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彦走后,江锦言便转身回到了内室,掀了门帘却瞧见夏禾闷闷不乐地坐在窗沿上晃着腿。
倒是很像第一次见她时,她同许名在花厅中笑闹时的不知礼然后却很娇俏。
夏禾见有人进屋,忙跳了下来,表情又回到了之前的端庄秀雅。
江锦言会意,对门外守着的几个丫鬟婆子道:“都下去吧。”
而夏禾身边跟着的那两个丫鬟却有些忐忑,急得直跺脚。
老爷可是吩咐了要照看好小姐,可小姐突然来这靖安侯府就给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江锦言瞄了眼这两个丫鬟便看出了端倪,这两个丫鬟必定不是夏禾信得过的贴身丫鬟,倒像是安排了来看住夏禾的。
她脸色也沉了一些,“莫非两位姑娘是看不起我们靖安侯府?”
那两个丫鬟自然不敢造次,对视了一眼后忙对江锦言行礼请罪,随后退下了。
夏禾这才松了一口气,随意地坐在了一张杌子上。
江锦言见她欲语还休似乎有些犹豫,便起身若无其事地倒了两盏茶,“这是你师兄派人从淮州送来的兰溪毛峰,味道也算是雅致。”
夏禾想到淮州便想到同许名坠江后的日子,神色也迅速暗淡了下来,她拿起茶杯便要喝,没等江锦言拦住她便已经烫的吐了吐舌头。
“哎呀……”夏禾苦着脸,似乎眼泪都要烫下来了。
江锦言忙给她倒了杯凉茶,不免有些失笑道:“还是这般冒失,不过比起方才进门时的样子,好看多了。”
夏禾红了脸,望着那被烫了自己的茶不语。
见她心绪不宁,江锦言便陪着坐了下来,也不急着问,只是悠悠道:“记得夏姑娘第一次来靖安侯府是同许名扮作了小厮丫鬟,那只花瓶选的很好……”
夏禾听到了许名的名字便是心里一酸,手里一紧差点翻了那被热茶。
江锦言看出了她的失神,这才问道:“夏姑娘回了洛阳……还不曾告诉许名?”
夏禾低下了头,“还求江大小姐替我瞒住这个消息。”
江锦言见她有些哽咽便起身握住了她的手,“叫我锦言亦可。”
夏禾心头一暖,“锦言姐姐叫我夏禾就行。”
江锦言点点头,又提她续了杯兰溪毛峰,“这茶就是要在温热的时候味道最好,烫口时入不得口,凉了又失了茶香。”
夏禾眨了眨眼睛,“锦言姐姐不好奇我的来意么?”
江锦言失笑,“你的性子大概是瞒不住事情的,你想说的时候我侧耳倾听便是了。”
夏禾望着恬静时温婉淡雅的江锦言,笑道:“我以往只当做锦言姐姐是个极冷清的人,没想到师兄的福气这么大。”
江锦言嗔笑道:“这可不是拿我取笑了?”
闲话了几句后,夏禾开口道:“我这次来洛阳是父亲的意思,也是为了夏家……”
言罢,她便沉默了许久,随后眨着眼睛央求道:“锦言姐姐,我能在靖安侯府住着么?那夏家的别院无趣的很,除了师兄和许名……在洛阳我也不认得什么人了。”
江锦言有些错愕。
毕竟直觉使然,夏禾低调来到洛阳又瞒着许名,似乎是心里有事,而那两个丫鬟的举动也像是慌张的很。
最终,江锦言还是将夏禾安置在了西此间的院中,但却留了心。
第二日,江锦言起身便听雨墨说了夏禾已经在东次间陪着小锦程玩闹了,连雪砚也赶去凑了个热闹。
她笑了笑,“到底是图热闹。”
雨墨有些担忧,“小姐,昨日镇国侯像是知道什么。”
江锦言自然记得这事,她点点头道:“的确是有我不知情的事情在里头,罢了,你先去备了早食。”
雨墨忙应了。
到了午后,许君彦便又赶到了靖安侯府,而此时江士恒也忙完了衙门的事忙赶了回来,待到江锦言得到消息时他二人已经在前院下起了棋。
江士恒虽然对许君彦这个准女婿很是满意,但毕竟身份相差,也有些不自在,倒是许君彦带了好茶又亲自烹了茶,江士恒才算是笑得自在了几分。
一个时辰后,在梧桐苑不远处的亭子里,夏禾望着脸色微沉的许君彦粗了蹙眉,低声道:“师兄,锦言姐姐已经答应我让我住在这里了!”
“你的身份已经决定了你不得轻举妄动。”
许君彦对这件事没有丝毫的松口。
夏禾撇了撇嘴,“你就是怕我连累了你的小娇妻吧!”
许君彦此刻倒是缓和了脸色,但语气没有变化,“对锦言无益的事,我绝不会放任。”
夏禾狠狠一跺脚,“我就非要住这里了……”
“你是为了澜昭仪才决定留在靖安侯府?”
夏禾咬着唇也正色起来,“师兄既然都知晓了,那我也就不瞒着了,我本就无意来洛阳,只是这件事不是我能做主的,对锦言姐姐,我绝对没有恶意,我日后也能护着些她,这样不好么?”
许君彦沉默了片刻,“我不想她陷进这些事里。”
“可她早就陷进去了,师兄难道忘了锦言姐姐是怎么被逼到非去湖州不可的?”
夏禾顿了顿,继续道:“我爹早就将宫里的情形和我说了个遍,那位澜昭仪早就被王家和李太妃盯着了,此刻怕是自身难保,叶姐姐虽然入了宫可位份也不够高……”
“我答应过师父,会助你,但锦言不能受到牵连。”
夏禾只得点了头,“好,我知道了。”随后她搅了搅手里的帕子,随口问道:“师兄打算何时大婚?”
“等她出了孝期。”
此时的梧桐苑内,雪砚急匆匆进了内室,“小姐!”
江锦言放下了手里的杯盏,“如何了?是西此间的事?”
雪砚点点头,“我听扫地的秦妈妈说那两个丫鬟无意中说漏嘴……提到入宫一事。”
江锦言眉头一跳。
各种线索在脑海中纠缠,夏家是先帝在位时极显赫的人家,同辉国公地位相当,而两家在先帝去世后先后隐退朝野。
如今辉国公夫人已经到了洛阳,甚至康家那位小郡主还同立诚表哥议过婚事,如今夏家也开始有动作了?
听夏禾的说法,她来洛阳是夏长风
的安排……
入宫?
一个想法跃进了她的脑中。
宫中经过上回的选妃已经多了许多妃嫔,可最重要的是如今中宫空虚!
后位高悬的确能起到制衡的作用,可圣上却一直没有嫡子,看样子这后位也不像是会落在宫中妃嫔身上,最有可能的就是在世家大族中挑选适龄的女子……
可凭着夏家如今的地位能取得这个位置可不容易,但和康家联系起来,倒是更像先帝的安排!
见到江锦言眉头紧蹙的样子,雪砚也吓了一大跳,“小姐,莫不是宫里出事了?”
江锦言微微珉唇,片刻后道:“明日若是能见到澜昭仪便问一问宫中的形势。”
雪砚连连点头,“是啊,我们走了那么久,洛阳城里都发生那么多大事了,谁知道宫里太不太平?”
江锦言望了她一眼,“的确……这洛阳城的变故倒是让人惊愕,这李家的倒台太过仓促了,王家嫡长子之死也疑点重重。”
雪砚突然问道:“方二少爷前阵子送去湖州的那张地契……小姐为何那么急?”
江锦言想到那张地契不免也心忧起来。
城南赌坊前世是被周承瑞所控制,而这一世自己靠了方立谨的关系得到了这张地契,然而这地契该怎么用?
还有一点,周承瑞会不会知晓这地契落到自己手里?
“无妨,不过是样小铺子。”
正说着,夏禾便进了内室,笑道:“锦言姐姐,我方才收到了一张请帖。”
望着夏禾手里的那张古朴贵气的帖子,江锦言心里一顿。
正是明日百花宴的请帖!
江锦言不露声色地起身笑道:“看来明日是要一道入宫了。”
夏禾点点头,又不放心地解释道:“想必是康小郡主提到了我,初到洛阳便去拜会了她。”
江锦言自然是知晓夏家和康家的关系,珉唇一笑。
“锦言姐姐!”
夏禾错愕地回身,却瞧见一个身量同自己差不多的蓝衣少年到了门口。
江锦言笑着对夏禾说道:“这是晋元。”又对晋元道:“这是夏小姐。”
晋元对夏禾拱手行了一礼,这才对江锦言道:“锦言姐姐身体好了?我刚从朱雀大营过来,本来师父也要过来的……”他笑了笑,“不过师父和许校尉去喝酒了。”
朱雀大营……许校尉……
那便是许名了。
江锦言轻瞥了眼夏禾,果然她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我已经好多了,如今和你师父学的如何了?”
许久未见,这晋元的身量也高了些,比起以往瘦削的样子还清秀了几分,倒是能看出萧宜之的一点儿样子来了,不过萧宜之是个文人模样,而晋元则是多了股英气。
晋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几天师父让我跟许校尉学骑术。”
夏禾突然低声道:“我便先走,我想起来还有画没画完。”
江锦言对她点了点头,将她送走了。
晋元这时候却正色道:“锦言姐姐,你怎么会有城南赌坊的地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