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钱含辛均匀的呼吸在旁边床上一起一伏,侧过脸,看见她甜美的睡颜,柳未若的心情才平复了一点儿。
就在几天前,她还不认识梦里的男人。如今都认识了,却感觉这样的日子才像是在做梦。她真的自杀过吗?和柳子清告过白吗?那个冬阳融融的午后是否真的真实存在过?而子清哥现在又去了哪里呢?
侧过头看着钱含辛,脖子扭动的时候感觉到一阵阵刺痛,她才有了一点点真实感。再看看自己缠满绷带的手,手臂上挂着消炎药水,一点一滴如同流动的时间,把清亮的液体滴入她的身体里面。
钱含辛翻了个身,正对着她斜躺着,不一会儿就睁开了眼。
“若若,你醒了?”
说着就伸手去摸眼镜。钱含辛的眼睛有点近视,不带美瞳的时候就会戴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书卷气很浓。她理理纷乱的头发,走到柳未若的床边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不发烧了。你怎么眼睛红红的,是哭过了吗?你为什么要哭?”钱含辛睡眼朦胧的问,声音有点糊糊的。
柳未若说:“我也不知道,做了个梦。”
“做梦了?什么梦?”
“没什么,就梦见了一些过去的事情。”柳未若说着,又沉默了。
钱含辛默默的看了她一会儿,叹一口气,道:“若若,你不要这样……心里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吧,你就是什么事都压在心里,才会忽然干出这种傻事儿。”
钱含辛的眼睛都红了。昨天卫哲摔了东西走了之后,她还逼问过柳未若,问她到底为什么自杀,究竟受了什么样的委屈,连自己最好的朋友也不肯告诉。可柳未若就是不说话。钱含辛到最后垂头丧气,赌气去睡了,却又睡不着。到了后半夜才好不容易睡过去,今天早早的又醒了,她好像是感应到柳未若醒了一样,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就指使自己忽然的睁开了眼睛。实际上这几天她的精神始终高度紧张,因为她不想让自己的朋友再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出什么事。
柳未若还是低着头。她并不是不肯说,她只是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
和别的男人睡了?这件事钱含辛早就知道了。至于那个男人就是卫哲这一点,所有人恐怕都觉得是好事吧?
说她做梦梦见了从前的事,梦见他们在费城的往事……可是这些又什么好说的呢?她怀念过去的日子,可是他们已经回不去了,不是吗?说了也是徒添伤感罢了。
说她不想嫁给卫哲?事到如今,这些事情也不是她说了算的。
床头上放着崭新的婚纱设计图,小羊皮包装的一本,里头的设计图张张精美绝伦,是卫哲专门从欧洲请设计师画的。昨天早上他摔盆离去,中午的时候却还是叫人送来了这一本设计图,并且叫人告诉她,婚礼的场所已经定好了,叫她身体恢复一些了,过去看看,如果觉得不好的话,再重新挑选。
昨天下午爸爸来过了,来看了看她。爸爸看上去老了很多,白发丛生,面色憔悴,他却什么都没问,只劝她好好养伤,断然不能再干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还问了问床头上那本东西是什么。
柳未若为了不让爸爸担心,就拿起那本书来翻了翻,装作挑选款式的样子。爸爸表情稍微变得好看了一点儿。
那一张张设计图华丽得刺眼,都是名家手笔,价值不菲。钱含辛坐在她旁边跟着一页一页的看了,件件非常喜欢,吵着说也要做两件,不结婚也要穿着玩玩。
柳未若看了一遍设计图,百无聊赖的关上,放回床头上,卫哲的秘书又给她看了举行婚礼的场地。
这回钱含辛吐槽了:“他倒是淡定,也不问问你为什么自杀,没事儿人一样就张罗起婚礼来了。”
柳未若看了看场地,懒懒的表示没问题,打发走了卫哲的秘书,才对钱含辛说:“这桩婚事对他而言那么重要,他当然要抓紧。”
“说实话,若若,你要是不想嫁给他,直接说啊!我相信你爸爸不会真的勉强你的……”
柳未若愣了愣,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知道我爸爸不会真的逼我,可是……我又能嫁给谁呢?子清哥他不要我……而且,我也不想让我爸爸失望,他那么多年的努力,就需要借着这个机会巩固公司,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我悔婚,这像什么样。”
钱含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看着柳未若的样子,心想这回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做哀莫大于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