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尤宵等在殿前,不知道站了多久,皇上未曾召见,他也只能等!
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来,脚似乎有自己的意识,为一个敌人求情,为什么?!
第一次见他,他逃出了他的天罗地网,挑衅他!
第二次见他,他破坏他的行刺计划,使诈点他的穴道,羞辱他!
第三次见他,本想痛快的打了一场,却掉入冰沟,那时,他终于知道,他,叫商君。
第四次见他,是在大军主帐,他在他脸上,留下了这道不能磨灭的印记。
第五次.。。。。。。。
抚上脸颊上的疤痕,尤宵手下一僵,他记得他们每一次交手,记得他的一切,只因为商君是他心中最大的敌人,最好的对手,是这样吗?脑中闪过暗室里,血肉模糊的人影,尤宵的心没来由抽搐,对,不是心痛,不是心忧,是抽搐,就像是被人紧紧地拧巴着一样,怪异!
心情忽然变得烦躁,而他就等的人,那道明黄的身影也终于从殿内走了出来,尤宵赶紧迎上去,半跪行礼道:“叩见皇上。”
看了一眼半跪在地上的人,陇趋穆冷淡的回道:“何事?”他竟然还没走?!
思索了一会,尤宵还是开了口:“有一件事,臣想。。。。。。”
尤宵还未来得及说完,陇趋穆威严的声音已经响起:“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浪费朕的时间。”
尤宵敛下眼中的痛,冷硬回道:“闫洌抓回来那个人,臣认为应该先放了他,拷问了这么多天,也没有结果,不如,放了他,跟踪他或许有更大的收获。”
“那个商君,他还没有死?”他早就下了死令,闫洌居然还让他活着,想起闫洌冷邪自我的个性,陇趋穆心下不悦,口气也就越发的逼人:“商君是个危险人物,身份不明,武功高强,还是飘渺山庄的主人,和萧家,慕容家关系复杂,又和陇宜亥搅在一起,放了他,根本就是放虎归山。”
“但是他也是一枚很好的棋子,而且。。。。。”
“够了。”再次打断尤宵的话,陇趋穆不耐的回道:“这件事我已经交给闫洌去做,你管好自己就行了。”说完,陇趋穆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继续说道:“还有铁甲军的事情,你以后也不用过问了。”
尤宵身子一僵,缓缓起身,瞪着那张毫不在意,毫无感情的脸,一向冷硬的声音,竟有些抖:“就因为我现在是个瘸子,对你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一直就知道自己的用处,现在,他已经没有用了,可以一脚踢开了,是吗?!
显然尤宵从来没有忤逆过陇趋穆的意思,此话一出,陇趋穆先是一怔,不过很快,他皱起了眉,怒道:“你最好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
“身份?!”尤宵忽然冷笑了起来,第一次,他正视那张他从来只能仰视的脸,也说出了多年想说却不敢说的话,带着几分恨意,几分挑衅,几分决然:“我什么身份?你的臣子,还是儿子!”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伴着一声暴怒同时响起:“滚!朕不想再见到你!”
脸颊辛辣的痛着,右耳轰鸣的响着,尤宵染上轻雾的冷眸,静静的看着那道明黄的背影带着暴怒,带着威严离去。走的决然,几乎不愿意多看他一眼,毫无留恋,也是,对于他来说,就像赶走了一只没用的狗,有什么好留恋的?!
“哎~~”侧殿屋顶上,坐着一道白影,一手轻摇殷红折扇,一手握着一壶酒,玄铁面具在夜光下,泛着银光,更添几分邪肆。叹息声似有若无,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合起手中的扇子,闫洌把玩着,笑道:“你又不是今天才认识他,何苦自讨没趣。二十多年了,你不倦我都倦了。不过,今天你倒没有让我太失望就是了。”起码还敢质疑老头子了,真是难得!那个商君的魅力不小啊!
心情本来就不好的尤宵,这几声调侃已经足够引爆他的怒气,进宫觐见不能带兵器,尤宵拾起一块石子,使足腕劲,向着闫洌掷去。
闫洌微惊,立刻侧身闪过,只可惜手中的酒壶正好被石子打中,烈酒洒了一地,也浸湿了他的白袍,闫洌眼中升起一抹暴敛,扔下酒壶,冷声说道:“想打架?你从来就不是我的对手,更别说现在还是个瘸子!”
瘸子这两个字,绝对是尤宵此刻的死穴,满肚子得不到宣泄的不甘与怒火,让他一跃而起,飞上了屋顶,皇城的大殿之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拳来脚往,打得不可开交,不过很快,胜负已分。闫洌一记重拳,正中尤宵的太阳穴,猛烈的撞击,让尤宵迅速向旁边倒去,在倾斜的瓦砾之上,尤宵脚下不稳,直直的摔了下去。
站在屋顶上,冷睨着地上的男人,闫洌傲慢的说道:“尤宵,你是自作孽!”说完,白影几个起落,消失在皇城之内。
重重的跌落在坚硬的石板上,尤宵的前额砸出了一道血口子,血沿额头,流进了眼睛里,石板上,一滴一滴,那双赤红的眼,由痛苦到死寂再到麻木。。。。。。
飘渺山庄别院
盛夏的夕阳,依旧如燃烧的火球,红得耀目,即使暮云极力想要将它掩埋,仍难敌它的光热,为原本苍白的云海镀上了一层金黄的霞光。夏日的刺姬丛,苍翠而繁茂,在晚霞的光辉下,竟也披上了一道道红光,不同与严冬下的刺红,却也是另一番景致。
后院花厅的门堂,正对着这片刺姬丛,商笑看着眼前的景致,不禁想起了他们的家,那里,也有着一片这样的刺姬,每到夏日的晚上,她和姐姐就会在花丛里乘凉,越是想起幸福的时光,商笑的眼泪越是控制不住,使劲的向天上看,就是不让泪落下,嘴里不住的咒骂:“萧纵卿根本是个骗子,说什么有了消息就告诉我们,现在都十来天的,他连个影子都不见,无声门的人也消失了,这算什么?!根本靠不住!”
裴彻轻搂着商笑的肩头,低哄道:“笑儿,稍安勿躁。”深知这样的安慰苍白无力,但是他们真的已经尽力去查了,奈何,对手实在太强大了。
果然,对于这种安慰,商笑已经听得麻木甚至是厌烦了,几乎是在吼叫:“什么狗屁稍安勿躁!这么多天,说不定我哥他。。。。。。”不敢说出任何一个心中猜测和担忧的字眼,商笑闭了嘴,刚好御枫匆忙赶回来,商笑立刻迎上去,急问道:“御枫,你们查了这么久,有眉目吗?我不能再这样枯等下去了,我会疯的!”
迎着商笑急切的眼,御枫微低下头,叹道:“小姐,我们已经尽力在查了,只是关于昊天盟,我们真的没有无声门了解得多,不过现在全城戒严,每天都有士兵逐户搜查,估计,主子应该是落到了朝廷手里,我们正在往这方面查找。”
每天都是一样的答案,还在查,商笑无力的垂下双肩,“到底还要查多久?!”
商笑的落寞,看在每个人的眼里,都不是滋味。陇宜亥也忍不住劝道:“商小姐不要太过担心,只要朝廷未能找到他们想要的,商公子的性命应该无舆。”商君果然是个奇才,这座别院的后面,居然还有一个掩藏在奇阵后面的后院,官兵几次搜查别院,也没有找到这里。
但是都这么久了!商笑真的不敢再想下去,她快崩溃了,每一天,都害怕日出日落,以为那表示,又过去了一天,或许她真的不够坚强,怔怔的盯着快要消失在地平线的夕阳,商笑紧紧的环着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小姐!小姐!”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花厅里郁结的气氛,卫溪的声音第一次这样激动,甚至有些慌乱。
商笑与御枫对视一眼,心里皆是咯噔一下,他们已经承受不起再多的打击,最后还是御枫迎了上去,问道:“卫溪,什么事?”
脸上带着不知是惊讶还是兴奋的神情,卫溪抓着御枫的胳膊,回道:“你快看,谁来了。”
一向沉稳的卫溪,异常的神情,让花厅里的几个人都起身,走出了屋外。
金光笼罩下的刺姬丛中,由远及近,走来两人,一男一女,皆带着斗笠,黑纱隔面,看不清长相,女子一袭青衣,墨丝极地,男子银丝素袍,长身而立,男子始终轻扶着女子,这两人一路行来,就如同一幅绝美的画卷,无关相貌。
看见那款款行来的女子,商笑整个身子抖得更加厉害,裴彻也出神的盯着这两人,总觉得很是熟悉,陇宜亥有些莫名,这两人是什么来头,让他们神色如此异常,心中存疑,陇宜亥稍稍上前了一步。
两人走进,女子直直走向商笑,轻掀斗笠,一张素颜出现在众人眼前,清浅的声音轻柔的响起:“笑笑。”
“舒清姐姐——”
又见这双温暖的眼,淡雅的笑,商笑再也抑制不住多日的恐惧和无助,扑到进舒清的怀里,痛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