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草原绿草如茵美到极致,连绵的群山逶迤延伸至天边,湛蓝的天空漂浮着白云朵朵,像甜到心里的棉花糖,又像是漫天飞舞的蒲公英。
山涧清泉欢快地流淌,鱼儿伴着水花嬉戏,引得树梢上的百灵鸟声声吟唱,争奇斗艳的山花烂漫绽开,只为晨曦朝露的温柔情怀。
平整如毯的牧草如同一望无垠的绿色海洋,洁白肥美的羊群点缀其中,像是叶叶轻舟泛于海上,风扬起时,波浪起伏轻舟涌动,由远及近的丰富画面美不胜收。
远处传来了“哒哒”“哒哒”的马蹄声,飞奔的白色骏马如梭似箭,放牧人高高挥起马鞭唱着嘹亮的牧歌,他身后的马群匹匹健壮结实四肢有力,高昂起头放声嘶叫。马群经过,声如雷鸣,只觉眼前划过一道道栗色或黑色的闪电,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它们已经奔向下一片草原,留下渐行渐远的鸣叫。
清早起来劳作的小姑娘们结伴而行,聊着家常唱着歌,挽起袖子露出莲藕般的纤细手臂,笑吟吟地挤着羊奶,饱满红润的脸庞洋溢着幸福与满足,柔滑的乳汁漫过她们娇嫩的手,甜进了人们的心。
绿色海洋里有一座座银色的小岛,正是昆莫与长老们居住的蒙古包,这些蒙古包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点点银光,像是海洋里的航标为人们指引方向。
这是一幅美丽的天然画卷,言语不足形容,笔墨难以描述,即使是最好的画家也未必能完全描绘出她的美好。
某座蒙古包外传来了稚嫩的童声,听着像是五六岁的孩子,而且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他们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又能听得很清晰。
男孩问:“你为什么哭呢?”
女孩答:“我想我的娘亲。”
“你的娘亲去哪儿了?她不要你了吗?”
“不,娘亲不会不要我的,她去天上唱歌了,因为她是草原上唱歌最好听的人,以后我也会去天上唱歌,这样我就能找到她了。”
“哦,那你也唱个歌给我听听吧,我听听看,你是不是草原上唱歌最好的人。”
“你又不是草原上的人,我才不要唱给你听,你说话都说不好,听起来怪怪的。”
“我以前不是草原上的人,但我现在是的啊,我刚学会说你们的话,等我说习惯了就好了。”
“嗯,原来你才刚学会说话啊,你那么笨,我就唱歌给你听吧!”
“好啊,好啊……”男孩兴高采烈地拍手,“你要是唱的好听,我就给你学,拜你为师。”
“拜你为师?什么意思啊?”
“就是师傅的意思啊!”
“师傅又是什么意思?”
“……”
男孩一时答不上来,女孩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非要弄个清楚明白不可。
这时,又有个男孩的声音响起来:“你这个笨蛋,师傅就是男人的意思,他要做你的男人,你还傻不拉几要唱歌给他听。”
“哥哥……”女孩怯生生地低下头,“做我的男人,什么意思啊?”
“蠢货,这你都不懂,没娘养的野孩子就是愚蠢,他要做你的男人,就是他要占你的便宜,搞大了你的肚子再把你扔到羊群里去,以后你还想唱歌?哼,你趴在地上啃草还差不多!”
“哇,我不是没娘养的野孩子……”女孩扁扁嘴大哭起来,走过去拉着凶男孩的手,“哥哥,我不要大肚子,我不要趴在地上啃草,我不要……”
“滚开,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不要大肚子,以后就别跟他一起玩,他不是我们草原上的人,他是汉狗,汉狗,不想做狗就离他远一点儿。”
“嗯,嗯,哥哥,我不跟他玩了,我听你的……”
刘烨和冯嫽越听越不对劲儿,这小男生说话的口气好熟悉,像是之前在哪儿听过一样,但是她们并没见过哪个小男生像他这么嚣张。
“公主,你听这女孩儿的声音像不像细君公主的女儿少夫翁主呢?”
“有点像,不过少夫不在这儿啊,须其格讨厌她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把她接到大王身边哪?”
“话是没错,也有可能是大王的旨意呢,上次左贤王说会想法子帮翁主的,也许在大王面前求了情,把翁主接过来了。”
刘烨想了想:“那这两个男孩又是谁,如果真是少夫,她的哥哥就是……”
冯嫽一惊,两人异口同声道:“泥靡,他就是泥靡!”
泥靡何许人也?军须靡与须其格的长子,昆莫王位继承人!军须靡与解忧公主新婚之夜,须其格就以泥靡身体不适为由阻止他们圆房,之后又不断借着军须靡对这个儿子的溺爱,三番四次强留住他,同时又派人在赤谷城到处散播谣言,污蔑解忧公主骄纵蛮横,嫌弃军须靡野蛮肮脏。
渐渐地,军须靡对解忧公主失去了兴趣,原本两人在语言和生活习惯等方面就合不来,再有须其格从中挑拨,时间久了,就算心里有点想法也拉不下脸了。
这是刘烨和冯嫽都知道的,但只有刘烨知道冯嫽却不晓得的是,史书记载,翁归靡病逝,泥靡坚持迎娶解忧公主,成为她的第三任丈夫。
刘烨想到这儿,心里就阵阵恶寒,这个蛮不讲理的小屁孩也是她的丈夫?以前只是想想须其格是她婆婆就浑身不自在了,现在亲耳听到泥靡的声音,那种浑身有成千上万蚂蚁爬过的真实感更强烈了!
要说她跟翁归靡年纪相仿做夫妻还差不多,而且翁归靡从里到外都符合她对另一半的要求,她还挺愿意接受历史的安排。
但要是说这个泥靡,那就太恶搞了吧,就算她是个思想开放的现代人也很难接受,怪不得解忧公主对泥靡很反感,而泥靡死皮赖脸都要娶她,估计是想存心报复借机羞辱!
刘烨忍着恶心喝了口水,在现代,老少配已是屡见不鲜,不管是哥哥姐姐叔叔阿姨,都以找到年轻的另一半为荣,年纪相差个三五岁是正常的姐弟恋,相差十岁也能称为真性情,至于电视里演的杂志上登的那些“父女恋”、“母子恋”、“祖孙恋”,见怪不怪的观众们已经麻木了。
按理说老牛吃嫩草不是谁都有的吃,年纪一大把了找个小情人也不失为有魅力,但对方的老妈跟自己是情敌,并且斗了一年又一年,忽然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婆婆,这种滋味可就太不好受了。
乱,伦,家庭变态乱,伦!
刘烨想起了汲黯汲大人的那番话,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和蔼老人,他所担心的不无道理啊!嘴上说说容易,真轮到了自己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可是,刘烨的大话也说过了,豪情也表过了,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话虽如此,但谁说历史一定不可以改变的呢!这是她刘烨的人生,她有权利让自己生活得更好,稍微做点无伤大雅的改变,不影响历史发展百姓安康,不坑人不害人不就行了嘛!
泥靡现在还是个孩子,他哪知道自己将来会跟个阿姨死磕,不依不饶非把阿姨娶进门哪!小正太虽说顽劣,但还是有调教的空间,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培养他健康的心理,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别总想着推倒阿姨,还是正儿八经地找个萝莉谈恋爱吧!
刘烨认识到自己任务艰巨,除了须其格、翁归靡、扶玛和乌布吉,她又多了一项工作,那就是把小泥靡扭曲的人格掰直了,受到污染的心灵净化了,使他成为爱祖国爱社会爱人民的三好青年。
这样的话,生活和谐了,日子顺遂了,她刘烨也就无忧无虑了。
“小嫽姐姐,我们出去看看。”
蒙古包外,孩子们已经打起来了,两个男孩抱成一团在草地上打滚,女孩哭哭啼啼吓得不知所措。
刘烨看清楚女孩正是少夫,将她拉进怀里安慰,故作镇静地打量起滚草地的两个男孩。
“少夫乖,不哭不哭啊,有姨娘在呢!”刘烨摸摸少夫的头,搂着她柔软的小身体,柔声道,“姨娘来了,少夫不要怕。”
“姨娘,姨娘……”少夫还记得刘烨,毕竟对她好的人没几个,她依偎在刘烨怀里,努力吸取多一些温暖,“少夫怕怕,哥哥打人,他好凶的……”
冯嫽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揪起那两个不肯服输的男孩,一手拎一个,强制他们站好。男孩们灰头土脸,身上满是草屑,愤恨不平地怒视对方,握紧双拳,小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个子高点的男孩衣着华丽,头上戴着雄鹰标志的蒙古帽,俊俏的小脸张扬着桀骜不驯的气息,乍看上去有几分像那个喜欢拍照又不会修电脑的某某希。
稍矮的男孩穿着随意,脑袋左右两边各挽一个发髻,是汉人最常见的打扮。
谁是泥靡很明显了,刘烨心里纳闷,问那个汉族的男孩:“你是谁呢?为什么要打架?”
男孩规规矩矩地朝刘烨行礼,用汉语说:“回禀公主,草民赵子卿,看不惯他欺负妹妹,所以动手打了他。”
刘烨点点头,好一个懂事的孩子,这次和亲,西汉随从有不少人将自己的孩子带来,可见他也是其中之一了。
刘烨还想再问几句,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女人的怒吼声。
“该死的,你们这些汉狗,竟敢打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