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餐洗完澡后是睡眠时间,宛城以为两人会睡在同一张床上,然后事情的进展与想象中吻合,不过怡雪却说:“沙发和床你二选一……都一样很舒服对吧?!这么高贵的地方睡厕所都是种奢侈。”
“那个……不能一起睡吗?”
怡雪沉默了,在宛城身边坐下。抱了宛城,这让宛城有点不知所措。
怡雪说:“我爱你。”
然后是彼此的沉默弄忧伤了整个房间。
宛城依稀感觉到感动也在弥漫着。怡雪推开宛城,宛城显得愣愣的,像个木头人。她笑了,气氛缓和很多。她说:“我们睡在一起可以,前提条件是:如果你爱我,今晚我们就安静地睡在一起,但是床中间必须放一杯水。你明白我的意思。请你相信我,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也是情非得已。”
“为什么?”
宛城心中的懊恼越发掩饰不住,尤其是男性与生俱来的兽**望。
“对不起。”
怡雪很怜悯的样子看似请求宛城的原谅。宛城没有理由责怪她,而她也没做错什么。然而宛城心疼了。
宛城问:“为什么?”
宛城的第二个“为什么”很明显问的是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发誓,两个人在一起存在各自一点秘密是对的,因为我想象不到彼此太坦白会怎样?至少我早知道宛城和怡雪的结果。当然,我忘了说。尤其只是一方的坦白。
怡雪眼泪开始滑落,像串珍珠那般掉挂下泄,颗粒越来越大,一发不可收拾。宛城对她真的很琢磨不透。
怡雪说:“因为……先看看我的脑袋吧!”
金色的头发被怡雪用手拉下,站在宛城面前的分明是个尼姑,美丑已然无法恒定。宛城惊讶不已。
宛城什么眼神都不是,我找不到词句去形容。
怡雪看着宛城哑语,许久才叹一口气,说:“我们可不可以不牵手,不上床?”
宛城沉默了,他本想说:“这些重要吗?”
不过宛城始终没开口。
怡雪一脸忧郁,她说:“医生说我还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不过两个月前就说了。也许我会活得比预期久一点,我命硬!我也想要孩子也想像个正常女人一样恋爱,结婚生子。可我不能。”
宛城撅着嘴,脸上似笑非笑,说:“你在开玩笑?!是车武赫在跟宋恩彩说话吗?调查发现像你这种文化素质的人很少看韩国泡沫剧,我能说你电视剧看多导致的想法么?”
怡雪“呵呵”哼两声,眼泪已经提前流出,只是动静不大。
怡雪说:“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征,英文名Acquired Immune Deficiency Syndrome,缩写AIDS。Human Immunodeficiency Virus,HIV导致的免疫缺陷。听过吧?我这头发只是吃的药太多搞的。副作用!算不得令人痛苦。最痛苦的却是我最宝贵的……生下我的那个女人她可能也没喝下什么漂白水,反而吞了不少男人的东西。”
宛城不明白,也没听过,听到英文就想到“崇洋媚外”一词。
宛城出生的时候正好赶上煤油灯换无烟灯泡,一百瓦灯泡也亮不过城市的街角,看到电视机已经很新鲜,真真实实像宛城这种人才叫“穿越”,听到英文头就晕胀。
宛城不相信怡雪的话,更不愿相信这些都是事实。
“她真的从娘胎出来就染上艾滋病?”
宛城脸上不能平静,尤其表现得多么惊愕的样子。心中的杂陈也可想而知。
怡雪擦去眼角上的眼泪。我确信宛城没看到这一幕。
“骗你的!这种骗三岁小孩的玩笑你也相信?!其实,其实我失恋了。你有没有听说过,女人失恋了就在头发上搞动作,男人失恋了就在烟酒上折腾。我告诉他,我不会再爱了,所以剪了头发,而且像我这样剪个光头一定很难得,对吧?我想过,我本该脱离世俗去吃斋念佛。剃个光头算第一步,如何?这勇气值得赞吧?!如果说剪掉头发就是剪掉回忆,那我剪成光头岂不是可以慢慢失忆?”
怡雪笑了。笑得如此刺痛傻傻的宛城。
宛城难受,仅仅那么短的时间里变幻不同极端的刺疼。
宛城也笑了,说:“原来,你是这样深爱着另一个人。可我不喜欢被撒谎!真的很不喜欢!”
怡雪又一撅嘴,貌似自嘲,眼泪藏得极深。她说:“我累了,你也累的话就睡吧!如果你觉得不够定力的话睡沙发吧!如果真的爱我也可以睡床上,不过自己倒杯水放中间。反正我觉得除了他我已经不会再爱上任何人,得到一个人的办法是得到她的心……再得到她的人,不然即使得到她的身体也不会有什么意义。我懂得珍惜,珍惜所有爱我和我所爱的人。我不爱,也不想谁受到伤害,包括我自己。晚安。”
宛城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打从心底无话可说。宛城不是傻子,他也觉得自己还没那么无赖。
怡雪睡了,好像很累很累的样子。而宛城一直躺在沙发上也不知道纠结着什么,枕头放得老高,深夜也未能入睡。偶尔还会流下一滴眼泪,所谓泪湿枕头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那天晚上同一个梦一样出现,宛城醒来没人。高贵的房子里空荡得有些凄惨。不喜欢过于整洁的地方,这种干净显得冷清,没感情。
宛城选择忘记怡雪,即使宛城知道这对自己有多不容易。要忘记一个人比要爱上那个人来得漫长,时间是必不可少的折腾。
怡雪走了。宛城也没再见到怡雪。我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我觉得我实在是太坏了。甚至有种坏得霉味儿泛滥的感觉。
宛城过了一个梦一样的长假。醒来了,因为宛城回到了工厂,那里才属于他。只是宛城再也不能平静地坐到产线上。不过好在没拿烟酒来麻痹自我,这好像是要告诉自己其实并不在乎,玩玩而已,要学会与时代同步。一切看起来都不是那么重要。
第二天父亲打电话让宛城回家,宛城的奶奶得了重病不治仙游。这座城市本来就弥漫着忧伤,让人难以承受。对宛城来说生活本身的无期待比起奶奶的去世更令人迷离。比起怡雪的话让宛城无感得有些讽刺。宛城责怪自己对“亲人”拥有一颗毒辣的心,对奶奶的离去觉得无关痛痒,却对着一个欺骗自己感情的女人念念不忘。
想回家,想要有个有感觉的可以为它付出的家。这都是宛城想到自己可能离开宿舍离开工厂后拥有的唯一避风港。即使它不是很大,不是很令他人羡慕。宛城知道,宛城的心终究想要个归宿。然而这是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我似乎又能听到熟悉的歌声:好想有个家,一个不要多大的地方,想家的时候还可以想着它……。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