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甲在狂冲猛撞而来之时,神能波动和铭文杀机之间,夹杂着一缕淡淡的如同体香的气味。或许是纷乱的环境混淆了我的感官,一时间,我也分辨不出来,那到底是一股气息,还是一抹气味,但不管怎么说,这股淡淡的气息,让我的魂魄仿佛都要脱壳而出了。
玉人的气息,尽管气息很淡很淡,淡的像是一片被浸泡了成百上千年的茶叶,可是我的心底,还有玉人的影子,曾经在远古时空所经历的那几个月时光,我终身难以忘记。
她的一颦一笑,在我离去时她流露出的绝望,在坠入万丈深渊时的苍白脸庞,这一点一滴的往事全部汇集在心头。她仿佛已经变成我心里的一个禁区,只要有一点点和她有关的东西出现,我就会察觉。
在生死一线的大战中,最最可怕的不是失利,而是失神,失神意味着自己的心已经紊乱。我还有理智和镇定,然而这一缕玉人的气息却彻底搅扰了我。
唰……
我在迟疑,但祖甲却没有任何阻滞,直接冲到了面前,当他距离我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手中骤然亮出了一把莹光闪烁的刀。
这一刻,我陡然发觉,玉人的气息到底从何而来。就是这把刀,兽牙磨制的刀。
当初,是我亲眼看着玉人从猛兽身上砸断了兽牙,亲手把兽牙磨成了刀子。其实,那并非真正的刀,只是顺着兽牙原本的形状,将其边缘打磨锋利。这是玉人身上为数不多的东西,在我重回远古的时候,在那个早已落满了尘埃的山洞里,还看到了这把刀。
那或许是玉人觉得此生最为宝贵的物品,和那件破旧的衣服一起,珍藏在木箱中,我见到了箱子,却没有动里面的东西,玉人是不在了,但她的东西,同样代表着她的回忆,我不能把她的回忆拿走。
然而,这把刀,现在出现在了祖甲的手里。
他怎么会拿到这把刀?他也去过远古时代?他也认识玉人?一连串的问题浮现在脑海中,可是兽牙刀已经逼到了胸膛,我无法思考这些了。
思维只是短暂的一顿,却带来了无法挽回的颓势,等我回过神想要躲开这一刀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我眼睁睁看着莹润的兽牙刀刺入我的胸口,却无力躲避。
噗……
我能感觉到刀尖刺破衣服,触及到皮肤时的感觉,兽牙刀远没有殷商时代的青铜武器锋利,刃口发钝,但这毕竟是玉人的遗物。昔年的肃慎先祖身亡,留下一颗头骨,就成为肃慎部落的至宝,玉人比肃慎先祖的境界高了不知道多少,这把兽牙刀,必定是一件可以屠戮一切的大杀器。
刀尖触碰到胸口的时候,我就觉得下一刻,兽牙刀肯定要彻底洞穿胸膛。但是电光火石的一瞬,这把保存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兽牙刀,突然粉碎成了粉末。
祖甲或许也没有想到兽牙刀会突然粉碎,他依然保持着前冲的姿势,从他的眼神里就能看出,他很想借这一刀之威将我杀掉。
兽牙刀粉碎之后的粉末立即被神能波动卷散,祖甲忍不住一怔,与此同时,我感觉到兽牙刀的粉碎时的一点气流,依然穿梭如利刃,从皮肤直刺进来,刺入了心中。
我的胸口猛然一凉,仿佛整颗心突然被冰冻了,那种感觉
很不好,但我连难受的机会都没有,祖甲就在眼前。
兽牙刀的粉碎让祖甲的神智也暂时的迟滞了一眨眼的功夫,眨眼只是弹指之间,但这已经让我找到的动手的机会。我忍住心脏被冻结的那种莫名痛感,闪电般的取出天物铜镜,用力砸了出去。
嘭……
迟滞的祖甲也未能躲过天物铜镜的击打,天物铜镜本身就是空所出现的窗口,又吸纳了天物精华,在我蓄势待发的怒砸之下,镜子正正拍在祖甲的额头。我听到一声闷响,其间仿佛还夹杂着头骨被砸裂的声音。
祖甲一下子被砸的翻滚倒飞出去,在淬不及防之下遭遇了这样的重击,他的头骨肯定是崩裂了,痛苦不堪,心神紊乱导致神能不稳,原本压制着我的神能开始溃散。
突然的翻盘让我心里一阵激动,现在正是诛杀祖甲的好机会,铭文大事件的阻挠者只剩下祖甲,如果把他铲除,那么肩头的重担,暂时就会减轻很多。
心头的杀机迸发,我握着天物铜镜就追击过去,但是脚步刚刚一动,胸口一阵发闷,尽管没有撕心裂肺般的剧痛,不过,一种久违的情绪,好像在心头无声无息的蔓延开来。
这是一种心灰意冷的情绪,就好像一个在苦海中挣扎了许久许久的人,始终没有看到彼岸,他奋斗过,努力过,试图以自己的力量从苦海挣脱,然而他的希望被现实破灭,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和徒劳,终于耗尽了他所有的热情和勇气,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静静的飘浮在远处,随波逐流。
我的岁数还不大,还远没有尝尽这个世间的所有酸甜苦辣,但是这种心灰意冷的情绪在心头出现之后,我突然就懈怠了,感觉到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仿佛没有什么意义。
铭文大事件的结局如何,真的和我有那么大的关系?或许从开始到现在,我都只是一个路人。
情绪的变化,让我追击祖甲的脚步渐渐的变慢了,甚至看着朝前面不断逃窜的祖甲,我也懒得再去追赶。
嗡……
曾经在心间默诵了无数次的楞严咒,突然就开始颤动,其实我的心境在不知不觉之间仿佛被懈怠的情绪打破,但楞严咒颤动的时候,我回过了神。
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祖甲!
我立即加快了脚步,瓶子空间的面积有限,祖甲一通狂奔,已经逼近了空间的边缘,我只觉得他无路可走了,但是在快要追上祖甲的时候,空间的尽头骤然豁开一个巨大的黑洞,祖甲整个人纵身跃入黑洞中。
我又一次迟疑了,因为根据我的经验,瓶子空间如果被打破,那么困在空间里的人就会回归现实,可是祖甲逃窜的黑洞,是一个神秘莫测的地方,绝对不是王都的西城门。
是追?是停?
脑海或许是产生了那么片刻的犹豫,不过很快,我就不顾一切的纵身也跃进了黑洞中,祖甲城府太深,这次如果让他逃掉了,后患无穷。他不知道有什么样的机遇,境界攀升的如此之快,再过一段时间,我可能真的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进入黑洞的时候,身子就飘荡在这片空荡荡的好像没有任何东西的虚空里,黑洞无边无际,只有我和祖甲在一前一后的追逐。祖甲的私念太重,在他遭到
创伤的一刻,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想活下去,所以他的斗志被打碎了,斗志粉碎,境界再高也没有用处。
我确信刚才天物铜镜的强力打击打碎了祖甲的头骨,骨骼,特别是头骨的损伤,比皮肉的损伤严重的多,即便用长生诀去恢复,也需要一定的时间。祖甲的状态不好,在飘动中摇摇欲坠,只不过被求生欲望驱动着,拼死逃窜。
我在后面追的很急,我不仅想要杀掉祖甲,更要紧的,我想知道,玉人亲手磨制的这把兽骨刀,怎么会落到他的手里。
玉人,玉人……我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心结,在此刻不停的转动着,我不愿回忆,可是玉人的影子,挥之不去。我在想,祖甲手持兽骨刀,已经将要刺入我的胸膛了,但是骨刀突然粉碎,这是不是玉人的在天之灵的庇佑?
她不愿看着我这样死去,她一定恨过我,怨过我,但她不想让任何人伤害我。
如果不追上祖甲,可能这个秘密,我一生都难以解开,想到这里,我的速度又快了许多。
一番追逐,两个人不知道在黑洞里飘荡了多久,祖甲伤重,如同惊弓之鸟,被我越追越近。
“宁侯!”祖甲在奔逃中回过头,眼神里充满了惶恐,他知道这时候如果被我追上,那么又会陷入生死之战,祖甲已经不想再斗下去了,他只想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先把自己的伤势彻底恢复:“你已经中了诛心斩!你仔细想想,这一切,对你来说还重要吗?你这样拼死力争,值得吗?”
不可否认,祖甲的话像是一阵沉闷的钟声,在我心头敲响,我本身就莫名其妙的产生了一种麻木又懈怠的情绪,这种情绪是被我强行压在心里的,祖甲的话无疑像是一个契机,又把这种情绪勾动起来。
我忍不住在考虑,我这么做,究竟为了什么?究竟值得吗?如果我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命,保住妻儿老小的命,我完全可以带着他们,隐居到无人之处,或者回到原来的时空,去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宁侯,三思而后行。”祖甲可能从我的神色里看出我正在艰难的思考,他趁势继续说道:“你还有回头路,只要回头,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真的都能给我?”
“真的!”祖甲看到我的语气松动了,神情也仿佛有些无法自拔的呆滞,他精神猛然一振,惶恐的双眼里流露出恳切的央求之色:“只要你说的出,我必然都能给你!”
“好。”我飘到祖甲的身后,脸上的迷惘和呆滞骤然一扫而空:“我只想要你的命!”
“你!”祖甲没有想到我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控制自己的心神,他仓皇想要远遁,但是距离拉的这么近,他又受了重伤,难以躲避。
天物铜镜就在我手里,身躯化作了一道流光,以惊人的速度直扑向祖甲。祖甲的神能还有长生诀是有力的基础,很难将他一下击杀。但是他的头骨已经崩裂了,只要我穷追不舍,在天物铜镜的打击下,他坚持不了太久,将会在这里魂飞魄散。
嗡!!!
天物铜镜彻底被我催动起来了,天物精华大放光芒,这是最神秘也蕴含无穷力量的神物,天物铜镜的气息之间包裹着浓浓的杀机,迎头就朝祖甲砸落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