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我还想再说清楚:话说我那宿舍没敢放闹钟,天已渐渐微亮,昼黑这没人能阻的止重复似乎也要嘲笑着我:“做梦的,该醒了!还自以为躺坟墓呢?”
于是我轻轻地睁开双眼。
很安静,真的很安静。安静得臭虫走路都有动静。
我的心跳也不得不随着坏境慢慢沉淀。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纵是心里波澜不惊,也不会掩盖住现实。我想到一个女孩。
我还记得我那几句话:
“是三层没错啦!第一层地窖,你也看到了,打越战留下的防空洞,因为二楼粪便有水常有渗透导致潮湿没用已经很久,堆放着瓷罐破烂瓦片之类,死几只老鼠都让人觉得是座古墓,很有历史气息吧?有点异味可以理解,尸骨腐烂造成的。第二层养着一头牛,当然旁栏里还圈有一头母猪,没啥的,‘生态’如今已不是新锐词了,能有如此境界才叫绝。咱要是办了喜酒就只剩那头牛了,咱妈说把牛牵出去腾出来这洞房的安置就有地儿了,方便,快速,省折腾!第三层嘛,其实我也知道,这土坯房这么个设计很不合理,但好歹也是我家。我们家三代都住在第三层,玉米和稻谷占的空间有限,人口不多挤挤还没问题,脚下是木板铺的,兜着火盆生火煮饭取暖,所以最重要的是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有人休息时行走切记还要纤纤摆细步,免得太吵闹,女性夜游很适宜,这倒也是个好处。至于……至于二楼蒸发上来的味道是比一楼怪,很伤脑筋,不过习惯习惯就好。还有,虽然屋顶瓦片破损,经常在雨夜有水滴在床上……我的意思是我们结婚之后我会重新修葺,添砖补瓦,绝不会让你晚上误以为我这么大的人儿了还尿床。这让我会很难堪的。”
紫涵说:“相爱一场,咱好聚好散吧!”
现在想想,紫涵也曾对我说:“你放心,你对我那么好,我非你不嫁!只要相爱,我们只需要一个容得下两人呼吸的地方就是种幸福了。”
“They say nothing last for never。”
他们都说没什么东西是永恒的。
我喜欢这句歌词,但我不敢崇拜迈克尔。他显然是神仙级人物。而我是凡人,凡人中的人。
我抓些一枚硬币硬是看了又看,猜想自己的平静模样。
那个乞丐,那个要饭的人。我仍然对他很尊敬。但他不是神一样的人物。所以我改口叫他“要饭的人”。这也是对我自己的状态给了肯定。提到他是因为我又想起天空洒落纷纷扬扬白色纸张的场景。我想到我就是他,我就想:这一切已经注定。
如果,我是说如果呀。
如果有一天我有幸还能遇到紫涵,我会说:“这些年哪,什么都在变,金钱却循着山盟海誓,任它海枯石烂都不变。我对它本是至死不渝了的。可我变了心,若为自由故,我都不在乎。”
这个鸟地方,这样说好像有辱我一直在佯伪的斯文。这样吧,就说那个地方,那个地方确实没有任何声音,至少在夜深之后太阳升起之前。
听不到谈笑声,其他噪声也干净利落,只有晨曦破晓后顶着黄纱布般云层的建筑群,它们相互拥挤着,像个迷宫。
我的心一直很平静。但表面的平静掩盖了泪如雨下。
看着熟睡中人,我想:他们都是被困的人,像没有守卫的囚犯。就好像是一只只飞不出笼的小小小小鸟,又好像是一撮折了翅膀羽毛掉落一地的小小小小鸟。还是鸟,一只被锁住了,一只飞不起来,被困是同一回事,不过他们不是一只,也不是两只,而是一撮。
我有一双鞋。这就注定了我就要与他们不辞而别了。我知道这也不会有人关心。
我在心里自言自语。我是活着的,众人皆酔我独醒,至少我的脚步还在平静中移动。
我想象我也曾是一只断了翅膀的鸟。试想,曾经想要鹏程万里的路呀,都挣扎累了。没有翅膀没关系。我将要用双脚去远行。
所以我已经准备好了,天亮就出发。
我喜爱干净,我喜欢整理。就像那堆叠着跟了我许久的工衣。即使我也相信很多同事已经轮着穿过上百次。可我对它们的感情深过每天在我身旁沉默的人。
而现在,那宝贝工衣就在床上和几件破旧的休闲衣一同被叠得像摞平整的砖块,它们就像我的宝贝。我的离去唯一的不舍呀!
我从顶层拾起工衣,摊开,穿上,平整衣领,轻轻拍去尘屑,把带有自己头像的厂牌支套上脖颈,摆放在正胸前,我很引此为傲。
不用羡慕我,也不用崇拜我,更不必怀疑我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般境界!
我走了,我真的准备走了。
看见宿舍里一个个姿态各异沉睡少有动静的躯体,我偷偷莫名其妙地感慨,触动了心底最深的记忆。
水龙头流出来的水里分明含有不明杂质,但我觉得嘴舌枯涩,不由自主,不忍控制,喝下肚却好像很顺口。而此刻,所有一切对我来说都是美好的。
就像牙膏的味道变得好甜,母亲买回的糖果牙齿蛀了虫成了怀念的童年,也勾起那田陇稻香的记忆;就像冒出来的胡须刮不完,像贪婪那般,适时遏制住养成了勤奋的好习惯;就像踩了一脚空易拉罐——小时候的百宝箱,剪刀精心削去顶盖后里面放着电池盖和敲打各有形状的顽石,我记得电池盖正反面丢掷的游戏玩起来挺开心,尤其是那不会厌烦的童心……。
我前所未有的平静。
梦醒来了。我知道。
我要走了。真的要走了。就从迈出这个宿舍的门开始。我忍不住回头看一眼。
舍友都有过回笼觉的瘾,此时梦回故里,穿越唐朝,搂着小妞的蛮腰,重温童年的美好,在网游世界里叱咤风云……也许无感,也许悱恻抑或是怨怼,我却不可能猜得。
在这里,很多人还是那样,日落日出,忘记了黑夜和白天的样子,试图在交替的罅隙间活下去,寻找最有勇气的信仰。
可以看到,宿舍从未空荡,这是白班夜班的安排,相信冥冥中注定一样。中班插上一脚作息乱起来只好各自管顾,如果怀点良心自是小心翼翼的。这是个停尸间,自己送来自己拖走,空壳下几多灵魂不知何处吧?
“灵魂和尸体总有一个在路上。”
有首诗这么吟唱的。
我曾经年少轻狂的理想呢?这年纪本该桀骜不驯的叛逆个性呢?对生活的憧憬呢?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吗?
一切对我来说已经不是那么重要。
那是因为我的生活已经如此微观。那是因为我觉得我已经拥有足够多,计较的足够少。
我只是不想再折腾。我累了。
是啊,像很多人一样。我累了。所以不想闹。
生活每一处微观的平静带来的都是享之不尽的珍惜,赢得的是这个世上最富裕的拥有。于是我已别无所求。
事实上,年少唯有的激情也渐渐要退去燃烧,当初的梦想也渐渐要忘掉,我觉得做到了超年龄的生活态度。也许这就是成熟吧!我隐约觉得成熟跟年龄不存在太直接的关系。
“我们就像是山坡上滚落的石子,慢慢磨掉了尖牙。”
这是祭奠青春的挽歌吗?是这样吗?我已经经历了风吹雨打然后只能带着疲惫的身体和受伤的心接受现实吗?
如此安静,不论随着天亮后建筑群中如何烦躁,哭泣抑或说笑声,所有的喧噪更尽表我所说的自己那么波澜不惊。
依然,我年轻着,也曾年轻着。
是这样吗?
反正阳光稍后也会明媚,晨曦也已破晓。荫淳的空气有异味也不会影响鉴赏的心情,正如站一处不起眼的角落,观人影渐多,揣度昆虫的辛劳,赏小草的嫩绿,仿佛还能聆听到自然的呼唤,响应微风的呼吸,这般节奏。我没有刻意去追寻,却还是拥有很多很多。不是吗?
我不再想说话,不论谁问我问题,我只想简语作答。
我天生不是委婉个性!可我想说但没人愿意听,想笑却拉不开面皮。有人也会说我脾气古怪、不融群吧!这一切重要吗?
如果你在猜测我是个怎样的人,好吧!别猜了……哥,就是个传说。
我走了。
第二步是向着卡钟,向着牢狱那样一坐十几个小时的车间里迈去。
第三步,那就是递上辞职申请。
第四步,一望无际的原野。一望无际呀。是个开始吗?还只是个梦?我对谁又撒了天大的谎?
我走出工业园大门,有个人鬼鬼祟祟地跟着我,我笑了。
“你相信吗?你知道吗?为什么我还在我逃跑的地方无奈地讲这些乏味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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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内容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版权所有。止路在此鞠一躬,故事谢幕!
• 止路第一部处女作,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 2007年完成初稿;
• 2010年第一次修改,以青山笔名在腾讯原创首发;
• 2014年再次修改定稿二十三万,完整免费首发27k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