看到面具下的面孔。”沈望让慕云墨派侠义阁的人去查,他心里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那人应该就是沈勒。
只是,沈勒和八贤王是什么关系?
八贤王为什么要收留他?
“云墨,马上让人去查一下沈勒母妃在东玉时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如果真有那样的关系,或许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慕云墨嚯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脸不改置信的看着沈望,“你是怀疑沈勒的血统?”
“只有这个才能说明他为什么去东玉。东玉皇帝一直想瓜分大晋,如果沈勒去找他,答应事成之后割城给他,那我能想通,可沈勒由始致终就没有去找过东玉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