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并不是现代这样几个人一起坐在一张大桌子上,而是讲究分食——也就是一人一张桌子,各吃各的。
微子居首,旁边就是吴所谓的桌子。
那是一张长条形的桌子,下面铺着洁白的蒲苇,所有人都席地而坐——至于席地而坐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彼时代的人们,男人,全部是穿的开裆裤——如果像现代这样张开腿坐,那就得走光了。
这样坐的人,还有一个专门的词语来形容他们——那就是——箕踞!
所谓箕踞,就是张开双腿,以走光的姿态面对别人——那是极大的不礼貌,故意表示轻蔑之情。
比如,荆轲刺秦王的时候,一旦事情败露,荆轲便“箕踞”而坐,意思是,人死鸟朝天,大路走半边,死就死,没啥了不起的。
此时,吴所谓第一次单独面对一干穿“裙子”,没裤裆的古人,其怪异之情,真是难以形容。
毕竟,刚刚从黄帝时代的超级核武器,拦截天网、不周山战舰以及可以遥控月亮这艘超级大星母的时代走来——一夜之间,恍如回到了真正的原始社会。
一切的先进文明全部消失了。
纸张这些都没有了。
能证明微子大人很富裕的,说出来都没人相信——他家里有硕大的几幅龟壳,看样子,纵然不是千年老龟,也得是几百年的老龟。
可不能小瞧这龟壳,这些可是他老婆的嫁妆之一。彼时,一个女人能有多少龟壳作为嫁妆,便是其家族富裕程度的重要标志,不是之一,而是最最重要的标志。
因为,大商但凡重要一点的事情都必须记录在龟甲上面,而且占卜这些都需要龟甲,某种程度上讲,龟甲堪比黄金。
吴所谓案几上的饭菜也很丰盛。
清炖熊掌、酸浆天鹅肉、红烧鹿筋、大盘牛肉,以及好几碟叫不出名目的时鲜蔬菜水果。
酒是醪糟酒,彼时,技术达不到,也无法提炼纯粹的清酒,大家喝的酒本质上不是醇酒,而是一种酒酿,就像我们现在家家户户都会的醪糟。
古人动不动就谁谁斗酒诗百篇,意思是可以喝一斗酒。别说一斗酒后还能写诗了,现代人一般两三斤白酒就得歇菜或者醉死了。古人能一斗酒后还生龙活虎,只是因为吃了一大盆醪糟而已,根本不是什么醇酒。
微子却十分客气,他笑眯眯的:“小侯爷尝尝吧,这是我们朝歌最好的酒……”
吴所谓尝了尝这醪糟,觉得味道很一般。
他笑嘻嘻的:“微子大人提供这么丰盛的宴席,真是有劳了。”
“小侯爷哪里话?小侯爷能上我这里,是我的荣幸,我已经令人给小侯爷安排了一个清雅的居处。实不相瞒,老姜头早前告诉我,我还不相信,结果亲眼一看,才发现小侯爷真真是龙章凤姿啊……”
老姜头陪笑道:“可不是吗?小侯爷菱角峥嵘,眉清目秀,一看就是人中龙凤的长相……我老头活了七十年了,不敢说见多识广,至少也是见了不少人,可是,还从未见过小侯爷如此富贵的长相。可以说,小侯爷今后成就非凡,当不在尧舜禹之下啊……”
微子也立即道:“我也听老姜头说了,小侯爷本领非凡,梦中受到高人指点,其实,我前几天也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吴所谓兴致勃勃:“微子大人梦见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微子肃然:“前几天,我梦见有人告诉我,说朝歌来了一位贵客,这贵客不是一般人,而是必将取代大商天下的天之骄子,是上天专门派来的。当时在梦中,我一直看不清楚那个人的长相,但记得很清楚,是一个年轻人,玉树临风,我醒来后,一直觉得很奇怪,这不,今天一早,老姜头就来告诉我,说小侯爷到朝歌了。结果,我一见到小侯爷真人,立即发现,小侯爷和我梦见的那个年轻人的身形简直一模一样……”
吴所谓这才明白,为何微子一见自己,立即就流露出那么客气的样子了——甚至都不能以客气二字形容,那是奴才对待主子的态度,臣下对待大王的态度。
他笑道:“微子大人竟然具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也算是了不起了。”
“这可不是未卜先知,这是天命所归。实不相瞒,上一次老侯爷到朝歌来的时候,我就令巫师占卜了一次,当时巫师就告诉我,紫气东来,朝歌上空的王气已经在慢慢散去,而周方的王气却在慢慢凝聚,真所谓命中注定,有些事情是人力无可抗拒的……”
吴所谓这下真的有点好奇了,毕竟,微子谈起自己的梦境时,绝对不像是虚构夸张,看来,他是真的梦见了有人要来。
问题是,他梦见的是西伯侯的儿子姬发,可前来的是自己这个帝辛的朋友吴所谓,这一点区别,他看不出来吗?
他很是好奇,却故意漫不经意:“微子大人如此盛情,真是再好不过了。待得我回到周方,一定告知父亲……”
“谢谢小公子替我美言。来来来,小侯爷,先吃点菜,吃菜……”
酸浆天鹅味道很美,清炖牛筋也是香喷喷的,还有一大盘面饼,烤的很焦很脆,端上来的时候热气腾腾,香味扑鼻,吴所谓一连吃了两大块还意犹未尽,连声道:“味道真不错!朝歌真可谓人杰地灵,物华天宝啊。别的地方,可都吃不到这么美味的东西。”
“小侯爷要是喜欢,我令人多准备一点。”
吴所谓这才放下酒杯,故意低声道:“微子大人,最近那边情况如何了?”
微子立即明白他问的是帝辛。
他脸上立即流露出愤愤的表情:“还能如何呢?他一直刚愎自用,一心要推广废奴制度,要各大家族把没有登记在册的奴隶名单全部公布出来,可是,其他人都不听他的,他倒好,就找到我,想让我带头交出名单,他可真是我的好兄弟,这不是坑我吗?”
吴所谓这才明白,为何微子的府邸看起来有点儿冷清了,原来,他的仆役早已大批量被打发到其封地藏起来了。
微子,是朝歌最大的奴隶主,其领土封地上一共有五万多耕种奴隶,常年为他提供巨额的财富。
帝辛要废奴,其他家族和大臣都反对,于是,他便求助自己的大哥。
他的意思也很明显:大哥,你是我的亲大哥,你带个头吧,你先把你的几万奴隶交出来,也让权贵们看看,只要你做到了,其他人便不好意思反对了。至于你配合我把这废奴运动继续下去,那么,我们兄弟之间以后好说,以后,我不会不给你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