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红抿嘴一笑,“您大舅子这次大概是要联手端王吃下王家的城南赌坊了。”
方立谨眉头一挑,“哦?此话当真?”
轻红抿了口杯中的秋露白,娇笑道:“您还不信我的手段?”
方立谨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杯盏,“这下子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若是他什么都不做,岂不是拿不住他的把柄?王家掺了一笔进来就好办,甚至比锦言所说的法子更为便捷!
轻红见他面露喜色,撇了撇嘴嗔道:“怎么就不费工夫?!若是没有十坛子的好酒,我可是不依的。”
方立谨爽朗一笑,“轻红姑娘这要求倒是好办得很,今日这十坛子的秋露白必定送到。”
出了这茶馆,方立谨便在这大街小巷里拐了许久,最终进了间不起眼的宅子。
里头的青衫女子正披着狐皮披风站在回廊下,她时不时地伸手指使着几个婆子扫着院子里的积雪。
她一见到方立谨便微微颔首行了一礼,笑道:“方二少爷怎么来了?”
方立谨瞥了她一眼,笑道:“没想到这么快……你倒是成了王大人心尖尖儿上的人了……”
这院子妙就妙在门口毫不起眼,而里头却是雕梁画栋、华丽不凡。
很有权臣身边得脸外室的气派了。
那女子抿嘴一笑,娇媚之态尽堆眼角,“小女子哪里敢忘了方二少爷的提携之恩。”
方立谨随意点了点头,“找个说话的地方,有事相商。”
那女子敛了敛笑意,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方二少爷这边请。”
方立谨从承福坊出来后便悠悠地往将军府走,谁知刚拐过一条街便瞧见了将军府门口围了不少的衙差!
他眉头一蹙,快步上前这才听到了里头的动静。
方延景站在门口坚持要等圣上的旨意,“你们没有圣旨便敢来这将军府搜人?!”
方立谨听到搜人忙挤了进去,“父亲!这是怎么了?”
“父亲,让我去一趟兵部吧。”
方延景脸色极差,刚要开口便听到身后传来了方立诚的声音。
方立谨皱着眉头不解,一旁的衙差却是分毫不让,“方侯爷,下官也是奉命行事!要是真闹到了要见圣旨的份上,恐怕这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门口这是怎么了?”康金音正提着画眉笼子要去前院找小厮修笼子,却听到了门口极大的声响。
她见方立诚迈着极稳的步子疾步走向门口,忙将手里的鸟笼往丫鬟手中一塞,随后便快步跟了上去。
“父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方立谨望着门口剑拔弩张的气氛,深感头疼。
那衙差哼了一声,“方世子请命运粮可是立下了白纸黑字的军令状,如今粮草被劫,这等大事谁担得起?!还望方侯爷不要为难下官,让方世子同下官走一趟吧。”
方立谨心中一顿,粮草出了差错?!
那许君彦那里还打个什么仗?!
“大哥!怎么回事?!怎么可能丢了粮草?”
方立诚眸子一暗,“我到了襄都城外便将粮草交给了手下的副将……”
“大哥!军令如山!你怎能……”
“立诚!你不能去!”
方立谨的话音未落,李氏已
经急急忙忙地赶到了门前,一把拉住了要走的方立诚。
那衙差忙道:“侯爷……还望您不要为难下官!”
方立诚对着方延景点了点头,“父亲,是儿子的过失,儿子自然该一力承担……”
方延景甩了甩袖子,“怎么会!怎么会如此……”
李氏哭得不可开交,“不行……”
违了军令,这该被怎么严惩?!
望着毅然被衙差带走的方立诚,一旁的康金音狠狠地咬了咬唇。
他倒不是个贪生怕死之辈,这种事在世家大族中并不少见。
若是自己想逃开罪责也容易的很,只要推一个有头有脸的人出去顶着便是了。
她瞧见那身影随着衙差而去,倒是心里起了敬意。
这般的人,当得起自己的敬重……
半个时辰后的花厅中,方正源和方老夫人不发一言地坐在了上首。
李氏则是低着头不断抹着眼泪,一旁的方延景不断地叹着气。
方老夫人沉声道:“圣上定是不会重惩立诚,立诚如今和康家的丫头有婚约……圣上是要顾忌这一点的。”
李氏却是哽咽着抬起了头,“母亲……媳妇儿只是怕……怕那王家作祟啊!若是立诚出了什么事……我就这么一个……”
“别闹了!立诚能出什么事?!”
方延景见李氏又要说错话,脸色也阴沉了几分。
一旁默不作声的方立谨却是垂眸不语,只是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就这么一个儿子?
这话……自己不用听也就知晓了。
李氏对自己的忌惮可是从来就没有放轻过。
因着李氏的哭闹,到底还是方延景先起了身,“我们方家也派了人去襄都,我现在便去兵部探一探风声。”
戌时,将军府便乱了起来,李氏的哭声一路从上房正院传到了方立诚的院子里。
“老爷!您就忍心看我们的儿子被打成这样?!您不疼立诚,立诚可是妾身的命啊!”
方延景脸色极差,听了这话便吼道:“他违了军令状!若不是因着和辉国公府上的亲事让圣上有了忌惮,他丢了命都是使得的!”
李氏怔了片刻,跺了跺脚便抹着泪转身进了内室。
受了八十军棍下来,方立诚此刻也是脸色发白倒伏在榻上了。
李氏望了一眼便不忍心再看了,吩咐了一旁的丫鬟小厮好生照料着,又哭了一阵子才不舍地离去。
方立诚挥了挥手,“都下去吧。”
很快屋子里便寂静了下来。
方立诚见有人掀了门帘进来,闭着眼道:“无事不必进来。”
康金音踌躇了片刻,到底还是在屏风外低声道:“方世子,我是来同你商量一事的。”
方立诚见是个陌生的声音心头一惊,“何人?!”
“康氏金音。”
方立诚沉默了片刻,“郡主,这婚约……”
“别……你听我说。”
康金音顿了顿,又道:“你这次违得的军令不容易脱身的……若是没有这婚约,必定是不能交代的。”
方立诚眉头一皱,“康小姐,这件事我自然会自己承担……”
康金音打断了他的话,“你们方家的处境,你还不清楚吗?!
这婚约已经定了,庚帖也换了,若是你要退亲,早退和晚退又有何区别?若是能用这婚约助你一臂之力,不是一举两得吗?”
方立诚攥紧了拳头,“康小姐……方某……”
自己又怎么能如此卑鄙地利用一个女子来减轻罪责?!
“不必说了,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罢了,你能自己抗下这件事,在我的眼里,你就是值得我相助的人。”
说完这话后,康金音抿了抿唇,转身而去了。
她在门外却撞见了方立谨,她停下了步子,笑了笑道:“方二少爷,你的那只画眉有趣得很。”
方立谨望着她纤细却极坚定的步子,浮起一抹笑意。
若是这小郡主做了方家主母,那定是最好的选择了。
更何况,她必定对自己的大哥有意思。
进了内室,方立谨却见到方立诚仍在垂眸沉思。
问了问他的伤情后,方立谨开口道:“大哥,你这回这事……兵部如何处置?粮草一事又该如何?”
方立诚这才回过了神,“恐怕王家也插了手,我只知道是要从最近的粮仓调粮,只是这手谕要去户部急调。”
方立谨狠狠派了案桌,“混账!前线军情那么急!这帮小人还在想着勾心斗角!”
方立诚垂眸,“此事是我对不住镇国侯……”
“我去外头探探消息!”
方立谨想到了裕通当铺,忙起身要走。
“二弟,这件事是我糊涂了……以后再不会了。”
这话极为低沉,透着无奈。
方立谨会意,自己这大哥是决定要压抑下心里的感情了。
别无他法。
“大哥多保重吧,有这和辉国公府的关系在,你不会被王家左右的……郡主也说了,会助你,你领了这好意便是……”
说着方立谨转身便出了内室。
“小姐!小姐!”
江锦言正在同雪砚尝着新做的点心,徐妈妈慌慌张张地进了耳房。
“小姐!我听说襄都出了事……”
江锦言手中的梅花香饼一下子掉落在了地上,她起身后怔怔道:“到底是怎么了?”
徐妈妈急声道:“我听姜管事说,运粮的人马被人在襄都城外给截了!那粮草不知所踪!”
江锦言心里一紧。
怎会如此?!
徐妈妈又道:“这次带人运粮的是小姐外家的世子爷,昨儿已经去了兵部,听闻是被罚了军棍……抬回方府的!”
一旁的雪砚也急了,“那镇国侯不是还在襄都打仗吗?没有粮草,这……”
她捂住了嘴。
江锦言忙道:“去把姜管事请过来。”
徐妈妈顿了顿,“姜管事被老爷唤去了前厅,似乎是有急事!”
江锦言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
对,如今户部和兵部定是要出一个法子的!
许君彦他怎么可能因为此事就……
她摇了摇头,转身疾步出了耳房。
直到她回到屋子里,瞧见那兰花盆中仍然绿着的那根青草,这才仿佛是定下心来。
对了,这件事,还是该去找方立谨,他必然知道内情!
“雨墨,派个小厮去将军府找方二少爷,就说我有事相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