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立谨站在祭台后台,听着祭司悠长的唱词越发地没了耐性,这时一个蓝衣男子走到了他面前。
“方大人,冷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事宜,此刻回来复命。”
方立谨打量了他风尘仆仆的模样,笑道:“你小子来得及时。”
冷风不解,抬眸道:“方大人但有吩咐,冷风莫敢不从。”
方立谨本欲让冷风跟着上路往昭陵而去,毕竟冷风的身手他也见识过,可他话锋一转,“我的确有一件事要托付给你。”
冷风点点头,“不管是什么,我这条命都欠给了方大人。”
方立谨压低了声音,“我要你替我护好一个人,放心,是个身手很差的女人,若她出了将军府往城郊墓地去的话,你一定要护好她。”
冷风怔住了,“方大人就这么一个要求?”
方立谨瞪了他一眼,“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室,你嫌她不够格?”
冷风忙低头道:“冷风不敢。”
方立谨叹了口气,“一会儿祭典结束了你便赶去将军府,在我回来之前护好她,待我回来,你的去意自行决断,我们两不相欠。”
冷风愣在了原地,望见方立谨神色少有的正色,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冷风不会辜负方大人所托。”
方立谨点点头,往一旁走去了。
自己都明白,兴许她留在自己身边是为了报复自己,可自己没有办法,对她……就像是掉进了深潭之中,就这么一直陷进去……
祭坛上,永宁帝携着夏禾的手缓缓走下,很快,二人便在百姓的欢呼声中坐上了一辆更大的车,银红翼蝉纱里头金碧辉煌万分奢华,可夏禾只是端坐在一旁。
永宁帝靠在了背后的大红金钱蟒引枕上,他合上了双眼,“朕会护你周全。”
夏禾早就知晓这一行伴随着威胁,她平静地点了点头,“多谢圣上。”
永宁帝和她似乎是有了丝默契,沉默之下二人各怀心思,车轮的声音真真切切。
永宁帝缓缓开口,“朕能许你的只有后位和凤印,你可有不甘心?”
夏禾轻轻一笑,“臣妾心满意足,但求日后能日日在中宫为大周和圣上祈福。”
永宁帝点点头,“只要你做好朕的皇后,朕不会亏待于你分毫。”
夏禾苦涩一笑,但也带了丝放松。
就算是日后孤守在深宫之中,就算是只落得孤影一人,也算是全了自己对那人的心意……
队伍的最前头,许君彦再次查验了一番车队的人手,方立谨从后头追了上来,“一切都稳妥。”
许君彦点点头,“不可松懈,看样子今夜得从龙溪岭过去了,那里地势复杂,须得万分谨慎。”
方立谨也点了点头,“我可是想着洛阳城的繁华呢,把命交代在这荒郊野岭……”他摇了摇头,“我可舍不得。”
“随行的八万人马都行进正常?”
方立谨恢复了正色,“都贴着龙溪岭行军的,一旦我们这里一有动静,可以立刻赶来……镇国侯您以往可不这么婆婆妈妈的。”
这也是永宁帝愿意亲自前来的缘由,谋害皇帝……这个罪名
才够格!
许君彦心里稍安,想到临行前锦言交给自己的平安结,轻轻扬了扬嘴角,“少废话,快去吧。”
方立谨瞥了眼他,“怎么?看来是从锦言那里过来的……”
许君彦并没有理睬他,一扬马鞭往前而去了,可嘴角的笑意仍在。
很快,夕阳已经西斜了,八匹马拉着的大车缓慢地行驶在官道上。
永宁帝掀开了车帘,“到了何处?”
一旁的方立谨忙骑着马上前拱手道:“回禀圣上,前头就是龙溪岭。”
永宁帝微微蹙起了眉头,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快一些吧。”
方立谨点了点头,上前对许君彦传达了圣意,许君彦微珉着唇,“不若还是派一支人马先行道龙溪岭探一探地形。”
方立谨皱眉,“你怕那里有变故?”
许君彦沉声道:“何处都可能有变故,不得掉以轻心,圣上的安危为重。”
方立谨点头道:“也好,我去问了圣上。”
很快一队人马便往龙溪岭而去了……
龙溪岭内,风声呜咽下掩盖住了一阵阵的脚步声,为首的蒙面男人对身上同样蒙面的人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盯住了天色昏暗下远远而来的马蹄声!
“动手?”
另一个黑衣男人按住了他手里的弓箭,“胡闹?!那必定是探路的探子,你这是要送死?!”
很快树丛中又安静了下来,只有间或几声归巢的鸟鸣和知了不住的叫声。
那一队人马很快就在龙溪岭来回走了一圈,这才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问题,回去复命!”
很快,永宁帝和夏禾所乘的大车也缓缓驶来了,那声音刺激着树丛中三万人马的埋伏……
许君彦走在最前头,微眯着眼睛,听着四周的动静,走进了这条被树林掩映的大道,方立谨也握紧了佩剑。
这种气氛很熟悉。
像是杀气……
许君彦突然身子一侧,“小心!”他的动作极快,闪身一个后跃便踏上了龙辇,一只直直对着车帘而去的长箭被他用手紧紧握住,甚至还后仰了几步!
“杀啊……”
树林里陆续传出了喊叫声,为首的黑衣男人蒙着脸,那眼神里满是杀气和带着嗜血的疯狂!
“杀了这狗皇帝!”
永宁帝一把掀开车帘,脸色暗沉,眸子里顿时便溢满了怒意,可却又闪着一种光芒!
他甚至拔出了自己的佩剑,“今日诛杀反贼者,朕重重有赏!”
留在车内的夏禾吓得蜷缩在了车窗下,手里握着一把护身的匕首……
她知晓今日会有大变,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
许君彦握起了刀挡住了一轮弓箭的攻势,方立谨也随着护卫冲进了那群乱军中!
蒙面的黑衣人见永宁帝身边不过几千护卫,心里更是添了胜算。
许君彦站在永宁帝的身前,挡住了所有的弓箭,蓦地,他为了挡住永宁帝,将右肩的位置落到了不利的位置,瞬间一支羽箭重重地刺了进去!
他狠狠地拔掉了这支长箭,手中挥刀的动作更加
利落,“圣上小心。”
方立谨几乎是杀红了眼,手里的一口好剑被染的殷红,“这帮兔崽子!爷送你们上路!”
这时两旁的援兵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大道,不容置疑地将所有人围了起来!
东南总兵李尧和惠州刺史宁海顿时就后退了一步,可事到如今不拼也活不下去了!
“兄弟们!今日拼得的荣华富贵才能世代相传!杀啊……”
李尧想办法拖住了许君彦,又趁着空隙狠狠地用手里的长剑扎了一匹马的屁股!
那匹马一下子便长长地嘶鸣起来,撒开了腿就开始狂奔,另外几匹马也受了惊吓,一时之间竟然都冲了出去!
永宁帝没有站稳,一个翻身后落下了马车,车里的夏禾却被甩在了车厢内,撞得凤冠掉落,发髻也凌乱了……
“来人!救皇后!”
又要顾着诛灭反贼,又要护着永宁帝,场面一下子便混乱了起来。
最远处的许名见状手里的刀狠狠削下来一人的脑袋,抢了一匹马便冲向了夏禾坐着的马车!
八匹马互相碰撞互相挤压,这车也是摇摇晃晃快要散架!
夏禾站不稳,紧紧扯住了车帘却没办法稳住身子,一次次地被甩向了里头的红木小几……
许名飞快地驾着马赶上了发狂的几匹马,连忙跳上车找到了被甩在小几旁的夏禾。
两人对视了一眼,夏禾没来得及说几句话便被一阵天旋地转袭来,这辆马车整个侧翻了过去!
许名眼疾手快地拉过了夏禾,拥住她后用自己的背挡住了砸来的红木小几,一声闷哼,他咬着牙忍住了痛意,“没事了……”
车子终于在巨大的震荡后停住了……夏禾紧紧抱住了许名。
许名压下了所有思念,轻轻抚着她从车窗出了这辆分崩离析的马车。
夏禾还要开口,却见许名后退了半步,解下了自己披风裹住衣衫不整的夏禾。
“小人救驾来迟……”随后,他将紧紧咬着唇说不出话的夏禾抱到了自己的马上,牵着马再没有回头,缓缓往回走去。
马上坐着的夏禾感受得到这披风的暖意,可眼角的泪风干了后苦涩到了心里……
待到许名牵着马回到了原先的地方,方才如战场般的地方已经只剩下血腥味了。
两个男人被捆在地上跪着面对永宁帝。
“狗皇帝!”
永宁帝冷哼了一声,“东南总兵李尧、惠州刺史宁海?好,很好……”
李尧别过脸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罪名……是要诛九族了……可动手前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算是失败也怨不得任何人!
只怪自己命格不够硬!
宁海却是不住地磕头:“圣上!臣是被逼的!是王太师……是王太师用臣的全家相逼啊!”
“呸!”李尧一口唾沫吐到了宁海的身上,“没出息的东西!”
永宁帝亲自拔出了佩剑,一剑砍下了宁海的脑袋,“宁家……诛九族!”
李尧狠狠瞪着眼,“王太师早就做了万全之策!你杀了我也没有办法挽回局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