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自己事先想好能将那毒害傅镕的幕后主使揪出来的法子悄声说与卢嬷嬷和傅镕知道,又再四叮嘱了他们几遍切不可走漏了风声之后,孔琉玥又软声安慰了傅镕一回,见他虽仍白着脸,但还算镇静,方暂时放下心来,被梁妈妈和珊瑚璎珞簇拥着回了正房。
“……去打一盆清水来!”一回至正房,孔琉玥便低声吩咐道。
珊瑚应声而去,吩咐小丫头子打水去后,便忙忙折了回来,整好就听见梁妈妈问孔琉玥,“夫人这是打算做什么?”
孔琉玥道:“我总得先将这毒的成分找出来,才好对症下药的为镕哥儿配制解药。”说着皱了皱眉,“不过这毒无色也无味,亦连银簪子都查不出来,怕是轻易找不出来!”
梁妈妈闻言,亦皱起了眉头,片刻方道:“果真夫人找不出来,明儿一早就让我去一趟将军府,韩少夫人出身杏林世家,她一定有法子,就算韩少夫人没有法子了,她可是华老神医最疼爱的孙女儿,她又跟夫人好,老华太医应当不会袖手旁观。”
孔琉玥点点头:“妈妈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只是再过半个月,瑶瑶就要出嫁了,将军府还不定怎生忙乱呢,华姐姐又怀着身孕,不到万不得已,我真是不想打扰她们。”
“这已经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了!”梁妈妈还未及答话,一旁珊瑚已先说道,“谁也说不准三少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中毒的,若是再不紧着医治,万一……,况三少爷原便体弱,便是解了毒,怕是也要元气大伤。这难道还不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吗?夫人就别犹豫了!”
说完又咬牙切齿的道:“那下毒之人也真是狠毒,竟想一次性将夫人和三少爷都害了,让我们长房从此再无宁日……哼,等到揪出那幕后主使之后,我珊瑚第一个不放过他!”
话是在房间里对着孔琉玥和梁妈妈母女说的,目光却是看向的东南边,也就是景泰居和清溪坞的方向,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也怪不得珊瑚直接就将矛头对准了太夫人母子夫妻,就连孔琉玥自己心里也是将太夫人和三房当做了第一嫌疑人的,只是,“无凭无据,话可不能乱说,不然打草惊蛇还是轻的,被人拿住了你的错处,连我都不一定保得下你!”说到最后,话里已明显带了几分严厉。
珊瑚闻言,诺诺的应了一声“是”,不敢再说。
梁妈妈见气氛有些紧张,因笑着插言道:“夫人放心,我们几个是定然不会打草惊蛇的,倒是卢嬷嬷,”蹙了蹙眉,“她毕竟是跟了老太夫人几十年的,可以说这府里对老太夫人最忠心的人便是她了,我真怕她会把事情回了老太夫人,那才真是打草惊蛇了,且也怕到时候老太夫人见三少爷没事,指不定又像以往那样重重提起,轻轻放下,将事情又混过去了呢?毕竟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
“妈妈放心罢,卢嬷嬷省得利害关系的!”孔琉玥却没有梁妈妈这样的担忧,“当初老太夫人让卢嬷嬷过来芜香院,为的便是就近照顾三个孩子尤其是镕哥儿。老太夫人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心里都明白,在镕哥儿请封世子之前,卢嬷嬷是不会回乐安居的,如今镕哥儿才七岁,距离请封世子少说都还有两年多,谁能保证此番之事不会再有下一次?从来就只有千日做贼,断没有千日防贼的,卢嬷嬷一定明白这个道理,不会将事情回了老太夫人的,不然她丢了几辈子的老脸事小,没脸面对老太夫人和傅家的列祖列宗就事大了!”
一席话,说得梁妈妈先是恍然,继而整个人都轻松下来,“夫人说得有理,卢嬷嬷一定省得这其中利害关系的!”
正说着,小丫头子送了清水来。
孔琉玥命其将水放到桌上,命梁妈妈等人都退下,又拿丝巾遮住口鼻后,方细细研究起那盆带毒的盆景来。
只可惜她研究了半宿,都没研究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只得暂时放弃,将希望寄托在了华灵素并老华太医的身上。
是以待天一亮,梁妈妈便奉她之命,带了那盆盆景和她连夜写出来的傅镕的相关症状,赶去了伏威将军府。
打发了梁妈妈之后,孔琉玥草草用了早饭,便去了乐安居。老太夫人昨儿个可是再四叮嘱过她今儿个要请了太医来给傅镕瞧病的,她得尽量拖延拖延时间,以便她的计划能得以顺利的进行。
“……其实孙媳昨儿个就有使人拿了侯爷的名帖去请小华太医,只可惜小华太医去了大兴,说是要三五日光景回来。孙媳想着太医院别的太医都及不上小华太医,镕哥儿又是咱们家未来的顶梁柱和希望,万不能掉以轻心,所以打算再多等两日,等小华太医回来之后,请了他上门给镕哥儿瞧,岂非更稳妥些?未知祖母意下如何?”
屈膝给老太夫人见过礼后,孔琉玥便开门见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与老太夫人知道。
老太夫人闻言,皱了皱眉,道:“话虽如此,我瞧着镕哥儿气色很不好的样子,万一再拖两日,真拖出个什么好歹来,可怎么样呢?不如先请了太医来瞧,明儿待小华太医回来了,再请了他来瞧,也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不同意她的想法了?孔琉玥心里一紧,真请了别的太医来瞧,她后面的戏还要怎么唱下去?
她抿了抿唇,正待再说,一旁也是过来给老太夫人请安的三夫人已先笑道:“祖母,我倒觉得大嫂言之有理,大嫂昨儿个使去的人说小华太医要三五日光景方能回来,如今又过了一天了,也就是说,小华太医快则明儿就可以回来,慢则也不过大后日的事,若是今儿个请了太医来瞧镕哥儿,开了方子,明儿待小华太医回来后,这方子是吃还是不吃?万一两位太医的方子相冲了,又怎么样?倒不如就依了大嫂之言,待小华太医回来后,直接请了他来瞧稳妥些!”
一席话,说得孔琉玥暗自冷笑起来,三夫人难道不知道何谓“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她这么希望她今儿个不请太医来瞧傅镕,怕是正想着拖的时日越长,傅镕所中的毒就越深,乃至最后无药可治罢?却不想倒是无意帮了她的大忙!
因附和她的话道:“是啊祖母,万一两位太医的方子相冲了,可就不好了,横竖也不急在这三二日间,不如就等小华太医回来之后罢?我会使人时刻注意着华家的,一旦得知小华太医回来,就立刻使人请去,管保不会耽误了镕哥儿身体的!”
“你们妯娌说得也有理。”老太夫人想了想,也就点头道,“那就待小华太医回来后,请了他上门给镕哥儿瞧瞧罢,你记得经心些,别耽误了!”
孔琉玥忙屈膝应了,“祖母放心,孙媳理会得了。”
老太夫人就点了点头,看向三夫人,问起太夫人的病情来,“你母亲今儿个可好些了?”
三夫人见问,叹了一口气:“药倒是都吃进去了,只是依旧迷迷糊糊的,认不得人。三爷正守着呢,说是过了今儿个再瞧瞧,若是明儿再不好转,就要另请太医了!”说着拿帕子拭了拭眼角。
“哎……”老太夫人也跟着叹起气来,“说来今年咱们家还真是不太平,如今天气已经在转凉了,所以我打算待八月十五中秋节过了之后,去城外的普济寺打平安醮,顺便为一家子老小都求一个平安符,老大媳妇,到时候就要辛苦你安排了!”
就算老太夫人今儿个不提及此事,孔琉玥也打算过阵子便回了她,要去寺里上上香的,傅城恒随时都有可能出征,她打算为他求一个平安符戴在身上,待他出征之后,她也能安心一些!
因忙屈膝应道:“原是孙媳应当应分之事,当不得祖母‘辛苦’二字!”
老太夫人就满意的点了点头。
从乐安居出来,孔琉玥借口要处理家事,便没有去景泰居,而是与三夫人作别之后,径自回了芜香院。如果只是太夫人一人,她还能强迫自己维持面子情儿,可一想到傅旭恒还在那里,她就连面子情儿都做不到维持了!
梁妈妈还没有回来,孔琉玥心里虽着急,却也知道急不来,只得一边处理家事,一边等候起她来。
却不想这一等,就直等到了午饭之后,方将她给等了回来。
“怎么样?华姐姐怎么说?”瞧得梁妈妈进来,孔琉玥等不及屏退众伺候之人,已迫不及待的问道。
还是珊瑚知机,摆手令众人都退了下去,又将门窗都关好之后,梁妈妈方说道:“我先去见了韩小姐和韩少夫人,把情况与她们二位大略说了一遍。韩少夫人当即便用丝巾遮了口鼻,检查了那盆盆景一通,却是也没有发现异样,于是使了人回去请老华神医。老华神医来了之后,总算有了进展,但却说解药有些复杂,自个儿熬制怕把握不好火候,说是不如配丸药,让我明儿再去取。”
梁妈妈说着,神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老华神医还说,这种毒还有一个特性,天气热的时候不会散发得太厉害,要等到天气转凉时,才会散发得越厉害……还说幸亏夫人发现得及时,否则至多再等半月,便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了!”
天气热的时候不会散发得太厉害,要等到天气转凉后,才会散发得越厉害?孔琉玥闻言,暗恨那下毒之人歹毒至极之余,倒是有些佩服起其心思的缜密来,这样缜密的心思,若是放到正途上,不愁没有一番建树,只可惜,全部用在了旁门左道上!
次日一早,梁妈妈又跑了一趟伏威将军府,回来时果真带回了两瓶丸药,“说是白色的晨起时服,黑色的临睡前服,不出半月,就可保余毒全解,让夫人且放宽心些,别忧思太过,省得之前的那一番调养前功尽弃!”
有了老华太医亲手配制的解药,至少能保傅镕性命安危无虞后,孔琉玥心下轻松不少,因点头向梁妈妈道:“我知道的。”说着命人请卢嬷嬷去。
一时卢嬷嬷来了,孔琉玥便将那两瓶子药交给了她,“白色的晨起时服,黑色的临睡前服,嬷嬷可千万记好了,再就是切记别让人知道了。”
卢嬷嬷忙应道:“大夫人放心,我省得利害关系的。”
孔琉玥点了点头,问起她别的事来,“嬷嬷可有发现可疑之人?”这也是她们昨晚上商量好的,她负责解药和稳住老太夫人之事,卢嬷嬷则负责排查傅镕身边可疑之人,然后顺藤摸瓜找到那幕后主使之事,等到这两件事情都有了眉目之后,她们就可疑采取行动了。
卢嬷嬷见问,皱了皱眉,“暂时还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不过大夫人请放心,我会尽快将那人找出来的!”
当下老少二人又压低声音商讨了一些细节问题后,卢嬷嬷方离开正房,回了第二进院子。
如此又过了两日,太夫人的病情还是没什么起色,祸不单行的是,傅镕却于这日傍晚在老太夫人屋里晕倒了。
其时一大家子人正围坐在大圆桌前吃饭,老太夫人正询问太夫人的病情,末了命傅旭恒,“已经拖了好几日了,依然没什么起色,明儿换个太医再瞧瞧!”
傅旭恒则道:“孙儿也正有此意。只可惜小华太医仍未回来,不然请了他来,管保药到病除……”
话没说完,就听得一声沉闷的“咚”声忽然响起,原本坐在傅钧和傅钊之间的傅镕,也忽然不见了踪影。
桌上的众人包括傅旭恒和三夫人在内都是一怔。
“三少爷晕倒了……”
片刻之后,还是一直侍立在傅镕身后的他的奶娘尖叫了一声,才让众人如梦初醒般相继回过神来。
“三少爷,您怎么了?您不要吓我啊……”
“三少爷,三少爷……”
“弟弟,弟弟,你怎么了?让开,都让开,弟弟,你不要吓我……”
“镕哥儿,母亲在这里,你醒醒,醒醒啊……”
霎时间,奶娘和众丫头婆子惊慌失措的声音、初华带了哭腔的声音和孔琉玥满满都是焦急的声音,让因摆了大圆桌且人又多而显得有些紧凑的屋子,越发乱作了一团。
“都给我住嘴,全部都让开!”老太夫人威严的声音忽然响起,总算让乱作一团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老二,你把镕哥儿抱到榻上,老三,立刻使人请太医去!老大媳妇,你还愣着作什么,还不让人准备好热水,等会儿好就近照顾镕哥儿!”
老太夫人这一番吩咐,总算让众人找到了主心骨,立刻都按照她的吩咐,有条不紊的忙活儿起来。
待傅希恒将傅镕放到榻上之后,孔琉玥和初华便忙忙抢了上去,一个接过丫头递上的热帕子,轻柔的给他擦起额角的汗,另一个则握了他的手,似是想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母女两个都惨白着脸,一副受惊过度,六神无主的模样。
太医很快来了,正是平日里便时常来永定侯府的李太医。
李太医被傅旭恒急匆匆的带进来之后,先便要给老太夫人行礼:“下官给老太夫人请安……”
却被老太夫人摆手止住了,急声说道:“李太医不必多礼了,且快看看我小曾孙是正经!”又命忙忙要躲到屏风后面去的孔琉玥和二夫人三夫人,“李太医也是时常来咱们家的,没那么多忌讳,你们也不必回避了!”
李太医和妯娌三人得令,也就上前请脉的请脉,退回原地侍立的退回了原地。
先是探了傅镕的左手脉搏,李太医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待他再探过傅镕的右手脉搏之后,他的眉头就蹙得更紧了,看向老太夫人面色凝重的说道:“请老太夫人屏退左右,下官有话要说!”
老太夫人心里一紧,看了一眼旁边脸色也有些苍白的卢嬷嬷。
卢嬷嬷会意,忙将众伺候之人都屏退了,又将门窗都关好了,才折回了老太夫人身后侍立。
就听得老太夫人道:“李太医,屋里如今剩的,都是我们自家人和信得过的老家人了,你有话不妨直说!”
李太医点点头,抿了抿唇,才一字一顿说道:“实不相瞒老太夫人,贵府的小公子不是病了,而是中了毒!”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尤其老太夫人,就更是瞬间铁青了脸,片刻才几乎着咬牙问李太医道:“李太医此话当真?我小曾孙竟是中了毒!那中的什么毒?”
李太医顿了一顿,才道:“小公子中的是一种慢性的毒,这种毒无色无味,却极其险恶,隐藏得又深,一般不容易找到,多是等到发现时,已经迟了……”
“那我小曾孙可还有没有救?”老太夫人不待李太医把话说完,已急急打断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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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我一身痛得找不到词来形容,尤其是太阳穴,睡又睡不着,呜呜呜,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