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琉玥扶着傅城恒往芜香院走,身后是三个孩子并众伺候之人。
如今傅城恒虽瘦得多了,毕竟有那么高,偏孔琉玥身子单弱,以一己之力要扶着他从乐安居走回芜香院,还是很吃力,因此只走了一小段距离后,她便忍不住微喘起来,额际上也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傅城恒看在眼里,自是心疼不已,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自己走,哪怕为她稍微减轻些负担也是好的,偏因腿实在使不上太多力,很是力不从心,只得小声与孔琉玥道:“玥儿,让小子们来扶我罢,你身子弱,还是别累坏了。”
孔琉玥的确累了,但却累得甘之如饴,闻言只笑着说道:“不要,我能行的,还是你怕我一个支撑不住,摔着你了?你只放心罢,我一定能安安全全带你回家的!”本来他在生死关头挣扎时,她就该立刻赶去带他回家的,可她却最终未能去成,由赵天朗带回了他,如今只剩下这么一小段距离便到他们的小家了,她一定要亲自带他回去!
看着她秀丽脸庞上淡淡的坚持,傅城恒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只在接下来的一段路里,尽量将重心往身体的另一边移,不让她太累。
一行人终于抵达了芜香院时,梁妈妈谢嬷嬷早已领着众伺候之人等候多时了,一瞧得傅城恒被孔琉玥搀扶着走过来,便都跪下行礼。
梁妈妈谢嬷嬷并白书几个平日里贴身伺候孔琉玥之人,更是当即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既是哭傅城恒终于平安回来了,更是哭孔琉玥以后的日子不必再像之前那么苦了!
大家行至屋里,眼见屋里的摆设还是跟自己离开前一模一样,只软榻和玫瑰椅上的褥子由皮毛的换做了竹制的,除此之外,一切的一切,都跟自己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傅城恒霎时间又涌上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来。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回不来了,但他终究还是撑了过来,终究还是撑到回来的这一天了,真好,回家的感觉真好!
待一家五口都落了座后,白书亲自捧了才沏的茶来,第一个自是奉与傅城恒,“侯爷,您喝茶!”
傅城恒接过,才一揭开碗盖,一股熟悉的清香便霎时弥漫了他的鼻腔,正是他爱喝的太平猴魁。他不由看了孔琉玥一眼,就见她也正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满都是爱恋和心疼,他的心一下子柔软得能滴出水来,还有什么能比得上心爱的人的心疼怜惜更让人心酸心暖的呢?
他忙借喝茶的动作,掩去了自己几乎就要忍不住流泪的冲动。
待傅城恒吃毕了茶后,孔琉玥方关切的问道:“我让厨房一早便炖了冬虫夏草乌鸡汤,侯爷要不要喝一碗?”宫宴她吃过,瞧着虽美轮美奂,味道却委实不敢恭维,兼之在有皇上在的情况下,臣下们也未必就敢放开了吃,十有**都是吃不饱的,故而她才会有此一问。
傅城恒在宫里的确没吃饱,但这会儿却并不饿,只不忍拂了孔琉玥的好意,于是点头道:“好,让人盛一碗来我喝。”
孔琉玥忙点头:“我这就去。”又看向眼巴巴望着傅城恒,眼里满是孺慕期待之色,却因碍于他没有发话,不敢上前亲近他的三个孩子,“你们姐弟三个要不要也来一碗?”
初华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上首傅城恒一眼,代替弟弟妹妹做了决定:“多谢母亲。”
孔琉玥见状,心里有了计较,便也不命丫鬟去盛汤了,取而代之的是亲自走一趟,并将众伺候之人都带了出去,将独处的空间留给了傅城恒父子四人。
让孔琉玥没有失望的是,等她有意多拖延了一会儿时间,领着托了黑漆托盘的珊瑚璎珞再回到屋里时,虽然三个孩子仍坐在原位上,却已在与傅城恒说话了。父子四人的表情都很柔和,屋子里也有温情在流淌。
她的心瞬间柔成了一泓水,还有什么是能比大难之后,一家人仍能齐齐全全的坐在一起,表情轻松的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更幸福的呢?
瞧得孔琉玥进来,洁华立刻跳到地上,“蹬蹬蹬”跑到她面前,仰头望着她兴奋的说道:“母亲,爹爹才答应了我们过阵子带我们去城外的庄子上避暑!”又看了同样眼里盛满喜悦的初华和傅镕一眼,“爹爹还说到时候要指点哥哥骑马,还要教姐姐和我也骑马呢!”
孔琉玥就弯腰摸了摸她的头,笑道:“那到时候洁姐儿可要好生学习,不要让爹爹失望哦!”
洁华忙点头:“母亲放心,洁姐儿一定不会让爹爹和母亲失望的!”
初华和傅镕便也站了起来,“女儿(儿子)一定不会让爹爹和母亲失望的!”
打发傅城恒和三个孩子喝毕鸡汤后,眼见时辰已经不早了,最重要的是惦记着要给傅城恒检查一下身体,孔琉玥于是吩咐三个孩子各自回房歇息,“你们爹爹今儿个才从那么远的地方回来,一定累极了,最需要的便是休息,你们有什么话儿,明儿再过来跟爹爹说也是一样,现在,就先回房歇着罢!”
三个孩子闻言,俱是一脸的依恋和不舍,明显不想与傅城恒分开,但也深知孔琉玥的话有理,他们不该再打扰父亲休息,只得给傅城恒和孔琉玥分别行了礼,然后依依不舍的由各自的奶娘丫头簇拥着离开正房,回了各自的房间。
余下傅城恒看着三个儿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幕中后,方饱含感情的看向身旁也正看着门外的孔琉玥,低声说道:“玥儿,你把他们都教得很好,祖母也被你照顾得很好,家里更是井井有条,真是辛苦你了!”
孔琉玥闻言,转头也看向他道:“我哪儿算得上辛苦,你才真真是……受苦了……”说着鼻子一酸,差点儿掉下泪来。
话没说完,已被傅城恒伸手拉过去,不由分说的近乎贪婪的抱进了怀里,且手臂越收越紧,大有将她嵌进自己身体里的趋势。
虽然被傅城恒抱得渐渐都快喘不上气了,孔琉玥却丝毫没有挣扎,不但没有挣扎,还伸手也紧紧抱住了他,似是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是真的回来了,她是真的又重新拥有他了!
夫妻两个就这样紧紧的、无声的抱了不知道多久,白书的声音忽然自帘外响起,打破了一室的静谧,“禀夫人,您让准备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作为贴身伺候孔琉玥之人,白书自然知道这会儿不该打扰夫人和侯爷,但夫人让准备的热水可是加了几味药材的,万一待会儿药效过了,可就不好了,说不得只能硬着头皮来打扰二人了。
好在孔琉玥虽舍不得傅城恒久违了的怀抱,毕竟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闻得帘外白书的话,忙应了一声:“知道了,这就来!”又轻轻推了傅城恒一下,柔声道:“我先伺候你沐浴,有什么话,等沐了浴我们再慢慢儿说,好不好?”
“……不好!”片刻,傅城恒闷闷的声音才响起,“我要一直抱着你,再也不跟你分开!”
短短一句话,说得孔琉玥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个都快三十岁的大男人了,竟然对着她撒起骄来?但笑过之后,她心里却随即被满满的爱怜所填满了,竟觉得这一瞬间,她不仅仅只是傅城恒的妻子,还是他的母亲!
她捧起他的脸,主动凑到他唇边轻啄了一下,才微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还有一整晚的时间呢,还怕不够你抱的?而且还有以后几十年呢,就怕你到时候不肯抱我了!”
话音刚落,已再次被傅城恒抱了个满怀,“怎么会,怎么会!不但以后几十年我要抱着你,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也要一直抱着你,再也不放开!”
当下夫妻两个又静静的拥抱了一会儿,直至白书再次来催后,孔琉玥方扶起傅城恒,回了他们的房间,然后扶着他进了净房。
进了净房之后,孔琉玥便要服侍傅城恒宽衣。
不想傅城恒却扭捏起来,抓了她放在自己衣扣上的手,低声道:“还是我自己来罢,你在外面等着即可。”
孔琉玥一来打算借服侍他沐浴之机,看看他身上到底哪些地方受了伤,伤势如今又如何了,还有他的腿疾到底又有多严重,二来也是真心想服侍他沐浴,一刻也不想与他分开,闻言自是不肯,因微红着脸打趣他道:“你身上哪里我没看过,怎么如今倒反扭捏起来?”说着便挣开他的手,又将手放到了他的衣扣上。
傅城恒还想坚持,却见她一双大眼里满满都是希冀,又想着自己身上的伤能瞒过任何人,惟独瞒不过身为他枕边人的她,她迟早还是会知道的,于是缓缓点了点头,没有再阻止她的动作。
孔琉玥虽坚持要服侍傅城恒更衣沐浴,毕竟夫妻之间这么久没见,心里还是会不好意思,尤其当傅城恒的衣衫渐渐被褪尽,露出了他虽然瘦了很多,但仍不失精壮的胸膛和大片古铜色的肌肤时,她的脸更是渐渐快要呈烧起来之势。
然她的羞涩和不好意思却仅只持续了短短几秒,便已被另一种情绪,另一种强烈的心疼和怜惜所取代了。
只因傅城恒身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虽然大多数都已复原,只有少数几个还处于结痂阶段,惟一称得上严重的便是胸部以下的一个伤口,彼时还裹着纱布,一望便知当初伤得有多重……孔琉玥的眼泪忍不住扑簌簌的往下掉。
她自己就是大夫,自然一眼就能看出那些伤口大多都是用刀剜出来的,而需要这样大量剜去身上肉的可能性只有一种,那就是那些肉都已坏死或是将近坏死了,所以必须将其剜掉,以确保其不会蔓延,再祸及其他好的地方!
孔琉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哭出了声来,她忙抬手捂住了嘴。
不敢想象,傅城恒当时究竟是怎样顶着这样一身伤和那么多坏死了的肌肉,熬到他的亲卫找到他的那一天,又是怎样熬过了被大夫生生剜去那些肉的痛楚,直至终于回到家中,回到她面前来的!
一想到他当时所受的那种种煎熬和非人的痛苦,孔琉玥就心疼得连呼吸都要停滞,同时自责愧疚得无以复加。她当初就该坚持去西番的,哪怕赵天朗已经先去了,她也应该去的,就算她去了也改变不了事情的结果,就算她去了也减轻不了他的痛苦,至少,她可以以自己的方式,给予他温暖和力量,让他知道,无论他有多么痛苦和煎熬,都有她陪着他一起痛苦和煎熬!
傅城恒约莫能猜到孔琉玥这会儿在想什么,她心疼他,觉得愧对他,他何尝又不是一样,觉得心疼愧对她?他徘徊在生死边缘,强忍剜肉的巨大痛苦时固然难过,可她在家中得知他阵亡了的消息,却仍坚持认为他没死,固执的要去找他时,又何尝不是一样?相比之下,他承受的只是**上的痛苦,其实还轻松一些,不比她,既要承受他不在了的巨大打击,还要咬牙强撑住这偌大一个家,那才真是痛苦和煎熬!
轻轻抬起孔琉玥的下颚,傅城恒俯首一一吻去了她脸上的泪珠儿,才哽声在她耳边低语道:“玥儿,你不要难过,一切都过去了,那些不好的事都已彻底过去了,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说着将她轻轻拥入了怀中。
孔琉玥被他拥入怀里,才被他吻去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但心里好歹比刚才好受了些,“你说得对,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再也不会分开了……”那样痛苦绝望的经历,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了过来的,惟一的支撑,便是那个他不停朝自己呼救的梦,万幸,她终于还是熬了过来,终于还是等到了他的归来!
“……小心一点……我让人在里面加了艾叶、桂皮、丁香、砂仁并薄荷等药材,可能会让你的皮肤有轻微的刺痛,你忍着一点,待会儿再换了清水洗过就好了!”小心翼翼将傅城恒扶进浴桶里,孔琉玥的动作和话语都轻柔得像是在对待初生的婴儿一般。
傅城恒自己倒是满不在乎,笑道:“这也能叫痛?充其量只能算挠痒痒,你别担心,我好着呢!”事实上,这些药材带给他的那点小痛,的确可以忽略不计,他连比这更重千百倍的痛都忍过来了,如今心爱的人儿又在眼前,就算再痛,于他来讲也是甜蜜的!
孔琉玥又岂能不担心,她巴不得让傅城恒再也不受哪怕一丝一毫的痛苦,因此不论是给他搓背还是洗头的动作,都无比轻柔。
等到做完这些后,她又细细的给他搓起前胸和手臂来,最后,才来到了他的两条腿上。
傅城恒的双腿乍一看跟以前并没有太大差别,还是那么的修长健壮,还是那么的贲张有力,但只要稍稍一细看,就会发现,他两条腿的颜色与上半身的颜色相比,明显要更深色一些,摸上去感觉也要硬一些,且捏他的力道一旦轻了,他便根本感觉不到,——显然是因被冻的时间太长了,以致血液不通,肌肉损坏所致!
孔琉玥心里有了底,看来情况果然不若她想象的那么糟糕,只要以针灸治疗,再辅以药物的外敷,傅城恒的腿至多大半年,就能恢复到以前一样,别说行走,就算是骑马拉弓也不在话下!
她不由一阵庆幸,幸好上天还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幸好!
但孔琉玥的庆幸只维系了短暂的几秒,便已皱起了眉头,照理说就算安西都护府的大夫们医术远远及不上京城的大夫,就更不要说太医们了,但他们既然懂得剜肉救人,且真将傅城恒救了回来,那他们多多少少也该懂得针灸之术才对啊?怎么就任由傅城恒腿上的肌肉一直这样坏下去?退一万步说,就算安西都护府的大夫们不懂,从辽西回来京城少说也有数千里,少说也要经过好些规模比京城小不了多少的城镇,难道这些城镇也都没有好大夫不成?
一刹那间,她不由对赵天朗生出了几分埋怨之情来,旁人不知道双腿对于傅城恒一个武将来讲有多重要,难道身为他打小一块儿长大好兄弟的赵天朗也不知道?就算忙着昼夜兼程的赶路,想要早些回京,好让大家放心,也该抽时间找个好大夫细细的给他瞧瞧才是啊,这万一拖久了,再治不好了,岂非一辈子都后悔不来?
眼见孔琉玥一直低垂着头,专心的给自己按摩两条腿,并不多说一个字,只眉头时而舒展开来时而又皱起,傅城恒虽不能完全猜到她心里的想法,多少也能猜到几分她是在为自己的腿惋惜心疼,没准儿还怨上了赵天朗,因在水中握了她的双手,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要怨子纲,他已经为我们做得够多!你也不要担心我的腿,其实我的腿并不若大家想象的那般严重,若是早些治疗,指不定这会儿早已痊愈了。正是想着我回京后,只怕皇上心里会有想法,不知道该怎么安置我,我才和子纲商量好先不治疗,同时故意夸大我的腿疾,待回京后一来好叫皇上放心,二来也为之后上表辞官,只保留虚名做铺垫。”
顿了一顿,又道,“至于小华太医那番说辞,也是姐夫日前便安排好了的,好叫皇上安心,其实并不是真的就不能治我的腿了,你且放宽心些!”
傅城恒这一席话,尤其是那句‘你不要怨子纲,他已经为我们做得够多’,说得孔琉玥一下子红了脸,满心羞愧的低下了头去。是啊,赵天朗已经为他们做得够多,她不知感恩就算了,反而还轻易就怨上了他,简直就是忘恩负义不知好歹的典范了。万幸她终究没有将这话说出口,眼下也只有她和傅城恒两个人在,不然她就真是要没脸见人了!
孔琉玥羞愧了一小会儿,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你说小华太医那番说辞是姐夫事先便安排好的,姐夫是如何得知你腿疾并不若驿报上所说那般严重的?还有皇上那里,难道姐夫就不担心此事会走漏了风声,反而适得其反?”皇上既然已经对晋王起了猜忌之心,十有**会私下里安排人监视他,难保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还是这么聪明,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要点……傅城恒就忍不住赞赏的看了孔琉玥一眼,才笑道:“我们自然有我们不为人知的消息渠道,也自有不叫皇上动疑的法子,你只放心罢!如今我既回来了,万事都有我呢,你不要再操心了,省得劳神费力,于身体无益!”
见他说得笃定,且深知晋王虽无不轨之心,该做的防备还是一样不少,孔琉玥也就放下心来,有意放松一下气氛,因偏头以轻快的语气说道:“那我以后可就真万事不管,只在你的羽翼下过自己的小日子了哦?”
傅城恒重重点头:“嗯,以后都由我来保护你,再不叫你担惊受怕!”玥儿为他受了那么多苦,流了那么多泪,以后他绝不会再叫她吃一丁点儿苦,也不会再叫她流一滴伤心的泪!
孔琉玥又给傅城恒按摩了一回腿,其间还有意在几个关键的穴位上用力多按了几下,才叫人换了干净的清水来,服侍他洗第二遍澡。
这一次,也许是没有了先前的心酸和伤感,也许是没有了先前的严肃和凝重,当孔琉玥柔若无骨的小手再次搓到傅城恒的前胸和腹部时,他自然而然起了反应。
偏孔琉玥一时间并未察觉,还是直到再往下洗,不小心碰到了某个灼热滚烫的物事,耳边也随即传来了他浊重的喘气声时,她才猛地反应过来方才不小心碰到的硬硬物事是什么,当即触电般收回了自己**的手,近乎狼狈的扔下一句:“我给你取干净衣衫去。”猛地站起来转身便走。
傅城恒又岂能轻易放她走?正所谓“饱暖思淫欲”,他如今腿脚虽暂时还不便,手却是一如既往的快,孔琉玥如何逃得脱?只觉眼前一花,人已不受控制的被揽进了一具还带着水的温热怀抱中,身上薄薄的夏衫也很快被浸湿了,粘粘的贴在身上,以致她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傅城恒肌肤的温度。
孔琉玥浑身的血就腾的一下都冲到了脑门上,身上的温度也猛地升高了好几度,她不由自主的喘息了一下。
耳边已传来傅城恒低哑的声音,还合着他喷出的灼热鼻息,让她直觉的缩紧了脖子,“小坏蛋,点了火就想跑,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说着,已就势含住了她白皙小巧的耳珠,那种曾在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细滑感觉,便瞬间溢满了他的口腔,让他身体和心灵对她的渴望,都在一瞬间攀抵到了顶点。
孔琉玥耳珠被他含着,整个人被他拥着,要命的是他什么都没穿,她虽穿了,却因衣衫单薄,且方才已经浸湿了,根本有穿等于没穿,也就是说,他们这会儿其实已相当于是裸呈以对,自然能清晰明朗的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一下子只觉连腿都软了,快要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她听见自己虽说着拒绝他的话,声音却娇媚至极,反而有些像是欲拒还迎,“不行,你身体还没好,还是等你身体好些了再……不迟……”
傅城恒的声音就越发低哑起来,还拉着孔琉玥的手伸到了自己身下,可怜巴巴的道:“从去年出发至今,我都足足九个月没碰过你了……你就可怜可怜我罢……”
孔琉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红着脸将手自他手中挣脱开来,正色道:“不行,你如今身体还没完全复原,好歹也要过阵子,等身体好些了,才可以……”
说着见傅城恒垮下脸来,瞧着比方才还要可怜,又觉得不忍,只得越发放柔了声音安慰他,“你的伤口还需要上药,明儿也得请了太医来再给你瞧瞧,让太医瞧出来了,成什么样儿?”又哄她,“等以后你身体好了,你要怎样,我都答应你……这总行了罢?”
其实傅城恒这会儿也不是非要她不可,才经历了那样的生离死别,他有很多话想要跟她说,——虽然真要他说,他一时间又觉得无从说起,既然她坚持,且这坚持说到底还是为了他好,也就不再坚持,委屈的点头道:“好罢,我都听你的……你要记住你方才的话,以后我要怎样,你都答应哦?”
趁机讨得了孔琉玥的承诺不算,跟着还话锋一转,“不过,大餐不给吃,利息总要先给点罢?”
因着失而复得的心情,孔琉玥这会儿可说对傅城恒是有求必应,要星星不给月亮,让往东绝不会往西,听他这般委屈的一说,心里立刻充满了负罪感,又怎会拒绝他先只要‘利息’的小小要求?当即便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方偏头问道:“这样可以了吗?”
浑不知自己嫣红着脸,大大的眼睛里闪动着期冀光芒的模样儿有多娇美诱人。
她不知道自己眼下有多诱人,傅城恒却是看在眼里的,如何还把持得住?不由分说便捧住她的脸,将她吻了个七晕八素、气喘吁吁,也将自己吻了个气血翻涌、欲火焚身,才终于强忍着放开她,复又坐回了浴桶里,借以平息自己的欲火。
等到傅城恒平定下来,又红着脸服侍他穿好衣服后,孔琉玥才扶了他去到外间,叫了婆子进去净房收拾,随即又吩咐珊瑚被自己备水沐浴。
珊瑚应声而去后,孔琉玥又叫了白书来,吩咐她去取金疮药和纱布,然后向傅城恒道:“我瞧你胸下那个伤口恢复得很不好,难道也是故意不上药弄成这样的?”
傅城恒见问,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孔琉玥就一下子皱起了眉头,在心里将皇上骂了个半死,都怪丫的有被害狂想症,不然傅城恒和赵天朗犯得上这么小心翼翼,连伤口都不敢上药,惟恐其好得太快吗?就算丫担心傅城恒功高震主,跟晋王郎舅联手,也不至于这般草木皆兵的防着罢?须知光防是防不住的,得想办法平衡,想办法让臣下都对自己由衷的口服心服,而不是被逼着臣服才对啊!
她心里火大,傅城恒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于公来讲,他才为大秦为赵氏江山九死一生,差点儿就再回不来了;于私来讲,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皇上难道就那么信不过他,信不过姐夫,甚至连子纲都信不过?这也委实太让人寒心了!
只不过这话他不好当着孔琉玥的面说出口,从小受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教育也让他说不出口罢了,是以只能选择沉默。
好在孔琉玥虽有所不满,毕竟没有再说,只是在白书取了药和纱布回来后,细细给他上了药,重新包扎了伤口,又安置他先行睡下后,便去了净房沐浴。
等到孔琉玥沐浴完从净房出来后,傅城恒仍睁着眼睛,并没有睡着,显然是在等她。
她的心一下子酸酸甜甜的,第一次觉得,原来有个人等自己睡觉的滋味儿,真的很好!
她才掀被躺到床上,便已被傅城恒一把拥进了怀中,在她耳边几不可闻的道:“玥儿,我以为,我再见不到你,也再完不成对你‘一定会平安归来’的承诺了!”
只这一句话,就让孔琉玥瞬间潸然泪下了,她反拥住他,也几不可闻的道:“正是因为记着你对我的承诺,所以我才会坚信你还没死,你一定会回来!好在,你终究还是做到了!”
这一夜,孔琉玥终于睡了将近半年以来的第一个安稳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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