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峡谷果然很多,翻过一座大峡谷,又见着一地势低矮的小峡谷,一上一下坡路不断,确实有些累人。
不过萧怀素她们是第一次来爬这山,累是累了点,但兴头十足。
杜延玉倒是跟紧了邓美君的步伐,俩人兴致勃勃地走在最前面。
萧怀素与杜延云携手而行,丫环跟在身后,六个护卫倒是又隔了一段距离。
“这里景色真好。”空气也很是清幽。
萧怀素站定在坡道上向身后回望,照她们这进度只怕已经快到山腰了,幽静的树丛郁郁葱葱,好似一朵朵绿色的大伞相连起伏,绵延到远处看不到尽头。
“真美!”
杜延云也跟着点头,又伸手往下一指,“表妹看那里,是不是有一条小溪,像是从山上流下来的,弯弯绕绕,从这里望去好似一条银带子。”
萧怀素也顺着杜延云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果然见着有条小溪在静静流淌着,穿过峡谷,流过密林,水声不大,平缓而流,有细碎的阳光洒落其上,在水面上泛起了一阵银色的亮光,看起来的确很美。
“等爬上山顶找到歇脚的地方,明日咱们再把想玩的地方好好玩一遍,眼下先记在心里就是。”
萧怀素又拉了杜延云的手往前而去,笑道:“二表姐,你看三表姐她们都跑老远了,咱们快些,不然可追不上了。”
而这时早已经到了山腰的宁湛已经拉了宁渊跃上了大树,从这个高度能够清楚地看到前后来人。
“阿湛,你看那是不是三哥他们?!”
宁渊低声说着话,又伸手往一块大岩石后指去。
“是他们。”
宁湛点了点头,他早已经发现了宁沣与宁泽,不然也不会躲在这里,就是不想现在与他们撞见了。
“阿湛!”
宁渊拧了拧眉,“你这般神秘到底要做什么,我都有些糊涂了。”
宁湛伸手一摆,“四哥别急,再等等。”突然,他耳尖一动,转头向后望去,峡谷的坡道上已经出现了几道靓丽的身影。
当先的正是邓美君与杜延玉,只是邓美君的目光有些左右张望,好似在等着什么人出现一般。
就是她吧!
宁湛眼神一暗,若不是这邓美君给宁沣递了消息,今日这事也不会发生。
再往后看去,他轻易地便发现了萧怀素的身影。
今日的萧怀素穿了一身浅粉色窄袖长裙,这粉色极淡,远远看去接近于白,襟前、袖口与袍角都用银色丝线绣了层澜边,仿佛泼墨一般的梅花绽放在裙角,次第而开,层层叠叠。
这身清淡与雅致的妆扮将她衬得亦发水嫩,肤色如雪,眉目如画,好像落入山间的精灵,美得让人屏息!
只是那么一眼,宁湛的视线一下便凝住了。
若说上次见她时,那一身湿淋淋的模样略显窘迫和狼狈,可今日出现在他面前的萧怀素就完全是换了另一副模样,气质高贵,举止优雅,再加上那股纯净与透彻的美,就像一朵盛开在山谷的幽兰,直直地印进了他的心里。
“咦,她们是……”
宁渊显然也发现了萧怀素她们,目光带着些许疑惑,旋即又陡然一亮,伸手指向了邓美君那方,“那位小姐我好似见过……”顿了顿像在回想一般,“对,是邓府尹家的小姐!”
“阿湛?”
见自己说的话并没有引起宁湛的共鸣,宁渊有些诧异,转头看向自己的弟弟,却发现他的视线好像一直没转弯,已经在某人身上定住了。
“阿湛!”
宁渊攥了一把宁湛,他这才回过神来,又听得宁渊好奇地问道:“你认识那位小姐?”说着伸手一指,明显是指向萧怀素那方。
宁渊的武功虽然没有宁湛高强,但他的观察力却是不弱,结合今日的种种,似乎他已经察觉出宁湛今日的种种怪异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
宁渊的目光往下一扫,在邓美君身后不远处是另两位小姐,一位年纪与他相当,面貌娟秀举止温柔,而另一位只怕还不满十岁吧,却已是出落得清丽无双,他能肯定,宁湛一定认识这位小姐。
宁湛面色一僵,这才不得不承认,“曾经见过两次。”
“喔?她们是哪家人小姐?”
宁渊唇角一勾,这才笑了起来,他总以为这个弟弟不开窍,原来眼光竟是这般高。
宁湛没有再隐瞒宁渊,如实说道:“是杜家的小姐……和表小姐。”
“今日她们来这里,还是与邓小姐一道……”
宁渊脑中思绪一转,他也听说过这位邓小姐爱慕宁沣的传闻,只是这事与他无关自然没有放在心上,可此刻又瞧见不远处的岩石后宁沣探出的头来,那张俊脸上写满了激动,显然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等这几位小姐的到来。
对宁沣的品性宁渊自然是深有了解,所以眼才才一脸诧异的看向宁湛,“阿湛,你是为了她们……”不,也许更确切点来说是为了其中的那个她!
宁湛摸了摸鼻头,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宁渊,“我也是怕有什么意外发生,这才拉了四哥一块来,四哥你可别怪我!”
“你怎么不早说?!”
宁渊又好气又好笑,若是宁湛早向他说明一切,他也不用在心里猜来猜去的,不就是看着点宁沣,以免他又做出点什么不好的事来,毁了哪家小姐的名声不是?
虽然这与他无关,但既然宁湛在意这事,他也不好置之不理。
宁渊猜测道:“那几位小姐可是杜阁老的家眷?”看着面生,又是突然在西安府城里出现的还能有几个杜家。
“嗯。”
宁湛点了点头,“那次我回西安府时便在路上遇到了他们,之后也在府中见过一面。”
“原来如此。”
宁渊恍然大悟,不过又有些想不通,“但你怎么知道宁沣会在这里等着她们?”
“还不是因为那邓小姐!”
宁湛看了邓美君一眼,眸中有着不屑,喜欢宁沣的女人还愿意为他做这种事的也算是少了,如此自甘堕落,他半点瞧不上,也亏得她还是千金小姐。
这下宁渊完全明白了,又叮嘱宁湛道:“我见那几位小姐也带了护卫,若非必要你不要轻易出手,没必要现在与三哥对上。”
“嗯。”
宁湛想了想,才点头道:“若是他们不过分我自然不会出手,咱们先看看再说。”
邓美君走在最前,甚至还故意将杜延玉给落下了一截,见着前方岩石后隐隐露出的衣服袍角,她这才心思一动,转头对着杜延云笑她们笑道:“咱们也走了好一阵了,要不在这里歇歇脚,待会才好一鼓作气地往上爬。”
“邓姐姐,咱们这一歇,爬上山时不会天黑了吧?”
杜延玉真走得起劲倒是一点都不觉得累,听到邓美君这样说便有些担忧,她可不想摸黑爬山。
“不会的,”邓美君笑容温柔,话语和气,“咱们就歇一盏茶的功夫,耽搁不了多少时辰。”
“二表姐,你说呢?”
萧怀素挽了杜延云的手问道,她总觉得邓美君此刻的笑容有些虚假,在这笑容背后就像在掩盖着什么一般,可她一时之间她也看不透,就是心里觉得几分蹊跷。
杜延云想了想才道:“既然美君说要歇歇,那咱们就歇歇吧。”
几个丫环立马在一旁的石块上铺了棉布垫子,又拿了水壶过来给主子们饮用。
宁沣与宁泽早已经看得不眨眼了。
“果真是秀色可餐!”
宁沣摩挲着手掌,显然心里很是激动,“那杜二小姐真美,皮肤白皙,容貌俏丽,可比美君漂亮多了,京里来的就是不一样,我看那小蛮腰就像是水蛇一般,要是被我搂在怀里……啧啧……”说着说着便已经开始了臆想。
“我看那位萧小姐也不错,虽然年纪小了些,可模样半点不输杜二小姐,长大了一定比她更美!”宁泽也是心思一动,“还有杜三小姐,那般玉雪可爱,真是京来里的,就是与咱们这的姑娘不同!”
“那可不是!”
宁沣咧嘴一笑,又拍了拍宁泽的肩膀,挤眼道:“七弟,咱们眼下就去认识一番吧!”
“小弟都听三哥的!”
宁泽与宁沣又往岩石后退了几步,接着同时站起了身来,俩人理了理衣袍这才往上而去,就像是刚从另一边的坡道踏步而来一般。
在见到宁沣的第一眼,邓美君便与他眼神交汇了一番,这才突然开口佯装诧异道:“咦,那不是宁三公子与七公子?”
杜延云姐妹一惊,也纷纷站起了身来。
果然见到了不远处踏步而来的几人,当先的两位公子倒是风度翩翩,笑容满面,似乎看到她们也有几分惊讶,却亦是不退不避地迎了上来。
“他们……”
杜延云微微皱了眉,转头欲走,却被邓美君一把给拦住,“难得在这里碰到宁府的两位公子,我也认识他们,便与延云你们引荐一番!”口气中竟然有几分欣喜与自得。
若是这一次的事情成了,宁沣还许诺过她,宁三夫人的位置非她莫属,到时候就算马晴雯能嫁进来,那也是在她之下。
“邓姐姐!”
萧怀素诧异的看向邓美君,连口气也冷了几分,“我们与宁府两位公子素不相识,眼下这样见面算是个什么事?!”
若是宁湛来还好,可这两个她全然不认识,看当先的那个一双丹凤眼目光轻佻,看着便让人不舒服。
邓美君认识这俩人是她的事,凭什么她们也要认识一番?
萧怀素已经觉得这事来得蹊跷,这宁府两位公子就好似专门等在这似的,她们上山,他们下山,还凑巧碰到了?
这种事情谁会相信?!
“这……。”
被萧怀素这一说,邓美君也显出几分尴尬来,但整个人还是不上不下地杵在那里,就是没给杜延云让道。
杜延玉也觉出不对味来,赶忙站到了杜延云身旁去,一脸戒备地看向来人。
“几位小姐莫争执了!”
宁沣笑着上前,一脸地和煦,长袍一撩动作潇洒,一旁的邓美君早已经羞红了脸,眸中爱慕的光芒毫不掩饰地投了过去。
“邓小姐!”
宁沣对着邓美君微微拱手,“今日也是凑巧了,咱们走到半路发现随身的玉佩掉了,这才沿途又寻了回来,没想到竟然遇到了邓小姐你们,不知道这几位是……”
宁沣自然是假装不认识萧怀素她们,目光却是火热地看向杜延云,闪过一丝惊艳。
隔近了看这皮肤更好,就像豆腐做的,指不定一掐一个软,那腰身,那长腿……只是想想他便觉得周身热了起来。
宁泽跟在宁沣身后,目光却在萧怀素与杜延玉身上打着转,似在思考哪个更适合他一般。
杜延云是宁沣看中的,他自然是不能去抢。
不过杜、萧两位小姐,他还不能肯定以他这庶子的身份能够独霸两人,他可不像宁沣一般有个姜姨娘做后盾。
“这两位是杜家二小姐与三小姐,”邓美君回过神来忙作起了介绍,又指了萧怀素,“这位是杜家表小姐,姓萧。”
“今日倒是有兴见得几位小姐,”宁沣笑着说道:“既然遇到了便是有缘,不如咱们一同上山,这山中美景无数,值得好好游览一番。”
“喔?”
萧怀素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宁三公子不是要去找遗失的玉佩吗?”
“这个……”宁沣话语一顿,斜着瞟了萧怀素一眼,心底里暗骂了一声,面上却是尽量显得和气,“我可以吩咐小厮去寻即可,今日既然遇到了几位小姐,自然应该一尽地主之宜。”
杜延云确实漂亮,而两个小丫头片子也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只怕长大后也不输于她,可眼下的宁沣对这发育还不成熟的小姑娘自然没兴趣,他的眼里可都是杜延云,连邓美君都要靠一边去。
对于这样的结果邓美君心里虽然吃味,可想着宁沣许她的好处眼下只能忍了下来,还在一旁劝道:“延云,既然宁三公子都这样说了,那咱们就一起上山吧?”说着目光转向了杜延云。
杜家姐妹几个里杜延云最大,自然由她来决定。
杜延云冷冷地看了邓美君一眼,若在此刻她还不清楚眼前的状况那就真正是个傻瓜了,“不劳邓小姐费心,今日我也有些不适,便想先回去了。”说着对萧怀素与杜延玉使了眼色。
萧怀素与杜延玉会过意来,转身便要离去,她们心里也很是不屑邓美君的作为,没想到帮了人还不算,反倒被人阴了一把,谁心里不来气?
“杜二小姐,请留步!”
宁沣身子一闪就蹿到了杜延云跟前,笑容里已是带了一丝冷意,“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爷能看上你,也算是你的福气,咱们好好玩乐几日便将你送回,若是不然……”冷哼一声,威胁的意味很是明显。
宁沣确实是看上了杜延云,西安府的女人他已经玩得够多了,难得见着个京里来的自然心痒痒,若是杜延云真成了他的女人,之后为了名声必定会委身于他,难不成杜家还敢撕破脸来把一切搁在明面上来,那可是丢了他们家的脸!
宁泽在一旁看得心惊,这几位可是杜阁老的孙女,虽然他心里也有些垂涎,但到底不敢像宁沣这般明目张胆。
杜延云惊怒莫明,看向宁沣的目光充满了不可置信,好歹也是总兵府的公子,宁沣如今的表现与个世井流氓有何异处?
萧怀素有些焦急,赶忙转身唤来了不远处的几个护卫。
“就凭这几个人也想对付我?!”
宁沣冷笑一声,身形突然一动,像幻影般掠过,只听“嘭嘭嘭”几声,原本正欲拔刀的几名杜家护卫尽皆抛飞了起来,或是撞向一旁的山壁,或是撞在大树上,或是沿着坡道向下翻滚而去,在宁沣的拳脚之下竟然没有一丝反抗能力。
萧怀素顿时脸色大变!
她早知道西北民风彪悍,宁家是武将世家,个个习武也不奇怪,光凭宁湛那一身力气就知道他身手不弱,没想到这个宁沣也不容小觑,她们带来的护卫在杜家也算是精挑细选的精英,竟然都不是他的一合之将。
“延云,能得三公子青睐那可是天大的好事,你也别再拗了!”
邓美君上前来劝说,刚想拉住杜延云的手,却被她侧身躲开,冷冷的目光看了过来,“邓美君,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情愿咱们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萧怀素目光平静地看向邓美君,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也没想到当日救的竟是个白眼狼!
“哼,邓美君,表妹真是救错了你!”
杜延玉也是一脸忿忿,忍不住对着邓美君唾骂了起来,“早知道如此当日就该让你溺在水中,说马小姐不对,你自己就不是个好人!”
邓美君气闷难当,一张脸都变得涨红,却也无法开口否认,她本就存心不良,被揭穿也是迟早的事,不过若将来她做了宁三夫人,杜延云再被宁沣给收入府中,她倒有的是办法对付,只眼下还不是时候。
“宁三公子,我们可是杜家的人,你若敢动我二表姐,我外祖父不会放过你的,你可掂量清楚了!”
萧怀素沉着脸看向宁沣,虽然她也觉得这样的威胁对宁沣起不到作用,这人早已经无法无天,恐怕就认为这西安府里他最大,什么人都该听他的话。
“若不是杜阁老的孙女,我还瞧不上呢!”
宁沣嗤笑一声,目光又转向了宁泽,“七弟,这位萧小姐还是个小野猫呢,就将她交给你了,别来坏我的好事!”
“是,三哥!”
宁泽笑着应下,又见着萧怀素瞪来的目光,心里到底颤了颤,他可没宁沣的这样的后台,自然也不敢随意乱来,只笑着想请萧怀素到一边去,“萧小姐,我也不想为难你,就请这边来吧!”说着便要伸手去拉萧怀素。
“你们本就是一丘之貉,少在那里假好心!”
萧怀素唾了宁泽一口,飞快地拉着杜延玉往后退。
“你……”
宁泽沉下了脸来,他本就好言相劝,没想到萧怀素还这般不识时务,他虽然不济,可到底还是宁府的少爷,还没有外人敢给他脸色看,更别说骂他了!
“七弟,是不是应付不了,要不要三哥帮你一把?”
宁沣促狭一笑,双臂抱胸好整以暇地看向宁泽,在他看来杜延云已是他的囊中之物,早一刻晚一刻倒也无所谓,只是萧怀素的泼辣却引起了他的兴趣,他倒想看看宁泽怎么收服这只小野猫。
若是加以时日,萧怀素长大了,以她这小辣椒的性子可能得到他的青睐,但不是现在。
“不用了,三哥,看我的!”
宁泽眼神一暗,曲掌成爪,闪电般地便向萧怀愫与杜延玉抓来。
萧怀素也意识到情况不妙,只能拉着杜延玉连退,可宁泽的速度很快,转眼间那两道利爪便至眼前。
“表妹,三妹!”
杜延云止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却被宁沣一跨步给挡住了,根本无法上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
说是迟,那是快,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有一道暗影呼啸而来,快如闪电,动若奔雷,从宁泽的两只手腕上飞快地划过。
只听得宁泽一声痛呼,那前扑的动作戛然而止,再低头一看,手腕处已经赫然多了两道血痕,血痕入肉,血迹一下便漫延开来,染红了他的衣袖。
“是谁?给我出来!”
宁沣冷喝一声,此刻他的面色已经极致难看,因为他发现那划破宁泽手腕的东西竟然只是一片树叶,此刻那树叶已经钉在了宁泽身后的树身上,且入木三分,这得需要多深厚的内劲才能以叶为镖,杀敌与无形,光想想便让人胆寒。
“七弟,欺负柔弱女子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随着两道身影从树上飞纵而下,宁湛的声音已经轻飘飘地传了开来,声音虽轻,却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犀利的目光扫了过来,却是凝在了宁泽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