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要仗着身体强壮便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我们家公子说了,女儿家的身体是娇贵的,万一身上落下伤疤,岂不是让人心疼?”蓝月毫不介意的看着她,眼底透着惊艳和友好,“每个人的生命都是美好的,姑娘您不能因为出身就……”
记忆猛如潮水般涌来,飞溅的鲜血、流逝的生命,出宫时看到的那名男子,他剑眉星目、威武霸气,手中提着染血的宝剑,无情的掠取着无辜人的性命……突然之间,气血翻搅,无法克制的将刚喝下的药汁尽呕了出来。
她的身世算是可怜吗?
被人毁掉家园,如果不是奶娘和绣衣她们的忠心耿耿,她恐怕早已孤零零的死在不知名的地方,没有任何人会管自己。
“呀……”蓝月惊叫,连忙退了几步,呕出的药汁溅了她一身,“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这药奴婢没有煎好?您觉得苦?”
想到小时候父皇说过的话,她眼底带了悲悯之色,原来,在上位者的心中,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牺牲的人名,连蝼蚁都不如。
她现在心心念念复国,又是为了什么?
“公子,您回来了!”房门打开,蓝月回头,宛如看到了救星一般,开心不已的大叫,“您来得正好,不知道为什么,姑娘将药全部吐了出来!”
霍司宇蹙起眉头,看了看一地的药汁,满不在乎的摆手,“你再去煎一碗就是,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斥退了蓝月,他拉了把凳子在床沿前坐下。
“落儿姑娘,你还好么?”待蓝月走远了,他才柔和了声音开口,见她不应声,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也没有打断,就静静的坐在凳子上注视她。
第一眼见到她,是在去年的重阳节,那时注意的不是她的人,而是她熟练的舞步和清脆悦耳中透着淡漠的歌喉。
她的舞蹈与其他人不同,没有露骨的纱衣,也没有搔首弄姿的表情,更没有媚眼如丝的风情,却生生的牵动了他的视线。
是清新中透着疏离和淡漠的舞蹈,所以,他上前观看,这一看,看了将近一年而难以离开。
明明是风月场所的女子,跳的舞蹈却是那般的清新脱俗,尤其是她戴着红纱转圈的时候,眉宇间的高贵优雅愈加明显。
她的歌喉清脆如山间百灵鸟在歌唱,圆润中透着淡漠,并没有刻意的迎合顾客而做出别的女子那般撩人的模样。
她的舞蹈并不是他见过的最好看、最华丽的,她的歌喉也不是最好听、最有意境的,却就是对了他的口味。
从此,风雨无阻的,只为歌舞,也渐渐的,对她利落的舞步往上移动,去观察她的脸。
他已经很久没有注意到女色,却也能透过红纱,看出她紧抿的红唇透着淡漠,那是怎样绝色的人儿,怎样让人心动的模样他已经说不出来。
从那之后,他的眼光便再也难从她消瘦的身上移开,听说她是风月场所最清高的女子,卖艺不卖身,听说她一连数年稳坐花魁宝座,让无数女子羡慕嫉妒,听说她性子虽冷却对病重的母亲异常孝顺,听说……
今年的八月中秋,人月两团圆的日子,皇弟霍司寒乍然到府邸拜访,说有好戏让自己观赏,有美人儿让自己鉴赏。
留恋风尘不是一天两天,他如果贸然对美人儿没了兴趣,岂不是要引起他的怀疑?
当下没有任何推辞,径直换了衣服,做出感兴趣的模样跟他出门,没想到他去的是国色天香,而那日,是花魁大赛的日子。
当日的她目光清冷而淡漠,深处却隐隐透着尊贵的倔强,看着崔望和罗炎相争不下,她眼底流露出的厌恶和不耐,越来越清晰。
心中一动,想也没想的便要下她的三日,就算只有三日的风雅,只要她能开心,他也甘之如饴了。
她又一头乌黑宛如瀑布的秀发,大多数时候规规矩矩的梳成飞凤髻,淡漠而疏远的让人觉得她很难接近。
如今她一头黑发散于消瘦的香肩,身上淡漠冰冷的气质染上楚楚可怜,娇美虚弱得模样惹他心怜。
涣散的焦距逐渐聚起,水云落的眼瞳终于落在他身上,一如既往的淡漠清冷,不带任何情绪。
“劳烦司公子挂心,落儿并无大碍!”她微微颔首,性格使然让她说的话,也透着一股子淡漠疏离的气息。
“虽然只是皮外伤,但你失血过多,需要营养!”霍司宇看着她露在锦被外的玉臂,轻声道,“女儿家是金贵的,身上若落下伤疤,就是在下的过错了。”
如此冰肌玉肤的美好上若落下狰狞的伤疤,也太影响美观了,尤其是她所从事的行业,容不得半点儿瑕疵。
若绣衣知道她遍身伤疤,都是因为他的失误而导致这个摇钱树卧病在床,还不将他拉入黑名单,再也不许他进入“国色天香”?
她的歌舞已经深入他的心,一日不见便觉思念,若一刀斩断,他心底必然难以割舍。
那么,为了他的眼福,也为了她能继续在国色天香生活下去,她身上的伤疤,就算离开这里时刚刚结痂,他也要想办法让她的伤疤在一个月之内,完全消失。
“公子说笑了,落儿这种女子,怎能和那些大家闺秀相比?”想到自己凄苦的身世,想到忠心耿耿的侍卫流逝的生命,水云落眼底染上孤寂和落寞,虚弱道,“昨日公子明明可以自己离开,为何要去危险之地寻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