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依旧不停歇,望出去是一大片灰白的雨幕。
另一边辅导薄琴的许友松寻声回头,见于青站去窗前,望向窗外的雨。
“我想回家了。”
身后有人走近。
“那我去给张哥打电话,你等一会。”
“你看,操场上一个人都没有……你有没有试过雨中漫步?”
“漫步是没有,但这雨和找花花的那天比起来,半斤八两吧。”
“对哦,第二天就是中考,我淋了雨,还发烧了,英语和政治都没考好。”
“所以你等一会,我去给张哥打电话。”
“别,别叫张哥,”她终于回头,问,“你想不想下去走一走?”
走一走不是不行,头顶一把大黑伞,是许友松找老师借来的。
知道她要下去“走一走”,他眨眨眼睛,拍拍她的肩膀:“去吧,谁还没个想发疯的时候呢。”
又瞧了一眼正准备跟她一起下楼的小池,目光怜悯:“而且还有人跟着一起疯,也是不容易。”
操场上一片汪洋,像片可怜巴巴的沼泽地。
于青的裤子已经湿了大半,但她胸中涌着一团火,光脚穿着凉鞋就直接往沼泽里跳。
风大雨斜,便是身边有个大高个给撑着伞,挡去一大半风雨,但时间一久,仍不可避免的像只掉进池塘,又被人一把拎起耳朵的兔子。
眼睛睁不开,耳朵听不见,浑身鸡皮暴起,
KAO!冷死了!
于青在雨里呆了5分钟,她觉得自己太TM作了!
上辈子尚且还没这么中二,怎么这辈子倒越活越回去了呢?
她觉得自己犯了公主病。
病的还不轻。
不过要怪只能怪身边这个人,由着她性子来也没这么个由着法啊。
当她逃回能遮风挡雨的屋檐下时,第一个就是吐槽他:“你怎么不拦着我啊!我犯病你也犯病啊!”
高大的男生抹了把一头一脸的雨水:“你不是说要下来走一走?”
“我以为……”她突然有点张口结舌,“我以为大雨里走一走,心情会好一点……”
“那你心情好了吗?”
“没……”
“变得更不好了?”
“也没……”
“为什么没?”
“因为雨太大了!砸死我了!”她跳脚,撸着头发上的雨水,“还有啥心思想别的啊!被这大风大雨的给刮懵了。”
他突然笑起来。
被雨水濡湿的眉眼有一种很眉清目朗的感觉,伸手戳了下她湿乎乎的额头:“傻蛋。”
她立刻一挑眉毛:“叫傻蛋的那是杨过!你以为你陆无双吗?”
他居然很郑重的考量了一下:“如果你是杨过,那我应该是——”
她以为他会说“小龙女”。
结果他说的是:“独孤求败。”
“为啥是独孤老儿?”
“你单元单测能考94还不都是我教的好?”
“啊……啊呸!”
“不承认?”
“我觉得,你应该是——”
“是什么?”
他心里突然有点紧张,以为她会说“小龙女”。
他不想把自己说成一个女人,可偏偏有一点希翼是怎么个意思?
结果她说的是:“雕兄!”
唇角微翘,他终于忍俊不禁:“别贫嘴了,快回教室擦擦去。”
回到自习教室的于青遭到了许友松的无情嘲笑:“于大青,我以为你也就说说而已,没想到还真有人傻到非要挑这时候去外边蹦跶,佩服,佩服!”
这出动静搞的陈曦和魏清香在一旁都忍不住发笑,魏清香一直不太敢跟于青说话,现下都走过来,递过一块手帕:“于青,这是干净的,没用过,你擦擦吧。”
于青不大想接。
但她不是一个不给人面子的人,人家这么明显的好意。
她讪讪笑了笑,说了声谢谢,刚要伸手,许友松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块干毛巾来,兜头往于青头上一丢:“她都这模样了,魏清香同学,你那点小手绢可不管用。”
于青顺理成章手一拐,抓住毛巾,嘿笑:“也是。”
这样也不显得魏清香尴尬,她把自己的手绢收回,望了眼窗外:“雨停了。”
大家都扭头朝窗外望去,还真是,方才还势头磅礴的大雨这会子居然说停就停了了,战池走过去推开窗子,一股雨后的清新气带着些微凉意灌进室内,举目远眺,整整一周都死气沉沉的天空,像被一只大手抹去了阴霾的铅色,露出了下面清浅的蓝白底色。
放晴了。
大家心情都随着放晴的天空变的轻松起来,铃声此时适时在校园响起。
放学了。
许友松调侃:“老天爷还不错,知道耽误了大家一顿午饭,这晚饭嘛,就不耽误了,免得饿着大家。”
于青闻言瞧了一眼薄琴,薄琴老样子,正低头收拾书包,齐肩的头发垂下来,把侧脸挡的严严实实。
午饭的当空,班里不少学生都被大雨给困在教室,但没有薄琴。
一直到下午快上课,她才又出现在教室。
其实薄琴最近跟许友松这样“亲近”,又是带来自习室亲自辅导,又是带去酒席以“女友”身份亮相。
按理说,以许友松和于青这样的关系,即便于青和薄琴以前没打过什么交道,现在这么“密集”接触过,薄琴又是朋友的“女朋友”,怎么样两人也该熟悉一点了。
氮素,木有。
分析一下的话,原因有二:
一是薄琴。
薄琴是个孤僻性子,以前“情书”事件未爆发时,在班上毫无存在感,常年自己独来独往,从没见过她有什么要好的女同学,便是跟自己的同桌,一天下来也没几句话。
为此她同桌曾直言跟别人指摘,说她:是个“怪人”。
现在因为和许友松的关系,存在感是有了,但性子依旧,便是同在自习室辅导,也只坐自己那偏偶一角,只跟许友松交流。
其他人,例如小池于青陈曦魏清香,她全部一视同仁,一概不理。
二是于青。
因为于青虽然相比薄琴来说,算是比较“正常”的一个。但她其实也不算一个热情的人。
也就是说,她性子虽然相对来说比较开朗,但那只是相对而言。
于青从来就不是一个肯热情热心去迎人家冷口冷面的人,那样的人于青觉得要么真的是热情洋溢到无以复加,特想去温暖他人,要么就是二。
当然,这一条对陈曦无效。
所以山不来就我,那我也不用去就山。
就这样呗,谁还欠谁的不成?
况且薄琴那个性子,你非要跟有事没事跟她说话,她估计也很尴尬吧?
这闹得两个人都尴尬,何苦来着?
所以于青和薄琴,两个女生,安之若素,碰上了可能会打个招呼,但从未亲切亲近过。
而且于青隐隐还有个感觉——之所以说“隐隐”,是因为连她自己也不太确定。
她总觉得,薄琴似乎对自己有点敌意……
别问她为什么觉得,女人天生就是直觉专家。
这种敌意,就像她对魏清香的感觉——虽然对方和自己并无恩怨,甚至她也承认魏清香是个既清纯又动人的女生,但因为牵扯到同一个人,她们这辈子也当不了朋友。
当然,这只是她的一点直觉,但这点直觉,就阻挡了她和薄琴交好的脚步。
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我们实在很难去讨好。
况且她也完全没必要讨好。
你冷我冷大家一起冷,挺好的。
图书楼离学校大门有点距离,估计是因为一天的大雨终于停歇,所有的学生个个都跟放飞的野鸭子般嘎嘎嘎的往外飞窜。
等于青这图书楼小分队一行人行至校门时,大部队早开拔过去了——也不怨于青把他们叫做野鸭子,因为在他们面前的俨然是一片汪洋……从校门口一直延伸到马路对过,目测长宽各有20米……
得益于一中校门口的马路正在拓宽,施工过程刚好在校门口形成了一大片洼地,平时并不觉得,这一天的瓢泼大雨泼一天下来,俨然一片浩渺……方才放学的大部队人马想来真是变做野鸭子飞过去的。
当然,也有几个落在后面的学生卷起裤脚顶着书包正哗哗哗哗淌过去,也有大胆的直接骑着自行车往里淌,然后一到中心路段就怎么都骑不动了,想来是被下面的沙子埋住了轮子。
因为一连几天都在下大雨,许友松和小池都没有骑车,于青瞧了眼左右,弯腰就开始卷裤脚,她不是野鸭子,她没有翅膀,她还是老实淌过去吧,免得耽误了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