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素不解的看着舒清怔怔的站在帐前,她刚才不是急着让樊峰找他回来为商庄主疗伤吗?怎么现在又不进去呢?!看向天边渐渐沾染晨光的云暮,天就快亮了。苍素轻声叫道:“主子?”
慕容舒清回过神,轻咳一声,对着帐内叫道:“君。”
听见舒清的声音,商君轻拍商笑的肩膀,示意她把帷帐放下来,自己也艰难的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商笑把帷帐放好,胡乱的把脸上的泪抹掉,才对着帐外说道:“进来。”
舒清走在前边,苍素跟着她身后进入帐中,越过屏风,只见床前帷幔低垂,窗外天未明,帐内只点了一盏油灯,光线有些昏暗,站在帷帐边的商笑一脸焦急与戒备的盯着他,主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帷帐后的人影,帐内一片寂静无声。苍素感觉到有些怪异,却又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商君垂下帷帐,是何用意?他这伤要治疗,苍素必会知道他是女子,还是他只是不想让苍素看见他现在的样子而已?!舒清心下疑惑,却也只商君的伤势不能再拖,低声说道:“君,你,把手伸出来吧。”
将手伸到帐前,迟疑了一会,商君还是将手伸了出去。
舒清朝苍素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苍素上前一步,轻轻搭上商君的手腕,身侧商笑立刻紧张的深吸了一口气,这是干什么?他不过是个把个脉而已。凝神诊脉,苍素忽然眉头紧锁,一会之后,惊讶的睁大了眼,转头看向慕容舒清,舒清淡淡的扬起嘴角,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他心中的疑问。
难怪主子和商笑这么紧张,难怪她们不找军医,不找轩辕逸,难怪床前帷帐阻隔,难怪——
只因为商庄主是——女子?!
脑中闪过商君平日里俊秀的面容,硕长的身形,漂亮的身手,果决的处事风格,他真的是女子?!
帷帐里传来艰难而压抑的低喘,换回了苍素的心神,抛开心中的疑惑,苍素认真的为商君诊脉,久久,苍素才收回手,起身对着舒清回道:“商庄主的心脉被掌力所震伤,好在他本身内力浑厚,修为也高,好好调养,加以药石,慢慢会恢复的。”
慕容舒清刚要开口问何时能恢复,帷帐内,低沉的声音已缓缓响起:“可有办法让我明日能如常下床行动。”
明日下床?!他这样的伤,还能活下来已是不易,苍素摇头。
帷帐内,只传来紊乱的呼吸声,商君没有再说什么,舒清却知他心中必定又在做什么打算了,连忙劝道:“君,不可操之过急。”
无力的靠着床框,商君缓缓闭上眼睛,虚弱的声音里,有疲惫,有坚持,更多的,是无奈。“清,你知道的,我明天必须出现。”实在不行,他只有封住自己所有的大穴、命门,总能撑那么一两个时辰吧!
君明日,确实必须出现,他不出现,军中的将士必会知道他受伤的事情,且不说他是女子的事有可能会暴露,他是轩辕逸千辛万苦请回来破阵的,好不容易大家都有了信心,而他却在阵中受伤,军中士气必将大挫,这样以来,邪阵就更难破了。
慕容舒清轻叹,这些她都东,只是心痛商君,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这么理智。
窗外破晓的阳光带来了丝丝光明,天,已经亮了。不能让商君自己胡来,舒清看向苍素,问道:“苍素,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苍素思索了一会,终于还是答道:“庄主所受的内伤,至阴至寒,而庄主本身的功力,也偏阴柔。若要段时间内行动如常,需要另一股刚猛的内力压制其寒气,你在以自身的内力运行全身,治疗伤势,明日有可能下床。”
还是有办法的,舒清暗暗松了一口气,追问道:“苍素,谁的内力是刚猛的内力呢?你的是吗?”
“是。”看向垂垂帷幔,苍素有些迟疑的说道:“但是治伤的时候,必须掌心相对,观其面色,以便随时调整内息,还要~~辅以针灸。”这势必有身体上的碰触而商庄主,是女子。
未尽之意,苍素没有说,商君却已明了,只是这个时候,他还有的选择吗?!他早已不再是女子,还在于什么所谓名节?!
撑着床沿,艰难的挪到床边,商君抓住帷帐,利落的拉开,沉静的说道:“开始吧。”
帷帐忽然掀开,眼前的人,让苍素有些恍惚,依然是那身白衫,只是始终高耸的领口此时松松的搭在脖子上,发丝未束,披散在身后,柔美了他棱角分明的脸,汗湿的发丝贴在额间,苍白的脸色,让他看起来有些孱弱,不过即使是这样,他的眼神依旧如他记忆中的坚定,苍素敛下目光,走到床边,再次为他诊脉,面对这样坦然的人,是男是女有什么分别,刚才是他迂腐了。
“笑笑,咱们出去等吧,别打扰他们。”拉着商笑的手,舒清将她牵出了营帐。
商笑木然的随着舒清走在雪地里,冰冷的晨风,让她混沌了一晚上的脑子清醒了一些,泪早已流干,心却依旧惶恐,抓紧慕容舒清的手,商笑急于得到肯定的问道:“舒清姐姐,他会没事的,对吗?”
回握商笑冰冷的手,舒清点点头:“嗯。”
“我真的怕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唯有他。”将头靠在舒清的肩上,商笑看着远方初升的太阳,只觉得好冷好冷。
轻轻揽过商笑纤细的腰肢,舒清只能一遍遍轻拍着她的背,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只能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一定。
巳时
“够了。”商君缓缓收回手,对着对面已经满头大汗的苍素说道:“我感觉已经好很多了,你内力损耗过大,不要再为我运功了。”他已经输了太多内力给他了。
窗外艳阳高照,轩辕逸他们应该等的不耐烦了吧。胸口已经没有那么气闷,商君急着下床,才站定,就感到血脉翻腾。
苍素轻轻皱眉,却没有拦他,只是提醒道:“庄主的伤势只是暂时压制,最好不要勉强运功。”
轻轻点头,商君一边整理衣着发髻,一边回道:“我明白,谢谢。”查看没有什么不妥之后,商君立刻出了营帐。
等在帐前的舒清和商笑看见商君出来,迎了上去,商笑上下打量着他,急道:“哥,你怎么样?还疼吗?!”
扬起一抹好看的笑,商君一脸无事的笑道:“我没事了,不要担心。”
“真的?”商笑狐疑,他的脸色是好了一点,但是真的没事么?!
“嗯。我现在要去主帐,你一夜没睡了,回去休息吧。”
“我~”商笑才张嘴,商君立刻说道:“听话。”
眼看着商笑的大眼里再次蓄满泪水,舒清赶紧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笑笑乖,回去休息一会,我陪他去,你别担心。”
“嗯。”吸吸鼻子,放在抓着商君的衣袖,商笑不再说话,乖乖的转身走进营帐。
两人慢慢向主帐走去,舒清低声问道:“还撑的住吗?”她不会天真的以为几个时辰他的伤就能好,只希望他不要太勉强。
转头看向舒清,商君用力点点,给了她一抹安心的笑容。
走到主帐前,还未进入,就听见一声暴怒传来:“太过分了,简直可恶!”
商君苦笑,与舒清交换了一个眼神,才缓缓进了营帐,微微拱手,商君淡淡的笑道:“让各位久等了。”
没有更多的解释,不紧不慢的步伐,几乎触怒在场枯坐了近两个时辰的将军们,他们哪里受过这种闲气。黄锡峰干脆将手中的茶碗往桌上用力一扔,泼出的茶水顺着茶几留下来,溅了一地。
慕容舒清跟在商君身后,越过她的肩膀,看到了这个英气勃勃的将军,脾气还真是不小,在裴彻和轩辕逸面前还敢摔杯子,轩辕逸的这些将军好像咯咯都很有性格。
商君心里哀叹,并非他想迟到,他勉强能站起来说话就已经是这个时辰了,他也很无奈。细细打量着眼前双眼冒火,却沉默不语的年轻将领,商君不但没有不悦,倒是一脸的欣赏。
“庄主的脸色好像不太好?”裴彻暗暗观察商君,虽然他还是这样笑得闲适,但是他的脸色和精神明显不佳,再加上今日迟来这么久,莫不会昨日出了什么意外?!
很厉害的观察力!商君摇摇头,笑道:“可能是昨晚没有睡好,不碍事。”
他不愿意说,裴彻也没有在追问,直接问到重点上:“庄主昨日查看,可有破阵之法。”
“有。”
他简洁的回答,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了,没有人再淤泥于刚才的插曲。始终埋首于地图中的轩辕逸也抬起头来。
李鸣一个击掌,激动地说道:“太好了,那赶快破阵吧!”最好今日能破了这邪阵。
商君却慢条斯理的摇摇头,说道:“还不行。”
“为什么?”不是有了破阵之法了吗?!
忽然胸腔涌上一阵疼痛,让商君有些站不住,站在身后的慕容舒清赶紧撑着他的背后,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商君身上,等着他解答,也就没有注意慕容舒清的小动作,疼痛一阵一阵的发作,待这一波疼痛过去之后,商君才暗暗深吸了一口气,简洁的答道:“破阵,讲求天时地利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