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上方的那抹天空分外阴沉,即使有七彩风筝的点缀,依旧有着死一般的肃穆。
晴萱特意着了彩衣,把风筝放得高高的,等待着君王的到来。散布于各宫中的眼线们早已得知,皇上下午小憩的地方,正是御花园后的这片小树林。
然若冷眼看着艳丽的风筝,嘴角溢出一丝冷笑。皇帝的消息往往容易被知道,这天下午的竹林还不知要有多少美人争艳呢,不知福临可应付得来?她是不信注重女子才华的顺治会看上那些雍脂俗粉的,因此并没有行动。而且若有什么新人承宠,宫里必是会传开的。
不久兰沁竟跑回来传给她一个奇怪的消息:皇上在竹林翻了萱常在的牌子了!
然若和柳青对视一眼,心思这个郭络罗氏晴萱果然并非一般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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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临小心翼翼地走进烟雨轩,制止住了要通报的下人,打算给宛湄一个惊喜。他躲在高大的宫柱后,一脸玩味地看着微微皱眉的贤贵嫔。
“知意,你说我那幅画的模仿痕迹是不是太重了?皇上不会发现吗?”贤贵嫔董鄂氏小声问着旁边那个恬静的宫女。
顺治愣了愣,湄儿在说什么呢。
知意沉静地说:“贤主子放心,奴婢仔细瞧过了,除非皇上……”她突然微顿了一下,神情微变,声音也放大了些:“除非皇上火眼精精能瞧出当年那幅‘水牛图’并不是主子您画的啊……”
“死丫头,你不想让本宫活命了是吗?小心让他人听去……”宛湄厉声提醒道。
这次福临却是彻底呆住了。她刚才说什么?那幅他珍藏了五年的画并不是这个女人画的?他爱了五年的才女、他心目中的洛神,竟然是彻头彻尾地骗了他?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宛湄。婉约柔媚,那让令人着迷,竟然是利用了那幅画,欺骗了他?
顺治不是对争宠这一说未有耳闻的,但他并没有想出,为什么连他的最爱都要欺骗他。顺治的确爱才,甚至可以说是爱上了那幅画。那该是一个怎样的人儿啊,能渲染出如此清秀的笔迹……
刹那间,福临心中的爱河冻结了。刚刚燃起不久的爱情之火就这样被董鄂氏的一句“你不想让本宫活命了是吗”彻底浇灭。这句话无异于彻底地告诉顺治:你被欺骗了。
欺骗,福临最恨的就是这个词。从小到大,皇额娘欺骗他,多尔衮欺骗他,身边的宫女太监嫫嫫们骗着他,后宫妃嫔算计着他,连他至今为止唯一倾心的女人也欺骗他……
是,他恨她,恨欺骗他的人!他是皇帝,他的骄傲他的自尊不容抹杀!
报复……这个想法一冒上来,福临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心底浮出一丝不知名的快感……是,他不能报复他的皇额娘和死了的多尔衮,报复那些奴才们对他毫无益处,所以……董鄂氏宛湄……
有的时候,恨一个人或许只是一瞬间。
“皇上,您不进去吗?”刚从外边回来的宫女柳书恭敬问道。
顺治并没回答,而是大步迈进了烟雨轩内殿。贤贵嫔心底一惊,皇上竟然无声无息地进来了,刚才的话,他可听去了一句半言?面上却柔柔笑道:“皇上您怎么来啦?今晚不是要去陪萱妹妹吗?”
福临神色如常,硬使自己换上一付温润的笑脸,“萱儿的事明天再说,今天,朕只想和你在一起……”
宛湄见他依旧那般缠着自己,便放了心,贤淑地说:“皇上怎好让萱妹妹空等您呢?到时候后宫各妃和太后娘娘又该怎么说臣妾呢?湄儿知道皇上的心意,就请您好好陪陪萱妹妹吧。”
顺治见她说得真诚,心里冷笑,嘴上还是说:“湄儿可真是贤惠啊。朕的这个‘贤’字可真用对了地方。”
贤贵嫔撒娇似的邀宠:“皇上……臣妾的贤惠,只是因为爱皇上啊……”
福临有一瞬间地失神。爱?她是真的爱他的吗?会是这样吗?
不。他摇头,既然是爱,就没有欺骗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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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后宫便下了两道旨意:晋贤贵嫔董鄂氏为贤妃,晋萱常在郭络罗氏为贵人,赐号“凝”。
然若还是静静地品着茶,不动声色地听着宫里的大小消息。她入宫才一个月,现在就显出王牌,似乎太早了。但是佟妃那里已经在催了,怎么办?是先承宠还是先和贞贵嫔联络把贤妃弄下台?或者先不管这些事,拉拢新晋的美貌宫嫔?
董鄂氏贞莹没有一丝病色,愤怒地拍着桌子。“明月,你说本宫终究是赢不了那个贱人吗?她才入宫几天,凭什么压本宫一级?本宫已经入宫三年多了啊!三年,难道比不上她一个月?本宫真的不如她吗?嗯?”
明月并不急着说话,等贞莹冷静了一点儿,才小心地说:“难道贞妃娘娘还在计较过去的事吗?”
贞莹听她叫自己“贞妃”便是一惊,平了怒气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月见到了她所期望的反映,淡笑道:“主子您想想看,现在贤妃正值圣宠,娘娘您是她的亲妹妹,身体又娇贵,皇上怎么不会多照应着您点?如今上位的妃子大多无用,娘娘您已是贵嫔,封妃指日可待。而如果您现在和贤妃对着来,皇上会怎样看您?您不是白失去了一个助手吗?”
贞莹亦是聪明人,思量了片刻,吐出一口气道:“本宫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就这样看那个贱人得宠了?”
“主子您这样恨她,各宫的主子们有何尝不是?贤妃风光不了多久的。何况……”明月笑了笑,“您可别忘了咱们当今的太后娘娘,她会容了那贤妃吗?”
提到太后,贞贵嫔才微微放了心。是啊,她老人家是不会允许的。
“走,咱们去给新晋的贤妃娘娘,贺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