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膛的鲜血飚飞出来的时候,我想到了死亡,不过接下来的几秒钟时间,我就改变了想法。妖人留下的那个被解读过的铭文只要被掌握,那么掌握者对自身就有种很直观的概念,甚至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每一滴流经血管的血,每一根肌肉纤维。
这团根本就琢磨不住形体和状态的铭文杀机创伤了我的胸膛,但很快,我意识到创伤并不会真正的致命。这非常凑巧,如果换做任何一个人,可能这时候已经死了,因为创伤崩裂的地方恰好就是心房的位置,心脏受创,没有人能活的下来。
而我的心脏的位置,和正常人的不一样,妖人曾经示范给我看过,告诉我,这就是我异于他人的地方。当时我还不明白这种“特长”有什么用处,但这时候,心脏偏移的优势一下子就凸显了。
我紧紧的贴着墙,一动不动,一边在全力复合自己的伤口,一边就紧张的思索着,难道这就是老羊倌和妖人所说的,我不用畏惧司母戊铭文的真正原因?
我感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没有人可以触碰禁忌全身而退,那么多年了,铭文没有被整体的破解,就是因为有一道这样难以逾越的屏障,铭文杀机不可能因为某个人心脏先天错位而杀不掉他。
但一时半会之间,我猜不出表面现象背后所隐含的秘密。
我飞快的让创伤愈合,却非常吃力。妖人的铭文是非常有效的,可以在很短很短的时间里让严重的床上恢复的像是没有受过伤一样。然而铭文杀机所留下的创伤和普通的创伤不同,我只能让伤口表面的血液凝固结痂,至于内部,还要慢慢的恢复。
噗……
伤口表面的血液刚刚凝固起来,屋子里那团无形的杀机又开始不停的发出难以察觉的震动。整间屋子里的所有东西全部被卷进了一种非常怪异的状态中,“震动”几乎可以粉碎一切,我看到木质的衣柜,沙发,还有床,都像是铁板上的蜡烛一样,融化般的变成一堆一堆细碎的粉末。
伤口崩裂了,鲜血又一次噗的飞溅出来。我隐约感觉到,它可能杀不掉我,所以心里就没有那么慌乱和紧张。
伤口的血在流,那团无形的杀机突然就静止下来,像是一只露出獠牙的猛兽趴在地上,虎视眈眈的注视着我。我没有逃避的余地,也没有反击的机会,就那样躲在墙角。
这一次受到攻击之后,屋子彻底安静了,我能意识到,无形的杀机似乎在地面上慢慢的流动,然后流出房间。我也无法确定,它真的消失了,还是躲在我不注意的地方等待下一次机会。所以我依然没有乱动,只是把伤口流出的血再一次凝固,同时全力观察着。
在墙角至少站了二十分钟,铭文杀机带给我的感觉真的消失的干干净净,我才离开墙角,慢慢蹲到地
上。屋子里的东西差不多全都碎成了粉尘,我努力的愈合伤口,却发现铭文杀机引发的创伤很难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初。
我就平躺到地上,用了整整一夜的时间,才把胸膛上的伤口抚平了。等我再次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两个负责照顾我的伙计到外面买了早饭,敲门给我送,等到伙计进门,一下就呆了,看着空荡的屋子,还有一地灰尘,有点瞠目结舌。
“庄爷,这个……”
“没什么事,早饭我不吃了,把这儿打扫一下。”
两个伙计都比较老实,我不说,他们就不敢再问,拿着工具进来收拾。伤口虽然是愈合了,不过终归是受了伤,再加上一夜没睡,精神不济,我换了个房间,想睡一会儿。这边刚躺下,又有人敲门,门一开,我就看到了宋金刚站在外头。
李立威手下几个得力的伙计都挂了,宋金刚算是硕果仅存的一个,是顶梁柱,平时忙前忙后,如果没什么事,他不会跑过来跟我闲聊天。这货也比较直,说话不拐弯,进来抽了支烟,就说李立威想让我过去谈一谈。
我嘴上没说什么,拿了件外套披在身上,其实心里却有点忐忑。因为我有点害怕见到李立威,他不会对我不利,我只是害怕见到一个因为失去了女儿而衰老憔悴的父亲。
宋金刚带着我去见李立威,李立威的病还是很严重,不能见光,不能见风,平时就住在门窗紧闭的小屋子里。他这个样子,平时没人照顾都不行,等我赶到之后,李立威就把别的人都屏退了,只剩下我和宋金刚。
他照例还是先问问我有没有什么进展,我摇摇头,连话都不敢说。每次谈起这个,李立威都会失望,我不想让他受太大的刺激,能敷衍过去就敷衍过去。
接着,李立威跟我说了件事,他觉得,这件事应该引起我们的重视。
事情是下面的人传递回来的,李立威当时找我问清楚了一些具体情况,然后就派了不少人去查。但他们做了那么多年生意,既有的消息渠道基本都固定在古行里面。昨天,有人跟李立威回报,说古行里的好几个团伙,一块儿盯住了位于张家口附近的一个肥坑。
古行的黑话,古墓被称作“坑”,盗墓就是“下坑”,如果是一座从未被盗挖过的古墓而且陪葬品比较多,就是“肥坑”。这个肥坑是怎么被发现的,还不清楚,但古行里几个有头有脸的团伙都被吸引了。这年头,北方几省能下的坑不知道来来回回被下了多少次,大家的货源都很紧张,遇见这样的肥坑,谁都不肯错过。
但那个地方不怎么好搞,据说死了人,不过带上来一点东西。东西一带出来,人的眼睛都红了,是器型很完整的青铜器,还有一些破碎的器皿残片。混古行的人,多半都知道很多历史知识,而且会
鉴定鉴别。东西带上来,有人看了看,最终确认这是商中晚期的东西,特征非常明显。
李立威现在缺人,而且全力在寻找小红花,对于这样诱人的生意,他其实没有兴趣。但一听到那些东西里,有青铜器皿的残片,就好像触动了他的神经。消息一传回来,马上又让人去查。张家口离这儿不算远,李立威团伙里发生的事,还没有传出去,这是数一数二的大势力,同行也给面子,跑去调查的伙计虽然没有拿到真品,但是带回来几张实物照片。
说到这儿,宋金刚就拿了几张照片给我看,想让我再确认一下。
拿到照片的同一时间,我就认出来,几块残片不像是从青铜鼎上脱落的,残片比较薄,而且残片的本体体积没有青铜残鼎那么大。但是只看着照片就能分辨出来,上面隐约有一些铭文。
“是铭文吗?”
“是。”我点点头,把照片又看了一遍,然后交给宋金刚。
李立威看了看我,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青铜碎片的意义已经不是那么大了,最多也就是把剩下寥寥不多的铭文原体给收集起来。但收集了所有的铭文,又有什么用,破解的难度非常大,就算摸到了一些门道,要把铭文整体解读出来,我估计需要几十年的时间。
而且,这个消息本身就带着疑点。商是一个朝代,不过跟后世的汉唐元明这种朝代不能相比,生产力的落后,统治体系的漏洞,注定了商王所能管辖的地域很有限,商,包括后来的周,王权只能控制首都周边的一些领地,领地外的地盘,属于诸侯还有未臣服的部落拥有。殷商后期,商的真正版图还没有扩张到现在的张家口一带。
其次,商时代的青铜器是非常珍贵的东西,除了王室,就是一些诸侯可以冶炼使用。能在墓葬里用青铜器作为陪葬的人,身份地位肯定很显赫。我琢磨不出,在远离殷墟的地方,会有什么人拥有这样的地位。
再一个,司母戊铭文在青铜残鼎上出现,但这个东西还没有泛滥到人尽皆知的地步,相反,就算在殷商时期,铭文也是极少数人才知道的隐秘。
所以,综合分析,这些疑点背后,倒是有很多值得挖掘的线索。我想了想,现在暂时没有别的路可走,我也不愿意把话说的太直白,让李立威受打击,所以他一提议,我就默认了。
李立威一看我同意,就不说什么了,让我带着宋金刚到那边去。李立威很急,宋金刚不敢偷懒,马上就开始做准备。
我们两个没带多少人,因为过去是摸摸情况,不是跟人抢货。车子刚开出四环,宋金刚的电话响了,是提前派去打听消息的伙计打过来的。宋金刚接完电话,挠了挠头,说情况可能有点变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