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问你关于‘The dream of lies dream’是什么意思?你真误会了。我觉得我可以理解你的反应,但我真没什么恶意。”
“也许你问错人了。”
“是吗?你确定?”
“我觉得是的。”
“你肯定?”
“我点头可以吗?”
“你真的肯定?”
“好吧,我觉得它应该跟‘梦’有关,又跟‘谎言’有关,但是我不能翻译。我觉得我给你这样的答案已经是极限。”
男孩笑了。动作不大。
“你跟它很有缘分,我打算把它送给你。我是这样觉得。因为我始终找不到适合它的人。”
“送我?”
宛城笑了,他想说:“别逗了,我压根不认识你。”不过没说。
男孩很肯定很确定地点头,说:“嗯!”
“为什么?”
“因为它属于你!这本曲谱留着,最后一首歌曾流着我的眼泪,唱了一个关于梦的故事,支离破碎的故事。如果有一天你有幸能弹能唱你一定知道为什么我让它选择你。我到站了。有缘再见!”
列车停下片刻继续前行。宛城看着男孩背影和列车相反方向快速远去,男孩有点高兴蹦跳的感觉。放在宛城面前的是一本曲谱,一把被包装袋裹得严实的吉他。宛城的心神和疑惑久久不能拉回来。在想:“他和我的记忆有关吗?”
一声手机短信响铃叫醒宛城的沉迷。
“她经历过很痛很痛的经历。我是这么觉得的。哥,你觉得呢?”
“他为什么送我吉他?”宛城回道。
“啥?她送你吉他?你是说颜叶?这怎么可能?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哦,发错了。我不认识颜叶。”
“哦。我还以为你认识她,她还送你吉他?我就觉得奇怪了!哥,你说有人送你吉他是真的吗?女的吗?”
“哥到站了。有空再说。”
“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每天需要几包泡面维持生命,宛城觉得已经很奢侈。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觉得时常想起某部电影里有段对白很清晰。
魔鬼问:“为什么你会一下子变得那么强大?”
驱魔人回答:“因为我有我要守护的人。”
背着一把吉他,包里藏掖着蚯蚓一般呈现的深奥曲谱。宛城想笑,由心地想自嘲。但也有人给他不一样的目光。特别是经过贫民窟,经过地铁,经过工业区。有人肯定在想,宛城一定是个不被红尘所动的“流浪歌手”。他有梦,期待着某一天也许是他也许是某一首由他原创的歌曲会红得发紫。
“我有个梦,所以每当我被植入的人生弄醒我都自嘲。我怀疑着,但都要被强迫性接受。除非有一天我愿意也意识到死亡能证明这不是真实的我。我有个梦,当我还只是孩子时,那是对未来的生活态度。我醒了。有人说成熟是含着眼泪还能由心地微笑,我把它理解成:长大,就是经过无数失望之后的沉默,所以成熟。”
如果有人愿意听,宛城也愿意这样解释。
当宛城看着傅颖雪和她的同事一起从工厂大门里出入,宛城在想:“昨天,或许更久的过去,期望的无数美好未来都比不上现在能有会心的一笑。”
其实宛城还不知道到底哪个年轻的姑娘才是傅颖雪,他的妹妹。只是觉得出入大门的人一定有一个就是傅颖雪。傅颖雪就是在宛城脑海里这么普通地混迹于人群中。
傅颖雪十九岁,辍学进入社会已经两年有余。这是宛城自己搜罗出来的信息。
宛城看着傅颖雪的样子,笑了。这一生究竟该如何活着。成龙、周华健和张震岳合唱的歌里有句歌词嘲唱:人生啊,本来是一场梦,醒来两手空空。仿佛觉得这就是自己。宛城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还有多真实。
傅颖雪站着看了好久,这就是她的惊讶。她说:“哥,你怎么来了?”
“刚好路过这边,听说你在这边就顺道过来看看,在这边还好吧?一个人会不会被人欺负?”
“才不会呢!哥,这是颜叶。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跟你提起过她的。”
颜叶轻轻点头,没吭声。
显然颜叶不会是地铁里的那个女孩,也长得稍有出入,宛城敢确认颜叶和吉他没什么关联。
颜叶最大的特点是很普通,不是最漂亮也不是看着令人发呕下泄。颜叶没傅颖雪长得乖。穿着一身工衣着实朴素。一头不算篷乱的黑发扎丢背后,刘海遮住眼睛。宛城分明觉得她年龄比傅颖雪还小,但经历的世故却要比傅颖雪丰富很多。就凭她对人的第一反应。平静,心理起伏表现到脸上的动作不大。
晚上天气大好。妹妹的同事请客在路边摊吃火锅。颜叶和宛城有一个共同点,两人都在圈子里都不喜欢说话。可是宛城立马发现自己错了,原来颜叶是个哑巴。
饭毕,夜深人散街灯角度交错,三人对影成群。
风中夹杂嘈噪打巷弄拂拭而来,令人心生悲凄之感。宛城想,还是要与她们一行分开走了。要走了,得走了。去哪儿自然自己也不知道。心里酸酸的,像要嗳酸呕吐不能。
傅颖雪的手机响起李玉刚的《新贵妃醉酒》**段落,打破三人的静默。宛城以为傅颖雪恋爱了,其实不是,傅颖雪接通电话后从交谈中宛城能猜出几分彼一端是谁,是记忆里陌生却又熟悉的一个称谓,忘了还可以叫声妈妈。
“哥,我跟妈说你在我这边,妈说想跟你唠嗑几句。”
宛城接过电话,心里起伏很复杂。久久才深呼吸说:“妈,我在。”
“阿杰,听说你在小雪那儿,想跟你唠嗑几句。出去那么久了也不知道给家里打电话。妈很担心你。”
“我……,都在忙,工地很吵所以很不方便。家里一切都还好吧?”
“妈老了,得过且过。今天去隔壁的矿场做了一天,感觉不行,这把老骨头怕是指望不上了。”
“妈,不用那么劳累的。知道身体不能再受折腾,家里没必要操那么多心,量力而行就是……不是还有我们吗?”
宛城突然心虚,好像这么说有些讽刺。不就因为有他和妹妹的存在才让她老人家那么辛苦吗?
“难得阿杰也懂事了,妈真是打心底觉得安慰,真是安慰了。小杰,咱家的稻子也黄了,抽个空和你妹妹一起回家看看吧。回来也能帮一把手。妈想你们了。”
挂掉电话,宛城的眼泪抑制不住滚回喉咙深处翻滚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