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蘅看看楚桓,又看看十七,不知道要不要去帮王奎拦一把,却见十七飞快的将剩下的最后一块水晶糕塞入口中,再用手指蘸了放在桌上的药汁将自己的衣襟上拍了些,让自己的身上沾染了药味儿,这才把药倾入唾盂,飞快的去床上躺下了。
整*作一气呵成!
王奎自然是拦不住楚桓的,被楚桓一巴掌拍开,他急得对着楚桓的背影跺脚,“王爷啊,这会子不是任性的时候啊。”
十七看着冲进来的楚桓,将被子拉得盖住半张脸,“你,你进来干什么?”
楚桓怀疑的看着她,“说你……得了伤寒?”
十七垂眸,“是呀。”
“怎么会这样?”楚桓皱眉,“你进宫时还好好的。”他说这就来拉十七的被子,十七一个拉不住,就被他扯开了,他看看十七的脸,“你这脸色……不像生病啊。”
十七叹一口气,摆手让翠蘅出去,这才道,“王爷真是老实,您想想这会子太后大薨,前朝后宫哪里不是乱糟糟的,而我又不熟宫里的事儿,不定什么时候就着了谁的手了,母后不过是找借口将我护起来罢了。”
楚桓长出一口气,却又不满,“那……为什么我去看你的时候,又不让我进去?”
十七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很聪明的榆木疙瘩,连气都叹不出来了,“王爷,演戏要演真啊,不让您以为我真的病了,可怎么能瞒得住人?”
楚桓一拍脑袋,“我真是糊涂。”
十七却定定看着他,“皇上病了,你知道吗?”
楚桓脸色就一沉,点头道,“我知道,”他冷笑,“老二仗着之前的监国身份,这会子又在上蹿下跳,俨然已是一国储君,他就等着皇上咽气了。”
十七一惊,“那朝中大臣们对这现象就没有异议吗?王猛……呃,我……我父亲他……就没有什么话?”
“岳父自然不答应,已经明里暗里的压制了几次,但一来正是太后大丧;二来,那块监国玺印到底还在他手里,他虽出格,但只要那块监国玺印在,他也算是名正言顺,所以,就算是岳父大人,一时也不能明着把他怎么样?”楚桓道。
“这可不行,”十七道,“宁王摆出储君的架势,难免不是在试探的,一旦大家容忍,他一步一步得寸进尺的,到最后便是大家默认的皇位继承人了,万一皇上这次……,他岂不就顺理成章的登基为帝!”
楚桓皱眉,“你说的有道理,但父皇现在病着,眼前形势若近期内不能逆转的话,那就……”说到这儿,楚桓一咬牙,突然握住十七的手,低声道,“十七,你怕不怕?”
十七一愣,“怎么?”
楚桓定定的看着十七的眼睛,目光里第一次迸发出狠虐,“十七,我和岳父商量过了,若父皇这才真的起不来,我们便……,”楚桓语气一顿,将手做了个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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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十七瞪大了眼,“你的意思是……”
楚桓道,“所以,你装病也是好事儿,过两天我就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等事情一结束,我立刻就接你回来。”
“为什么要送我走?”十七揪着他的袖子,“你是要一个人留下来面对吗?”
“你在担心我吗?”楚桓低头,看着十七紧张的样子,不由笑了,“你放心,我这些年也攒了些家底子,再加上你父亲的那一份,真跟老二杠起来,他赢不了。”
说到这儿,楚桓冷笑,“老二一直认定他的舅舅执掌了京师的大部分兵权,整个京师都在他的囊中,却不知皇帝是天下的皇帝,而不是京城里的皇帝,若天下人都不认他,他也就只是被困在一座孤城里的囚鸟罢了。”
十七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莫名其妙的就觉松了口气,她道,“那……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嗯,你说。”
“我总觉得……玉贵妃很可怜,她一个燕国公主孤零零留在秦国,虽然有皇上的万千宠爱,但是……但是好像其他人都不喜欢她,一但皇上……,那她就一点依仗也没有了,那时岂不是任人欺凌!我想着,她也算帮过咱们几次,真等到了那时候,王爷您……能不能放她回燕国去?”十七看着楚桓,小心翼翼道。
楚桓眉头微拧,“玉贵妃相当于燕国的质虏,轻易送她回去的话……”
“王爷,”十七唯恐楚桓不答应,忙道,“燕国的质虏是她弟弟,现在她弟弟已经逃走了,她其实已经无关紧要,王爷若送她回燕国,还能卖燕国一个人情;若留下她来,除非你能保住她周全,一旦她自尽或者被别人害死,那时燕国便再无掣肘在大秦,反而更令燕国新仇旧恨一起上来,那时秦国内政未定,燕国又来报复,岂不是腹背受敌?”
“十七,你……?”楚桓大吃一惊,他久久的看着十七,半晌才道,“你居然……你居然会有这样的见识?”
十七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她忙低下头,掩饰道,“我不过是一女流,这些都是平日里听父亲所说,哪里有什么见识,我只是想着,玉贵妃不过一个女人,大家又何苦多为难她呢。”
楚桓伸手欲环住十七,被十七一躲,楚桓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尴尬的伸也不是缩也不是,心里满满涌上一股酸楚,她还是这样抗拒排斥着他,看她一心要帮玉贵妃,想来冲的无非还是那个人,玉贵妃的弟弟了。
她的心里,果然还是没有他楚桓,只有那个他的!
王玥倾慕容冲的风闻,他不是一次两次听说,当初母后让他纳娶王玥时,他虽知娶王玥代表的是什么,但内心到底别扭,他的情绪被母后察觉后,又被母后为他的不顾大局狠狠训斥。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对自己的这个王妃其实十分满意,她率真,善良,真诚,勇敢,她的身上有他想要的一切的东西,除了,她的心!
但在他终于觉得她和他之间已经有了回转的时候,在他甚至已经开始忘记他和她之间还夹着一个“容冲”的时候,她再次提醒了他那个男人的存在。
他想笑一笑表示自己不在乎的,可是,他怎么也笑不出来。
半晌,他终于苦笑着收回手来,道,“你放心吧,即便我不送她回燕国,也一定保她周全。”
他看看十七,“这几日你就多休息吧,我会命人传出消息,道你病重,然后悄悄送你出长安。否则这样的时刻,老二为了让你父亲不再帮我,是会不惜一切代价要除掉你的。”
不知为何,十七总觉得他看着她的眼里有几分伤心的样子,她眨一眨眼,再看时,楚桓却已恢复了常态,十七以为自己眼花了。
但对于楚桓的建议,十七却不认同,她觉得自己不能离开长安,她之所以还留在信王府,为的就是要协助容冲救出容清漪,若被楚桓送出长安,可还有什么意义,于是她道,“王爷,不如,你对外就说把我送走了,其实,我还在王府内?”
楚桓想了想,就笑了,“你是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十七笑而点头。
楚桓果然采用了十七的建议,三天后,他就以王妃病势沉重,要送去四方庵求菩萨保佑为由,找了个替身代替十七坐上马车出城而去。其一路护卫们严加护卫,围得马车水泄不通,任谁看了都觉得信王妃定是就在马车之中。
为彻底掩人耳目,十七搬离了沅香苑,住进了楚桓书房后的畅幽园里,这畅幽园一向是楚桓在书房处理事务后休憩的地方,从不许闲人进去,如此,十七藏在里面,倒没人会怀疑畅幽园为何会把守严密?
容冲却是知道的,柳全忠去了水记买水晶糕的当晚,十七便又在后花园的亭子里等到了他,但十七却很头疼,楚桓为防止她再被楚枫的人所害,派人将沅香苑围了个水泄不通,她还是用迷香将值夜的丫鬟迷倒后,换上丫鬟的衣服借口给王妃取东西,方才溜出来的。
十七叹气道,“今儿我假扮成丫鬟的样子出来也是侥幸,你给我的那包迷药我也不能老用,所以,以后要见你倒很难呢。”
容冲想了想,“我可以进你住的屋子,你只须不让丫鬟在你房内就好。”
“可是,外面把守那么多?”
“没事,我会想到办法的,”容冲却有把握。
十七便放心了,她是从来都不怀疑容冲的能力的。当下,她便将宫内形势对容冲说了一遍,又告诉他楚桓答应会保玉贵妃周全,最后道,“你说,如果皇帝这次真的病死,大皇子和二皇子到底能比较有可能当上皇帝呢?”
容冲却冷笑,“他们谁能当上皇帝我不知道,但我却能借着这趟浑水摸点鱼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十七疑惑的看着他,“你要借机救清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