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
翁归靡挥挥手,示意大家不用拘束,他坐在刘烨对面,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将红薯串在树枝上烤起来,发自内心地赞叹,“右夫人好文采,刚才那句歌赋实在是妙,连理枝,相思树,人间难得几回见,树尚有情,何况人乎!”
刘烨的脸颊飞上两抹红云,她随口就剽窃了唐朝白居易的千古名句,而翁归靡还以为她是原作者呢!幸亏现在是汉朝,没人晓得这两句诗的由来,她就恬不知耻地认了吧!
“左贤王也喜欢歌赋的么?”汉朝那时候还没有诗词,有些文采的人通常做赋,有些朗朗上口的句子配上曲子就成诗歌了。
翁归靡眼中流动着暧昧的情愫:“草原上的歌曲虽然不能跟大汉的歌赋相比,但也能唱出草原人的豪情与热血,右夫人若有兴趣的话,我倒是可以唱几句给您听听。”
刘烨跟他眉目传情,冯嫽见状,连忙暗中推她一把,这才拍手道:“好啊,好啊,左贤王快请。”
刘烨笑靥如花明媚动人,翁归靡不由看得有些恍惚,英俊的脸庞浮现出羞涩的红晕,随即清了清嗓子,帅气地跳起来,展开双臂放声高歌。
“骑着白马的桑吉呀,翻过黄坨快马加鞭,想起美丽的乌木噶啊,就像大雁飞奔向前,就像大雁飞奔向前……”
翁归靡歌声嘹亮表情丰富,听他唱歌有种驰骋于草原的快感,坐在篝火旁的人们不由自主地打着拍子为他和声,几名年轻女子随着旋律翩翩起舞。
夕阳遍洒,绚烂的红映照着年轻俊朗的翁归靡,天边的雄鹰被他豪迈的歌声吸引,挥舞着翅膀在他头顶盘旋。
刘烨的目光追随着他,心头涌起异样的情愫,兴许是知道他也同样爱着她,兴许是这样的美景容易令人动情,在这一刻,她觉得心中某个角落正在融化。
翁归靡与大伙儿一起载歌载舞,刘烨和冯嫽被他们的表演吸引,边打拍子边和声,场面温馨而欢喜。
听完了翁归靡唱歌,众人也想重温刘烨艳惊草原的情景:“公主,您也来跳一曲吧,您跳舞的样子像极了优雅的天鹅,咱们还想再看一遍呢!”
“我也来跳?可是,我都没有准备呢!”刘烨红着脸摆摆手,留意到翁归靡期待的视线,不由心跳加快。
“不用准备,公主的舞姿美丽绝伦,您跳几下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刘烨事先没有准备,但在翁归靡面前也就没有推辞,正打算让冯嫽帮忙吟唱,有人高喊着“左贤王”,“左贤王”冲上山坡。
众人不约而同看去,那个气喘吁吁的年轻人心急火燎地直奔翁归靡,边跑边喊:“左、左贤王,您快去看看吧,我家的母马难产,就快死了……”
年轻人走近些,大家发现他就是莫巴的儿子,听他不停嚷嚷母马难产,开始悄声议论。
“莫巴家真是够倒霉的,这一家人上山干活,好不容易日子宽裕了些,家里惟一的母马就要死了,真是……”
“就是说啊,这匹母马是他们家的命根子呀,要是保不住了,他们一家可怎么活……”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谁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翁归靡交代冯嫽送刘烨回去,转身就朝莫巴的儿子奔过去了:“走,带我去看看!”
莫巴的儿子顾不得擦汗,急忙掉转过头往山下奔,众人也没有心思唱歌跳舞了,刘烨心里着急,说:“大家收拾好东西就回去吧,谁会帮马接生的话,跟左贤王一起去。”
众人摇头:“草原上没人比左贤王更有本事了,他要是也救不了这匹马,那莫巴家就真没指望了。”
“原来如此!”刘烨眼看翁归靡走远了,拉着冯嫽就跟过去,“我们也去帮忙吧!”
解忧公主的父亲刘义养了一辈子马,刘烨穿越过来生活了两年多,耳濡目染也知道如何养马。
刘烨赶到马厩的时候,莫巴一家三口正围在外面焦急踱步,嘴里念念有声不停作揖祷告。他们一家住的环境极为简陋,别说蒙古包了,连像样的帐篷都没有。院子里总共有两间茅草屋,包括这间马厩,正如人们所说,这匹母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莫巴一家人会彻底崩溃的。
“公主,我们要进去吗?”冯嫽看看阴暗潮湿的马厩,腥臭的气息让她忍不住捂住鼻子。
“嗯,进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刘烨说着,快步走上前去,轻拍着莫巴妻子的肩膀安慰道,“别着急,你们的马不会有事的。”
莫巴的妻子见是刘烨,就像是见到了大恩人:“右夫人,您也来了啊,您来了就好了,老天爷一定会保佑我家的。您快进去吧,左贤王已经在里面了,谢谢,谢谢您哪!”
刘烨和冯嫽挤进马厩,那匹枣红色的母马躺在草堆上动也不动,有气无力地喘息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像要涨破似的,身下已经湿了一片,情况看起来很危险。
翁归靡看见刘烨,诧异道:“你怎么也来了?这里太脏,你回去歇息吧!明天我去找你……”
刘烨不以为意地走过去,蹲坐在母马身边,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腹部,笑道:“索朗,你放心,我不是来添麻烦的,父亲养马多年,说不定我还能帮上点忙呢!”
“这样啊!”翁归靡对她的身世并不十分了解,听她这样说不免心酸,只能善意提醒道,“依我看这匹马还要过几个时辰才能生,估计要熬上整晚,你还是在天黑之前回去吧。”
“没关系的,只要能帮上忙,熬整晚也没事。”刘烨答得坦然,她才不是娇滴滴的柔弱女子,她也不希望翁归靡将她看做养尊处优的公主。
冯嫽冰雪聪明,怎会看不出来刘烨眼里的情意,一屁股坐在草堆上:“左贤王,您只管照顾这匹马就好,我来服侍公主。”
姐妹俩相视而笑,刘烨来回摩挲着母马的腹部,让它放松下来,翁归靡看她的动作很娴熟,犹豫着开口道:“你的父亲养马多年,难道,他是亲自养的吗?他可是亲王啊!”
“不然你以为呢?”刘烨抬眸一笑,犹如雪莲花开清丽迷人,翁归靡舍不得移开视线。
刘烨也不掩饰自己的身世,落落大方地跟他讲起了当年七国之乱,以及后来全家被贬为庶民,直到汉武帝封她为解忧公主才恢复了宗籍。
如此坎坷的身世令翁归靡大感意外,他注视着刘烨良久才说道:“在我看来,你才是真正的人中之凤,若能与你相守,必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刘烨甜蜜一笑,继续说道:“其实我的经历跟细君姐姐挺相似的,皇叔虽然舍不得将自己的女儿嫁到西域,但我们也是皇族出身,绝无怠慢乌孙之意。”
“我们乌孙从来没有怀疑过皇上的诚意,细君公主的身世我也听说过。不瞒你说,我意外的不是你们相似的经历,而是你们截然不同的性格。”
翁归靡回忆往事,不禁欷歔:“细君公主初到乌孙,嫁给我的祖父猎骄靡,那时叔父已是风烛残年,细君公主悉心照料,当初左右夫人争宠,她处处退让忍气吞声。这些还不算是最糟糕的,后来祖父传位给王兄,按照惯例细君公主也要过继给王兄,但是公主无论如何都不同意,甚至绝食多日以示抗议。”
“老祖宗的规矩谁都无法改变,公主最终还是嫁给了王兄,并且为他生下少夫翁主。往后的事情想必你也很清楚了,那种情形之下,本就郁郁寡欢的细君公主根本不是须其格的对手,最后生场病香消玉殒。”
翁归靡垂下眼帘,轻叹了声,怜惜细君公主的遭遇。
刘烨语带双关:“谁说规矩不能改变的,规矩也是人定的。”
翁归靡还不想公开讨论这个问题,转移话题道:“你看这匹马还有多久才能分娩?”
刘烨看他不想答,也不再追问,揉揉母马的肚子:“这是第一胎吧,感觉它还很紧张,再观察下看看。由着它的力道慢慢引导,总之不能硬来。”
“你果然很在行啊,有你这位好帮手,我相信今晚一定可以平安度过。”翁归靡将地上的干草铺平整了,和刘烨一起为母马揉肚子,温柔的眼神看着令人心动。
“以前草原上哪户人家的牛马要接生,都会来找我的母亲,我那时候还小,母亲不让我去我就偷偷跟去,没想到看过之后吓得晕过去了。呵呵,谁也想不到现在我也成了最会接生的人。”
翁归靡跟刘烨聊起小时候的事,从他如何顽皮到长大开始认真读书,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母亲的怀念。刘烨听说翁归靡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他应该是跟着父亲长大,但他始终没有提起父亲,好像是有意回避似的。
或许是看懂了刘烨眼里的疑惑,翁归靡望着繁星闪烁的夜空,双手交叉在后脑勺倚在草堆上,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我的母亲是被逼死的,父王的左夫人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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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母亲节,记得要说“妈妈,我爱你”哦(*^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