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暗卫身形极快地进了穆南的宫殿,他快速地抬头瞥了眼坐在玉凳上的穆南公主。
他见公主正在把玩着手里的一柄软剑,连忙跪下。
“参见公主殿下!”
穆南望了眼地上单膝跪地的暗卫,又继续端详起手里的这柄软剑。
这是大王子穆苍昨夜送来的,相较于其他的长剑,这柄软剑薄如蝉翼却锋利不减。
她语气有些不悦,“又怎么了?”
那暗卫没敢抬头,低着头沉声道:“公主,属下方才查出……那日在集市阻止那几个侍卫动手的男人,似乎是在益州查那一个月前送暗账来安西的人……”
穆南这才神色凝重起来,她抬眸盯着那暗卫道:“你说什么?!”
暗账?
也就是那本与大周都城洛阳的品香轩之间的香料买卖的暗账了。
前阵子那送暗账的人刚到了益州就被自己的人手截住了,但却没曾想,那本暗账却是已经被人掉了包!
想到那木匣子里放着的空白账册,她就一阵气恼,敢在她穆南的面前做手脚!
“他们人呢?还在益州?他们查出了什么没有?”
那暗卫额前开始有些冷汗了,“回禀公主,他们似乎还查到了益州城内的安西人身上,不过四日前那青衣男人为首的一行人已经离开益州了,只是……他们警觉性极高、身手又极好……我们的人手没有能追得上,还差点暴露了。”
穆南重重地将那手里的软剑往那琉璃小几上一放,那软剑的剑身不住地颤抖着。
“一群废物!罢了……你们的确不是他的对手……也不用跟了,他们定是回了洛阳。”
也不知那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能来差这件事……恐怕身份不低吧?
她心下暗恼,这次送去品香轩的香料买卖必定是出了差错,不然是不会将这暗账送回安西的……
只是……送回来的却是本掉了包的账本!
那日跟在那送账本的人身后的……可都是那男人的人手?
他是为了这些被自己处置掉的人手而来?
想到那几个严刑拷打都问不出话的人,她气恼地挥了挥手,“下去吧。”
总之这些人已经被自己灭了口,她就不信那男人还能轻易查到自己的身上!
想到那日见到的俊逸不凡、风华绝代的男人竟然同这件事有关,她心下一阵不悦。
心里烦躁之时便只有练一练剑能静心了。
想着她便拿起了一旁的琉璃小几上的软剑,回身往外走去了。
洛阳……自己也该亲自去瞧一瞧了!
“穆南!父王居然让你出使洛阳了?”
御花园中,一身华服的大王子穆苍快步追上了前头悠然自得地劲装女子。
那女子高束着一头青丝,玫红色的紧身云纹上衣和金丝织锦裤装衬得她英姿飒爽。
她听到后头传来了穆苍的声音,这才停下了步子。
“大王兄,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了,我明日就随朝贡的队伍一道启程。”
穆南见他一脸的不解,收起了手里软剑,上前一步在他的耳边低声道:“此次洛阳之行,事关重大,父王让我去,反而能让大周松懈警惕,我们安西在洛阳的暗桩也该去理一理了。”
穆苍心下大惊,父王竟然是将这等大事交给了穆南!
他仍是一脸担忧,“穆南……这件事会不会太草率了?”
毕竟大周就像是百足之虫
,那怎么着也是死而不僵的。
更何况,安西这几年对大周早就没了以往的敬重,相比那大周的皇帝也是心生戒备的。
可自己这个三妹可是说一不二的,说了要去那就是去定了!
穆南却是无所谓地笑了笑,眼睛一眨道:“大王兄送给穆南的这柄软剑用着十分趁手,大王兄若是担心穆南的安危,倒不如陪穆南过上几招……也试一试穆南的身手有没有长进!”
说着穆南手里的软剑已经向着穆苍游走着袭去了。
穆苍暗暗叹了口气,这个三妹向来是父王最为倚重的,若不是女儿身,恐怕自己也无立足之地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便闪身一退,而后同她赤手空拳地过起招来。
而此时洛阳城内的将军府正在园子里筹备着家宴。
方立诚也在一大早赶回了洛阳,可他刚回府就听说二弟方立谨被李氏罚去跪祠堂了。
他快步进了将军府的上房正院,“母亲,二弟又做了什么了?”
方立谨上回同李茜云的事已经闹过了一阵了,这回……还能做出什么要被罚去跪祠堂的事?
方立诚想到自己这个二弟就觉得有些头疼。
李氏见到方立诚回来刚要笑着迎上去,却听他问道了方立谨。
她转瞬便沉下脸来,冷哼了一声道:“你父亲今早得知他这段日子竟然不去翰林院,倒是总往朱雀大营跑,我也是怕他招惹是非,索性就把他拘在府里反省几日,省得又惹了祸端。”
方立诚是知道自己这个二弟同许君彦有来往的,他不置可否道:“二弟同镇国侯有来往也不是什么坏事。”
李氏将手里的茶盏重重一放,“镇国侯……那到底也是安国公府的庶子罢了,谁知道他是怎么坐上这个侯位的,立瑾跟着掺和个什么劲儿?若是招了什么祸端……我们整个将军府给他陪葬吗?”
眼下这个时候形势越发的不妥了,李家虽然同方家结了姻亲,可她自然看得出,李让那个老狐狸对方家是不咸不淡的。
的确也该是如此,好好的一个都督府的嫡女,却嫁给了将军府至今没有个前途的嫡次子……
那李茜云,本是能做方家宗妇的!
想到这里,李氏就是一阵气恼,方立谨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儿子,行事也没有立诚沉稳有担当。
当年自己将这个庶子记在自己的名下,究竟是不是自己太过糊涂了?
方立诚见她脸色不好,连忙劝道:“母亲也太过多虑了,二弟向来聪慧,怎么会糊涂呢?更何况,镇国侯是在方家军里呆过的,就是连祖父和父亲对他都是称赞有加的,二弟同他来往,也是好事。”
李氏仍是不悦,“让他去祠堂跪着清醒清醒吧,订了亲的人还是这般莽撞,暂且不说朱雀大营之事了,他这段时候去靖安侯府的次数可也不少,也不知打得什么主意?”
方立诚却是心下大震,自己这个二弟怎么可能去靖安侯府?是不是和锦言有关?
他望了望李氏,转瞬又想到自己的母亲一向对锦言有偏见。
他到底还是咽下了嘴边想问的话,心下暗忖着自己倒还不如亲自去问二弟。
他想到今日府里是备了家宴的,于是道:“母亲,今日家宴,还是让二弟暂且先出来吧,也跪了一个时辰了,家宴结束了再去祠堂跪也不迟啊。”
李氏到底还是顾及自己主母的身份,叹了口气道:“你啊……罢了,就让你二弟先出来吧。”
而此时的梧桐苑里,江
锦言亲自从一匣子的首饰中挑了支金凤出云点金滚玉步摇,放入了手边备好的鎏金点翠木匣中。
“雨墨,差人将这匣子送去将军府,就道是给方大小姐的贺礼便是。”
金凤出云、点金滚玉,样样都是好兆头,送去给要入宫的女子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到底方立娴同自己也是表亲。
纵然她对自己不虞,不过这礼还是得送的。
雨墨问道:“只送贺礼去?方老夫人不是已经派人来请了小姐去将军府吗?”
江锦言微微摇了摇头,“方府的家宴是为了要送方大小姐入宫,我去也不合适,外祖母想必是想程哥儿了,改日我带着程哥儿再去将军府也就是了。”
方立娴想必也是不乐意见到自己的吧?
更何况今日大表哥也会回府,自己不去也算是安了她们的心。
雨墨听小姐口中说的是方大小姐,也就知道小姐同方大小姐关系甚浅。
的确,自家小姐也在守制期间,倒是不方便去的。
江锦言拿起这匣子端详了片刻,“送去吧,到底明日也都要入宫了,金凤出云……也算是个彩头。”
雨墨点点头,接过了江锦言手中的匣子往外头去了。
“大小姐,程哥儿闹着要见您呢。”
怜春抱着嘴里还在咿咿呀呀的程哥儿打起门帘进了内室。
一旁护着小锦程不被帘子刮到的惜秋也笑道:“可不是嘛,这小祖宗又闹了,许是见不着大小姐就不停呢。”
果不其然,小锦程见到江锦言声音也更大了,伸着捂得严严实实的手臂就要往江锦言怀里靠。
江锦言这才会心地笑了起来,“怎么?咱们程哥儿想长姐了?”
小锦程白嫩的脸上笑起来后连眼睛也显得更小了。
抱过他后,江锦言便觉得小锦程又重了许多,“果然这孩子都是见风就长的,咱们程哥儿可不是又重了?”
怜春也抿着嘴笑,“大小姐是因着前阵子养伤,若是每日都抱上一阵子倒也不觉着。”
江锦言试着理了理他的衣裳,果然这件五福捧寿纹的衣裳前阵子还觉得有些松泛的,如今也合身了。
“冬衣的尺寸恐怕是估小了……看来咱们程哥儿又要做新衣了。”
说着江锦言晃了几下怀中的小锦程,他便咯咯直笑起来。
怜春突然想到一事,迟疑了片刻后道:“大小姐,奴婢突然想到一事,昨日午后,二小姐曾来过东次院。”
江锦言也怔了一瞬,自己昨日用过午食后便去了碎玉轩。
因着江锦才的缘由,江士莲自然不会去怡翠阁找不自在。
所以自己这两日也时不时去打点一二,到底是自己的姑姑,也算是安了她的心吧。
王氏早先许诺的事,也不知还有没有着落了……
这些暂且不提,但江锦芊可是对梧桐苑避之不及的,怎么会主动来梧桐苑?
还去了东次间?她去瞧程哥儿?
自己再愚笨也不会认为她失去了自己亲大哥的照拂,就会来讨好自己和程哥儿的。
她这个人,虽说向来敛其锋芒,可对于自己,应该早已恨之入骨了。
前世自己对她掏心掏肺,她仍可以为了她的前途就亲手杀了自己。
这一世自己对她从未留情,她想必心里早已是恨不得自己不得好死了吧?
江锦言收起了思绪,冷笑了一瞬后,她淡淡道:“二小姐来梧桐苑做了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