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含辛倔脾气一上来,顾不得别的,只把白眼一翻,嘴里连珠炮儿似的开始说:
“你不是不喜欢他吗?不喜欢他听听又有什么呢?柳子清有孩子都没见你那么激动!再说了,我这是在发泄吗?我这是在提醒你,你可小心今天那个叫什么陈珵的,她大学的时候还跑到美国去找过卫哲呢!还有,你在公司见过那个姓吴的,她可也不是什么好鸟,听说卫哲在公司里最中意的就属她了,以前点名要她当秘书,谁都知道怎么回事儿。”
柳未若被她吵得头疼,忍不住喊道:“好啦!知道你了解得比我多,行了吧!含辛,我还就告诉你,他之前那些事儿我不想要也不没有必要去了解,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个道理难道你真的懂吗?那你是不是又把武子威的前任都一一调查过呢?”
钱含辛提到这件事就生气。说实话她本来对武子威从前那点子事儿也是不在乎的,但她哥哥是谁啊,能让自己妹妹随随便便被个暴发户的儿子拐了去?大手一挥就叫人去查了,武子威做事又从来不遮遮掩掩,很快他从前那些烂事儿就被一股脑儿的扯了出来,一桩桩一件件儿的摆在钱含辛面前,她也是花了很大的努力才能克服。
所以那天晚上两兄弟互怼的时候,她其实算是表现的很压制了,因为早就知道这些事。但是冷不丁被人提出来说,还是让她觉得非常反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她好讨厌扯着过去不肯放手这种行为。
可就算是一道已经愈合的伤疤,每次你要被迫直视它的时候,也还是会觉得厌烦的。
钱含辛渐渐的感觉到,爱一个人其实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一个人的撒娇并不能构成什么,两个人的互相包容忍让才是关键,而她至今也不能确定武子威究竟是不是那个让她心甘情愿挨着忍字头上那一把刀的人。
某种程度上,她很羡慕柳未若,因为她可以为了一个自己心爱的人去死,又能为了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而活,这两件事都超出了她现在可以理解的范围。她的不安和烦躁都来源于这种不能理解,她渐渐的觉得柳未若和她走上了不同的人生轨迹,她痛恨这种分离并且很努力的想要把两个人的道路继续拉在一起。
可惜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一切事情都能按照钱大小姐的意志而转移的。不管她再怎么怂恿柳未若逃离现在的生活,去回到她们俩最初的那种单纯和自由,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柳未若火红的嫁衣仿佛刺痛了钱含辛的眼睛。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为好朋友的婚礼感到如此的难受和心痛,仿佛婚姻真的是一座坟墓,而她正目睹着好友人生的葬礼。
柳未若并不是没有感觉到钱含辛的这种情绪变化,事实上从钱含辛回国开始,她就已经感觉到了钱含辛内心的担忧。这么多年她们一直都是彼此的镜子,相互矫正着走过漫长岁月,彼此都会不经意间把自己活成对方的样子,柳未若陷入婚姻的泥淖无法自拔,让钱含辛无比担心自己的未来,担心她们两个人的未来。
所以她用尽手段想让柳未若过得幸福,可她却笨手笨脚的搞砸了一切。明明是不想让她伤心难过,却讲了一大堆她老公的坏话,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该盼着他俩百年好合,还是应该盼着他俩赶紧分手。
而柳未若此刻正在想的是,为何她会在厕所听到那样一段对话,她很想相信这是巧合,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不可能是巧合,因为这两个女人她并不认识。说不定是有人专门带了这两个女人进来,要演这么一出戏给她看。可她实在想不到那人这样做的理由。
是想让她对柳子清死心吗?还是想要提醒她柳子清其实有很多秘密,这些年她当这个小聋瞎当得也够了,是时候该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身边这群人,看看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嘴脸?
柳未若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了卫哲。因为不管是让她对柳子清死心,还是让她认清楚周围的现实,这都是对卫哲有利的事情。可她又觉得卫哲不像是会这样做的人。毕竟这样拐弯抹角的来提醒她并不是卫哲最好的选择,如果卫哲知道这些事情的话,他大可以直接把这个女人和她的孩子,连带亲子鉴定的结果一起带到她的面前来,或者,他甚至可以让柳子清亲口承认这件事情,这不比所有别有用心的安排都简单吗?
可如果不是卫哲,还有谁?
柳子清有个儿子,这件事情让自己知道究竟有什么意义呢?除了让自己对柳子清死心以外,她似乎想不到任何别的意义了。那这背后又有谁指使呢?他的目的究竟又是什么?
还是说,这一切真的仅仅只是一个巧合,一个让人误会的巧合罢了?
有没有可能那两个女人在说谎,在自我高潮呢?
或者有没有可能,这一切只是一个谎言,需要她一点一点的去识破呢?
没人能说得清楚,她真的只能自己一点一点的去查。
酒过三巡,卫哲已经撑不住要回家了。他的脚步有点不稳,不过意识还算清醒,干脆的拒绝了朋友们要闹洞房的请求,大手搂着柳未若的肩膀就上了车。
新婚之夜,是混乱的一夜。
柳未若身上的红色小礼服并没有活过今夜,它那么美丽合身,穿上又很舒服,却被撕碎成一片一片的散落在地上,犹如一朵被粗暴扯落的玫瑰花,血红的花瓣散了一地。
屋子里满是华丽的装饰,柳未若都快要认不出这件卧室来了,就连天花板上的吊灯也换成了一盏比之前奢华浮夸太多的水晶灯,她仰面躺在床上,灯光刺得她眼睛一阵阵流泪。
卫哲的手指拂过她的脸庞,问她怎么了,是不是疼,她只是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事到如今,早就已经不会痛了。
卫哲的汗水滴落在她滚烫的皮肤上,激起一阵阵凉意,她的身体不停战栗,窗外的夜晚还很清冷,夜色如水,繁星如眸,
她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配合卫哲的动作。看着他脸色享受的神色,她忽然有一点理解卫哲为什么会对她好,大概因为她还剩这一点用处吧?
人类真是一种利益至上的生物,如果对自己没有一点的好处,又怎么会上赶着去付出呢?本来一男一女搭配在一起,结成婚姻这件事情,就是人类为了维系自身的繁衍而采取的一种措施而已。婚姻,说到底,还是人类的工具啊。
膝盖开始隐隐作痛,手腕开始发酸,柳未若无力的求饶。卫哲把她翻过来抱在怀里,她满是汗水的额头贴在他湿漉漉的肩膀上。
卫哲低下头,在她耳边说:“给我生个孩子好吗?”
柳未若咬着他的肩膀,忍住不发出声音。
卫哲却不依不饶,仿佛呓语一般重复着:“给我生个孩子吧,好不好?”
柳未若快要瘫在床上了,她还是没出声,不过她觉得没什么不好,她可以给他他想要的,或许将来的日子会更好过呢?她知道一个孩子不仅仅是他的期盼,也是卫柳两家人的期盼,她的婆婆一定会开心得合不拢嘴,到时候说不定她想要把某家娱乐公司给全盘买下来,他们也是愿意的。
柳未若搂着卫哲的脖子说:“我给你生个孩子,你给我开家公司。”
卫哲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俯下身,薄薄的嘴唇吐出两个字:“可以。”
这一夜真是疯狂,以至于柳未若都忘记了自己究竟说过什么,精疲力竭的睡过去的时候,她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在哪里。她只能感觉到卫哲温热的手掌轻轻按扶着她的脊背,感觉到他结实的胳膊把她搂在怀里。那一瞬间她不由自主的贴近了他,两个人的身体依偎在一起,睡了酣沉无梦的一觉。
第二天早上柳未若感觉自己要散架了,身体酸痛得根本起不来床。卫哲倒是神清气爽的样子,看着她暧昧的笑,笑得她满脸通红,举过被子把自己整个捂起来。
卫哲在她耳边提醒:“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柳未若迷糊了半天自己究竟答应过他什么,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出门去上班了。
柳未若顿时就睡不着了,赶紧起床来运动,艰难的在跑步机上呆了两个多小时,虽然她知道做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卵用,躺了一晚上该结合的早就结合了,可她还是想要一点心理上的安慰。她可不想新婚之夜就中枪,然后就开始十月怀胎坐月子,含辛茹苦奶孩子。
最后是被扶着下来的,洗澡都洗不利索,这个时候她居然无比怀念卫哲在她身边的时候,还会帮她洗澡,甚至帮她吹头发。她知道男生好像都不大喜欢帮女孩子吹头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