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
一万余人的反字军大营,如今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牧人沼泽吹来的微风浮动着废墟上还屹立着的那面反字军大旗,可旗杆‘插’入的并不是泥土,而是人的身体——五名宋忘颜麾下大将的尸身重叠在一起,被那支旗杆贯穿了身体。
他们身上都还穿着重铠,可那沉重厚实的铠甲都被劈开,从左肩上直劈下右边的腰身,几乎本分成两半,但下刀之人好像故意想给他们留个全尸,并没有彻底将他们的尸身所分开。
这五人全身上下只有那一处伤口,杀他们的人只用一刀便解决了他们,从这五人瞪大的双眼,还有脸上最后挂着的表情可以看出,那刀挥下之后,他们是完全有自信可以挡下的,可挥动的那柄刀是碑冥刀,纳昆虎贲鬼泣的武器,号称可斩断金石的兵器,凭借他们手中的普通兵器妄想挡住是徒劳的。
一切都在白甫离开后一个时辰内发生,没有巡逻兵高喊的“敌袭”,也没有沉重的马蹄声,更没有的抵抗……一万人,一万宋忘颜引以自豪的反字军‘精’锐就在极短的时间内彻底消失在牧人沼泽外的平原之上,留下的只是废墟和游魂。
宋忘颜、宋离和安谦在亲兵的护送下,率先逃离了军营,头也不回地向牧人沼泽跑去,来到那颗枯树之下时,宋忘颜连想都没想,带头就钻进了沼泽之中。她宁愿落入沼泽地陷阱中漒死,或者被毒物咬死,也不愿意被那些如狼似虎的纳昆虎贲骑糟蹋,况且所来的那支三千人的骑兵还是虎贲骑中的‘精’锐——虎贲鬼泣。
那些都是清一‘色’穿着青黑‘色’铁甲,手持碑冥刀,行走无声,擅长速战偷袭的部队。不战时,他们可以是斥候部队,战时可以成为军队之中最强悍的力量,一举便可以冲破敌人的防御,肆意践踏。
他们进入营地的时候,挥出第一刀的时候,第一个被砍杀的军士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前一刻他眼前什么都没有,再一抬头,已经看见了一只黑‘洞’般的眼睛,黑‘色’的马眼。那匹黑浑身上下一片漆黑,就如夜‘色’一样,还没等他惊讶完毕,身子就被活生生劈成了两半。在身体被分开的瞬间,他清楚地看见那名穿着青黑‘色’盔甲的军士左‘胸’上的“鬼马”标志……随后三千虎贲鬼泣好像从地面上冒出来一样,出现在营地的各个角落,就连在宋忘颜的住营帐外都突然出现了两名骑着鬼马的虎贲鬼泣。他们并没有急于进攻,更没有进账,只是拉马在帐篷外迈着碎步子,若不是在这种夜‘色’之下,他们胯下马匹优雅的步伐恐怕还会博得宋忘颜的喝彩。
那两名骑兵的影子映在帐篷上,左右移动,宋忘颜捏紧了手中的马鞭,想起了白甫的话。
他们真的来了。
宋忘颜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逃出去的,唯一还记得清楚的便是一个又一个倒在自己面前的反字军军士,那些虎贲鬼泣似乎是想故意放走她和宋离,只是砍杀着他们身边的人,并没有对他们下手,又如同在戏耍着猎物的饿狼,围追堵截,又放掉,又追赶,又放掉。
在逃出营地,翻身上马疾奔向沼泽的那一刻,宋忘颜清楚地听到身后有一名虎贲鬼泣沉声道:“除了逃走的,其余人,不要留下活口。”
那些虎贲鬼泣都是骑兵,但也如刺客,无声的杀入,又无声地退走,如果说他们是刺客,那便是这个天下唯一一只骑在马背上的刺客骑兵,他们的身体内除了杀戮,没有任何感情。
一日后,当宋忘颜偷偷地从沼泽地中潜回大营前的时候,那里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虽然那支大旗依然还在,但上面的血污,和旗杆贯穿而过的五名大将的尸体已经说明其实这支所谓的‘精’锐是多么地不堪一击,一个时辰,三千对一万,毫无还手之力,就如被五‘花’大绑,放在砧板上待宰的‘肥’猪。
同时,宋忘颜还发现,营地之中还有很多被拔下铠甲的只穿着里衣的军士尸体,那些尸体除了头颅不见,其他的部位尚还完全,为何他们要那样做?只是一瞬间,宋忘颜便想清楚了,转身向旁边的一座小山爬去,一股口爬到山顶,又爬上山顶顶端最高的那颗大树,望向远处的建州城,此时城内已经浓烟四起……
他们趁着黑夜伪装成为回城的部队,虽然纳昆人的身材高大,穿着那些盔甲显得滑稽,但在黑夜之中你根本无法仔细分别,只要建州城‘门’一开,他们冲杀进去,整座城也就完了,城中留下的军队是根本不足以应付他们的。宋忘颜想到这身子一软瘫倒在树枝上,随后从树枝上滑落,若不是赶上来的一名亲兵在下面接住,恐怕宋忘颜已经当场摔死在了树下。
宋忘颜眼中的建州城已经消失了,但还剩下自己麾下那五员大将的尸体,五名大将,虽然那比不上霍雷、嗣童这些反字军名将,但在军中武艺也算数一数二,一人战上十人二十人不成问题,但就那样死了,只中了一刀。那是纳昆虎贲骑的示威?警告?又或者……
白甫的话是正确的,反字军根本不是纳昆焚皇的对手,就算你又多余地方十倍的军力,在面对那样一支军队,也如同于羊群遇上了几只饿狼。
宋忘颜睁开眼睛,对那名亲兵说:“快传书给我父亲,让他们即刻退兵,回守佳通关,死守不出。”
亲兵点头:“是,颜将军,如今我们应该去哪儿?”
宋忘颜撑起自己的身子,靠在巨大的树干上,此时宋离已经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蹲下来关切地问:“姐姐,你没事吧?”
宋忘颜微微摇头:“你觉得会没事吗?如今我们什么都没了,一万人一夜之间消失,就好像被老天张口吞掉了一样。”
宋离叹气道:“姐姐,我们如今去什么地方?”
宋忘颜沉思了一会儿道:“趟过沼泽,进佳通关,死守不出,按照白甫所言,他们应该不会攻到佳通关之下,目的只为建州城和周边的城池。”
“好。”宋离点头,“进入佳通关又怎样,大哥依然不会放过我的。”
“未必。”宋忘颜说,“宋史虽然想置你于死地,但无论如何总不敢当着父亲的面那样做,父亲是不会准许的,况且大军之中宋先还在,你没死的消息我会随信一并传书给父亲,到时候真相大白,先削去了宋史的兵权,其他的也就好办了。”
此时,宋忘颜和宋离两姐弟根本不知,自己的父亲宋一方已被毒死在了武都城下的反字军大营之中,而自己的大哥宋史已经掌握了军权,下一步便是要结果了宋先,占了武都城,养‘精’蓄锐,重图天下。
江中,武都城西‘门’。
西‘门’已被攻城车给撞破,因为王政的投降之策,先前就已经下令将挡住城‘门’的所有辎重全部撤开,首先表达自己的诚意。诚意的确是打开了大‘门’,但却不是武都城守军打开,而是反字军的攻城车,还有在车后那些已经发狂发疯的反字军军士。
宋一方、陈志的死还没有传到全军,可宋一方那句屠城,破城之后可以尽情抢掠早已让这群人失了人‘性’,看见西城‘门’被撞开的刹那,就好像一座巨大的宝库被打开一样。
值钱的东西和‘女’人,成为了他们的首要目标,参加反字军不就为了这些吗?什么狗屁民心天下对他们来说一文不值,谁当皇帝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城破之后能抢到多少东西,多少‘女’人
“西城‘门’破了去西城‘门’去晚了,东西都他**被抢光了”
东‘门’、南‘门’、北‘门’之下正在苦战的反字军中都有人这样喊道,几乎是同一时,其他三‘门’的攻城军开始转而跑向西城‘门’放下,将那些还在城墙上发抖的王政麾下军士扔到一边,好像对他们兴趣全无一般。
那些人眼睁睁地看见城下的反字军‘浪’‘潮’退去,涌上西城‘门’,顿时松了一口气,但随之又浑身颤抖起来,攻破了西城‘门’,自己在这不是一样得死?**逃吧有些军士将自己身上的铠甲一脱,顺便在旁边收罗起一些看起来还值钱的东西,收拾收拾了之后又找了白巾往手臂上一绑,试图装成反字军的模样,免得被‘乱’刀砍死。
只有一个人这样做,立刻就会有其他人效仿,瞬时间大部分的军士都做了同样的时间,倒戈成为“反字军”。
成王败寇这个道理,街边三岁孩子都清楚,在‘乱’世之中这个道理更是深入人心,忠义为了什么?难道就为了一个好名声?好名声换不来生存下去的权利,更换不来可以饱腹的粮食
“城破了,其实一点儿都不困难,这世间总有小人。”
站在城外远去的霍雷身边走来一名戴着斗篷的人——冲天。
霍雷扭头看了一眼冲天,笑道:“许久不见,你还是这样神出鬼没的。”
说话间,霍雷已经挥动了手中的斩马刀将身边两名随行的副尉给劈倒,同时冲天也出手干掉了在周围的几名军士,出手之快,那些人还没来得及反抗。
霍雷抖了抖斩马刀,在一名倒地的副尉身上将刀身上的血迹擦干净,随后说:“你一来,我就得杀人灭口,这是造孽呀。”
“就当是报仇好了。”冲天说着已经来到了霍雷的身边,盯着人头涌动的西城‘门’,如今那些为了入城抢掠的反字军已经什么都不顾,甚至为了抢到最前,开始挥刀砍杀自己人。
霍雷仰头看着天空,用手指着西城‘门’的人群:“你觉得他们是什么?是军队吗?完全就是一群土匪,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初要让我选择这支军队,纳昆焚皇、天启军或者蜀南军,哪怕是如今还龟缩在龙途京城中的铁甲卫都比他们好上百倍,不,千倍,带着这样的一支军队,完全就是对我的侮辱。”
冲天冷冷一笑:“他们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不过马上代价会更大,此战一结束,反字军基本上算是完了,你是怎么打算的?真的要留下宋史成为棋子吗?”
霍雷摇晃了下自己的脖子,伸了个懒腰道:“宋史是个白痴,敢对自己父亲下手的人留着有什么用,不如让他死在镇龙关下,让远宁去解决吧,九子名将也已经在这‘乱’世之中发挥出他们应有的作用了。”
“对,应该开始了。”冲天道,话语中带着一丝兴奋,“另外,我的任务也完成了一半,九子名将又现世了一人,蜀南王卢成梦的弟弟卢成羽,现在化名为敬衫。”
“哦……”霍雷想起来了,“就是将柳惠那蠢货打成残废的小霸王?”
冲天点头,笑道:“对,好像街头流氓打架一般,将柳惠暴揍了一顿,估计那名反字军中的先锋官至今都没想明白吧。”
“唉,你们一个个任务都完成了一半,我呢?才刚刚开始,宋一方、陈志都死了,反字军中有些威望的人也差不多全完蛋了,这里一结束,我便立即赶到佳通关去,对了,建州城那边怎样了?”
“焚皇的虎贲骑已经占了建州城,如今佳通关外都已经成为了焚皇的领地,他的疆域又扩大了。”
霍雷笑了,脸上的笑容很灿烂:“大滝皇朝这朵鲜‘艳’的‘花’朵已经凋谢了,往日被他们视为毒草杂草的人都已经成长了起来,很快就可以挡住这天上的太阳。”
“还没有。”冲天冷冷道,“还没有完全凋谢,别忘记蜀南王卢成梦和纳昆焚皇卢成寺都是大滝皇族。”
霍雷转头,盯着冲天问:“怎么?老‘门’主要将他们都一并铲除了吗?”
“不。”冲天说,“如今这天下就如关满了野兽的斗兽场一样,最终活下来的那个才有权利坐拥天下。”
说罢,冲天转身离去,扔下一句话:“你也赶紧离开吧,这场仗胜负已分了,马上就要下雨了,你可不要被雨给淹没呀。”
是吗?要下雨了吗?霍雷盯着镇龙关方向飘来的朵朵乌云,在那个方向或许已经下起了大雨,等飘到武都城上空,恐怕战役早已结束了吧。
冲天一个人缓缓行走在平原之上,身影显得那么孤单,他一个人向着武都城相反的方向走去,往那条曾经的大滝官道上走,因为他想一睹会下起那场大雨军队的容貌,说不定他会是第一个见识到那支第二次出现在江中大陆上的蜀南军。
远处尘土飞扬,泛黄的尘土中隐约能看到穿着青绿‘色’盔甲,盔甲便上还有白‘色’挂须的骑兵,所有人的骑兵都身负长工,背着三个连成一排的箭筒,而右手的手腕上还有一个只需动动手指便可以‘射’出短箭的机弩,在他们的腰后左右各‘插’着两柄短刀,那是他们用来近战的唯一武器。
冲天站在官道旁一棵大树中,在树叶的掩饰下,笑‘淫’‘淫’地盯着正疾驰在官道上的这支骑兵队伍。果然是‘精’锐之骑,蜀南王养兵千日,终于用兵一时了,在最关键的时刻派出自己这支飞骑,对反字军来说无疑就是灭顶之灾。
在飞骑大队最前,骑着一匹高头战马的正是如今已经成为这支飞骑统帅的杵‘门’。杵‘门’除了换上了一身青绿‘色’的铠甲之外,依然身背着自己那柄银环大刀,还有自己以引为傲的凤鸣弓……
冲天盯着杵‘门’,竖起一根手指,在他的眼中,远处的杵‘门’现在如今只如他一根手指那样大小,随后冲天咧嘴一笑,转身隐入树林之中。
还在武都城外的霍雷已经远远地看见官道之上腾起的烟雾,笑了笑,自语道:“原来是这场大雨,看来我不得不避开了,嗯,是时候去佳通关了。”
霍雷翻身上马,拔起‘插’在地上的斩马刀,拍马向升寅山口的方向疾驰而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霍雷离开,杵‘门’带蜀南飞骑赶到,看见那正在城下互相残杀的反字军,冲旁边的副将道:“你们不要靠近,按照前些日子演练的一样,以我弓箭为指引,我‘射’哪儿,你们就往哪……下雨”
下雨。那是蜀南飞骑中平日内逗乐玩笑的一句话,意思便是他们手中的弓箭‘射’出之后,从天空落下,就如一阵大雨一样,因为蜀南飞骑弓箭远比普通弓箭更细,速度更快,也更不容易被‘肉’眼所察觉,等你感觉到疼痛的时候,只能说明你已经中箭了。
杵‘门’举起右手,展开五根手指,随后身后的飞骑大队顿时分成五营,站成了八卦九宫阵型,以中营箭队作为指引,其他四营分别列为震、离、兑、坎,根据攻击的方向不一,随时可向东北的艮位、东南巽位、西南坤位、西北干位移动,但中心却是随时在八卦九宫阵四周移动的阵主,以阵主的响箭作为指引,如阵主不幸阵亡,中营之中立刻会有人离阵补上。
杵‘门’拍马快速在周围绕了一圈,环视之下反字军的主力军队如今全在聚集在西‘门’之下,心中大喜,这距离正在“下雨”的范围之内,且人群十分密集。
杵‘门’策马调头回到阵前,将马放跑回阵中‘交’予一名副尉之后,高喊道:“全阵,向前三百步,不多也不少”
说完,取下自己身上的凤鸣弓,向前飞奔而去,疾跑一阵之后,一跃在空中,‘射’出一支响箭,高喊道:“西离三百步全阵齐‘射’”
那名牵马的副将听到,立刻回身冲阵中喊道:“西离三百步全阵齐‘射’放”
刹那间,如雨点一样的细小羽箭从飞骑手中的弓箭飞出,冲破天际,到达顶点之后又全部落下,目标直指正在西‘门’城下拥挤成为一团的反字军军士。人群之中,一名相对瘦弱的反字军转身抬头看着天空,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天落下。
**这个时候竟然下雨了真晦气那军士暗暗骂道,随后转身继续拼命向城中挤去,随后脸上感觉湿了。
“**还真下雨了”那军士伸手一‘摸’,再一看手掌之中竟然是血,此时周围传来惨叫声,无数的军士已经中箭倒地,人群中顿时慌‘乱’一片。
“敌袭敌袭”有人开始大喊,但涌动的人群根本看不清楚到底是哪个方向‘射’来的羽箭,只知道羽箭如暴雨一般从天而降,刺在每一个人的身上,被刺死的人扑倒在前人的身上,前面的人又因为害怕拼命向城中挤去,顿时有不少人被踩在了脚下,有些摔倒的人还没来得及呼唤,就被其他人几脚踩在脸上,顿时满脸血‘肉’模糊。
一名挤在人群之中的反字军军官意识到了不对劲,伸手拉过两个下级军士挡在自己的身前,自己却俯身躲避着从天而降的羽箭,随手还从一具尸体上拔出来一支羽箭,细看之下发现这种羽箭竟是第一次见过,完全不知道是东西。这样脆弱的东西也能杀人吗?那军官不相信,此时一个趴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地军士盯着他手中的羽箭,吐出两个字:“飞骑……”
飞骑?蜀南飞骑?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这军官盯着那已死的军士,猛然想起这人似乎曾经四处向人吹嘘曾经在北陆城下做买卖的时候,亲眼见过蜀南的飞骑,他们所使用的弓箭非常细小,但杀伤力极强,几乎箭无虚发,人人都是神箭手。
军官抓起已经死的两人,向城外挤出,一边叫骂一边走,终于被人‘浪’给推到了城墙边上,此时又一次亲眼目睹了漫天箭雨从天而降的情景,那些箭雨如同长了眼睛一样,范围只在离自己一丈远的人群之中,而自己所站的地方半支羽箭都没有落下。
真的是蜀南飞骑吗?
那军官推来用来当挡箭牌的两人,拔‘腿’向城外跑去,一阵狂跑,终于在尘土漫天的平原之上看见了一个拿着弓箭的身穿青绿‘色’盔甲、将军模样的大汉,那大汉冷冷地盯着他,随后慢慢向他走来。
不知为何,那人走来的时候,有一股巨大的气‘浪’向那居官袭去,军官退后了两步竟不自觉地跪倒在地,没有力气逃跑,也没有力气张口喊什么,只是奋力伸出一只手去,作势好像要从西城‘门’之下抓来几个可以帮助自己的反字军军士。
如今,西城‘门’之下的反字军,除了已经涌进城中的人之外,其余的几乎已经全部中箭倒地身亡,那些疯子已经全然不顾城外被蜀南飞骑所包围,一冲进城中就提着自己手中的兵器开始向那些民居之中搜刮,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掠夺。
杵‘门’走到那军官‘门’前,掏出一支羽箭抵住他的咽喉,问:“你们主将是谁?”
“霍雷。”那军官立刻回答,一丝犹豫都没有。
“人在哪儿?”杵‘门’又问,目光看向西城‘门’下。
“不……不知。”
杵‘门’握紧羽箭的手稍微用劲:“身为军官,连你主将在何处都不知道?”
“将军我真不知道攻城一开始就已经‘乱’了全‘乱’了”
“为什么?”杵‘门’继续问。
军官装作憨厚地模样说:“将军,我们都是些穷军士,想要进城找点东西来换些银子……”
“换些银子?”杵‘门’又低头看着那军官,军官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躲避着目光,“你们是军人还是土匪?”
反字军到底是军队还是土匪?这名军官自己心中都没有办法定义,只知道但凡参见这支所谓义师的人,目的都是为了发财。他不敢回答,只是祈祷着眼前这名蜀南飞骑将军能将自己放生,就如同放走一只被紧握在手中的,用两根手指头就可以捏死的蚂蚁。
杵‘门’收回手中的羽箭,冷冷地说:“你走吧,走远一点,别再让我看到你,滚。”
那军官连滚带爬离开,却是向城中跑去,因为他心中还挂着那个能在城中发笔小财的念头,既然放他走,他总不能离开武都城,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
没跑上百步,一支羽箭就从杵‘门’手中的弓箭‘射’出,直接贯穿了那军官的咽喉。
军官抓住穿透咽喉的羽箭,紧紧地握着,转身盯着杵‘门’,抬起手,那意思好像是杵‘门’言而无信。
“我让你滚,是让你滚开这座城,并不是让你滚进去,你走错方向了……”
杵‘门’盯着倒地的军官说,随后转身对身后的飞骑喊道:“全阵不动小心伤及城中百姓”
杵‘门’不知道城中大多数百姓都已经随远宁出城,逃向了镇龙关,而剩下的都是自发组成民兵,准备与反字军进行最后一次决战的民兵。
反字军,一支打着义旗,号称要救天下的百姓之军,如今却是这幅模样,为了抢夺一些银钱,连命都不顾,虽然‘乱’世之中已没有法纪,更没有律法,那反字军中难道连军纪都没有吗?
杵‘门’站在那,看着千疮百孔的武都城,还有城下那成堆的尸体,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吕氏‘春’秋.贵生》——天下,重物也,而不以害其生,又况于它物乎?惟不以天下海其生者也,可以托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