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打开天窗说亮话,图奇棠也显出真面目了,他用刘烨熟悉的语气问她又有什么秘密。
刘烨轻笑出声:“很好,有话直说不是很好么,何必遮遮掩掩的呢!尊贵的王子殿下和猥琐的偷窥大叔,两种形象相差十万八千里,却又集中在同一个人身上。你知道这说明什么问题吗?”
“猥琐?”图奇棠虚心求教,“这是什么意思?”
“哦,你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称呼你是吧!好吧,我告诉你,你可听仔细了!猥琐的同义词就是下流无耻,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图奇棠煞有介事地点头:“下流无耻?我不觉得啊!偷看女子洗澡又有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只要我心无杂念,看谁洗澡都是一样的。反而是公主杂念太多,才会将自己的假想强加到我身上。”
“你这一套一套的歪理对我不起作用,你心无杂念,大可以去看放牧的男人们,为什么偏偏来看我?”
“老男人当然没有美女好看,我修心养性也得对得起自己的眼睛才是,干吗非要自虐呢!”
“你看,你刚才还说看谁洗澡都是一样的,现在又说要对得起自己的眼睛,你这人怎就这么虚伪呢?承认自己猥琐会死啊!”
图奇棠仰头大笑起来,收起那幅正儿八经的表情,往前倾着身子靠近刘烨,漩涡般的灰色眼眸盯着刘烨:“如果你坚持这样认为,何不让我对你做些真正猥琐的事情,这样我才能心甘情愿地承认啊!公主,你知道吗,你私下里的模样真可爱,跟你在朝堂上截然不同。你这样对我,我很开心。”
“开心?”刘烨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趁机离他远一些,“你不仅是精神分裂,还有严重的受虐倾向!嗯,我知道了,平日里所有人对你都是客客气气的,偶尔有个对你不那么客气的,你就觉得很感兴趣!抱歉,我来不是供你取乐的,也没有心情取悦你!”
“女人就是喜欢心口不一,大汉公主也不例外,解忧公主一向知书达理,对我却是恶语相向,这说明我在你心目中是特别的,你用特别的方式对我,表示你在乎我。不是吗?”图奇棠已经懒得掩饰了,他的眼神带着强烈的占有欲,使得刘烨不禁想起了卫律。
刘烨不自然地避开他的视线,心有余悸地说:“趁我好好跟你说的时候,你就识趣吧!不管你知道什么,都给我埋在心里,带着所有秘密离开这片草原。我不想与你为敌,请你不要逼我!”
图奇棠注视着她柔美的侧颜,语气缓和了许多:“我从来不会勉强女人,尤其是你,解忧公主。所以,你不用害怕我会伤害你,那个人我已经为你解决了,他会从你眼前永远消失。”
刘烨身形一颤,他果然都知道了,他如此坦白,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图奇棠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从容道:“那晚偶然看见你在温泉,我就已经对你动了心,即使你不是我仰慕已久的解忧公主,我还是会喜欢你。那天出手搭救你的手下,完全是为了你,除了我在乎的人,其他人的死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昨晚从那个人手里救了你,我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没想到竟被你察觉了。今日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原本我想给你留个好印象,你却非要让我原形毕露,也好,只要你喜欢,怎样都好。”
既然图奇棠坦白,刘烨也就不那么厌恶他了:“你是安息王朝的王子,怎会认识卫律呢?还有,他凭什么听你的话?”
“公主,小心隔墙有耳,我们还是用那个人称呼他吧!除非,你不介意别人知道昨晚的事,也不在意你和他的秘密。”图奇棠细心地提醒道,接着回答她的问题,“正如你所说,我是一个王子,他不敢得罪我,因为他还想活下去。”
“你没杀了他?”刘烨想起卫律对她做过的事情,就恨得牙痒痒。
“哦?你想他死么?好,我答应你,为你取了他的性命,不过不是现在,他对我来说还是有点用处的。”图奇棠打量着默不作声的刘烨,转而问道,“公主,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帕提亚?我想你经历了这些事,还是暂时离开这儿比较好。”
“帕提亚?”刘烨没想到他突然这么说,连忙摇头,“算了吧,我不相信你,以后还是不要见面最好。”
“话可不是这样说呢!”图奇棠起身走下来,走到波斯地毯中央,转过身来看着她,“公主,你必须相信我,不然,你的秘密迟早会有人知道。”
刘烨挑了挑眉:“你这是在威胁我么?那好,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不会受你控制的。”
“你又多心了,如果我要出卖你,何必为你解决掉他,我有心告密,就不会对你实话实说了。我想这种时候,你不适合留在这里,你这次下手太狠,等军须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也不会放过你的。不如趁这个机会,走访西域各国,还能广增人脉树立威信。公主,你想留下来等死还是走出去寻出路,你自己定夺吧!”
图奇棠这番话很有道理,但刘烨不相信他无缘无故帮她,他比卫律更有心计,她不能轻视他。
“王子殿下,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帮我?”
图奇棠莞尔:“你每天都这样防备任何想要接近你的人吗?这样活着太累了,人为什么不可以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呢?我想路上有个佳人作伴,于是就邀请你同行,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我的心意已经表达地很清楚了,接不接受在于你。”
人为什么不可以做些自己想做的事!这句话说到了刘烨心里,她何尝不想做些自己想做的事!这些日子以来,她真的好累好累,每个人都让她感到身心俱疲,她好希望有个人带她离开,但没想到这个人竟会是他!
他毫不掩饰对她的爱慕,有些听起来不合时宜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变得合理,且不说他是否别有企图,只是这种无所顾忌的态度就让人对他改观。
“公主不必急着回复,你回去考虑考虑,我准备十天后离开,你要是愿意跟我一起走遍西域,我们就结个伴吧!若是你不愿意,那也只能叹声无缘,日后有机会再见吧!”
这事当然不能立刻答复,刘烨点头道:“好,我考虑清楚再答复你。”
图奇棠的提议表面看来对刘烨有利,以乌孙右夫人的身份走访西域诸国,确实能达到她最初的目的。可是,军须靡会放她走吗?图奇棠究竟意欲何为?这会不会是个圈套?
不过,她留下来面对的问题更是数不胜数,乌布吉家族被她搞垮了,军须靡嘴上不说,心里也要记恨她的。如今匈奴那边怨声载道,对乌孙王室意见很大,须其格备受压力,到头来还是要怪她。翁归靡迟迟不肯回来,乌孙王室再也没人站在她这边,心胸狭隘的长老大臣们为免有把柄被她抓住,恐怕是要联合起来对付她的吧!
刘烨越想心里越乱,她急着去见师中,半路上却碰见泥靡欺负赵子卿和少夫。
泥靡的个子长高了些,精致的脸庞邪气更重,他扬起下巴斜睨他们,左手掐腰,右手一下下地晃着马鞭。赵子卿将少夫挡在身后,挺胸抬头地瞪着他,没有丝毫惧色。
“少夫,你这个蠢货,你还跟这小子混在一起哪,以后你别跟人家说你是我妹妹,听清楚了吗?”泥靡扬起鞭子指向赵子卿,“他是汉狗,你成天跟汉狗混在一起,迟早会玩完的。”
少夫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叫起来:“坏哥哥,坏哥哥,不许你叫子卿哥哥是狗,你再敢欺负我们,我就找姨娘告状。”
“哼哼,姨娘?你是说那个同为汉狗的右夫人么!她呀,现在自身都难保了,她得罪了父王和娘亲,她连小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有心思管你们吗?”
“胡说,你胡说,我姨娘是公主,谁也不敢欺负她!”
“公主?她是大汉的公主,在我们这儿,只是一条汉狗,我娘说了,汉狗就该统统打死,等我继位后,我要杀光所有的汉狗!”
“坏哥哥,我姨娘不是狗,子卿哥哥不是狗,呜呜……”
少夫吵不过泥靡,呜哇一声哭起来,低下头,小手揉着眼睛,喃喃道:“坏哥哥,欺负我们……”
赵子卿攥紧了拳头,想把那张邪恶的脸打歪,又怕惹得父亲生气。
泥靡很欠扁地挑衅道:“来呀,来打我呀,有种你朝这儿打,让所有人都看看你的本事……”
话音未落,泥靡左脸颊挨了重重地一记耳光,泥靡歪着脑袋,呆呆地望着还没动手的赵子卿,抬眼看向挡住头顶阳光的人。
“你、你敢打我?”泥靡难以置信地盯着刘烨,恨声道,“汉狗,你敢打我……”
又听“啪”一声响,泥靡捂着右脸颊彻底傻了,他长这么大,军须靡都没舍得接连扇他两耳光,这个大汉来的女人竟敢打他,而且还下手这么重。
“这两巴掌是教你做人的道理,连最起码的尊重都不会,你不配做少夫的哥哥!”刘烨冷若冰霜地扫他一眼,牵起赵子卿和少夫的手离开。
泥靡眼眶里含满了委屈的泪水,看着刘烨远去的背影,依然处于极度震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