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友松来的很快。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小池……
于青一见小池的脸居然还略微惊慌了一下,好像是私会小情人被媳妇抓包的渣男,第一反应就是慌张。
不过几秒钟后她就坦然了:KAO!我心虚个P啊,我又没干嘛!
再说了,为啥只要有班长的地方就有他?
上回舞厅事件也是,他俩难道是连体婴不成?
许友松本来跑在最前面,和于青第一个打照面,他步子一停,张了张嘴,手下意识都伸出了半边,却又硬生生攥了回去。
于青朝他努着嘴,使劲指着身后的薄琴,意思是看!看!那不想活的人在那!
肩膀突然就被人大力一握,一张脸出现在面前,看那模样简直气爆掉,大声质问:“你这又怎么弄得?!”
于青反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问得她的脸。
话说她也没个镜子,只觉得眼角那又闷又疼的,疼的也不敢摸,看他这咆哮状,想来应该是肿了?
话说她重生这一遭,别的还没啥,就是脸动辄受罪,碰上的各个极品都爱往上招呼,莫不是嫉恨她日后的貌美如花?
楼道门“吱呀”一声,竟是陈曦拖拉着一条腿样子很怪异的走进来了——
他这个报信的比救火队居然来的还晚,于青一瞧就觉有异,推开面前人大步奔过去:“怎么啦?”
陈曦苦笑着龇牙咧嘴:“估计是喝多了腿都变软了,方才上楼的时候摔了一跤。”
于青二话不说蹲下身子就去卷他的裤脚,吓的他后退一步忙张手拦了:“没事,就是膝盖磕了一下。”
于青不肯:“我看看,没伤到骨头吧?”
“没……”
他俩这边还在拉拉扯扯的当空,楼道里突然爆发出一声哭喊,那声音实在凄厉,震的于青忙回头——就见薄琴情绪激动的贴着墙根,浑身筛子样发抖,许友松站在她身边,正试图安慰她。
只有小池,似乎闻所未闻,静静的站在楼道中央,脸还朝向她的方向。
于青心里莫名“咯噔”一声,忙起身,几步并作一步走过去,不过她走向的是许友松,经过小池身边顺手拽了他一把。
小池没说话,但也没闹别扭,只跟着她的步伐也走过去,只见薄琴满脸是泪,头发乱七八糟的都被黏在脸上,一声嘶叫后,膝盖打软,一直顺着墙根溜下去——许友松双手握去她的肩膀,也跟着蹲下去,飞速抬头看过于青和小池一眼,眼神制止,意思很明显是叫他们不要过来。
于青停住脚步,想了想,扯了小池的袖子回头,一手又搀了陈曦往外走。
两个男生都懂她意思,一直走出楼道,身后的楼道门关闭,于青吁了一口气。
楼道外就是图书楼顶层的环形走廊,静悄悄的,身后再听不到那情怨纠葛两人有什么动静。
他们三个在楼道门口杵了一会,于青站在两个男生中间,瞅瞅这个,再瞅瞅那个——小池恢复了如往的木头脸,嘴唇紧闭,看不出有什么情绪,陈曦则有点不自在,摸了后脑勺,又去揉了揉膝盖,三人一时皆无言,气氛竟渐渐有点微妙起来。
于青咳咳清了清嗓子,刚想想要说点啥,结果被陈曦抢了先。
经这么一折腾,他脸上酡红退了大半,只有脖颈处的皮肤还隐有发红,他对战池有种本能的畏惧,眼下看对方沉着脸的模样,忙抢先道:“那个……我看也我什么事,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他含混朝他俩打了个招呼,转身要走,于青不放心:“你腿没事吧?自己能行嘛?要不——”
他忙摆手:“没事没事,我先走了。”
“那个……”他指指楼道门,“反正松子在这,应该没啥问题。”
于青看他蹒跚而去的背影,心头怅然,叹了一口气,再回头看小池,他倚着墙壁,两条长腿交叠,目光幽深,与她视线相接,不说话,别过头去,不肯瞧她。
人不犯我我偏要犯人。
于青上去踢了人一脚。
他不理她,嫌恶的耸了耸鼻子尖,把脑袋从一边偏向另一边:“熏人。”
她没听懂:“啥?”
这回他终于肯把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加重了语气:“我说,酒味好熏人!”
于青噗嗤一乐,偏要凑过去,冲他的脸哈了一口气,仰脸乐:“这叫酒香好吗?美女醉酒,必须是香的!!只有你们男人,才是臭的!”
她的气息喷在他脖颈间,酒气伴着热气,搞的他呼吸一窒,低头就见她的脸挂在自己胸前,酒后的红晕还盘在两颊上,一双眼睛像汪在酒液中的葡萄,水汪汪,仰脸一笑的时候,天真坏了。
可眼角一道划痕,肿胀着高高隆起皮肤表面,渗出一点点血丝,又给这张天真的脸增添了一点可怜兮兮。
他真该生气的。
放学后磨磨蹭蹭的不肯走,骗他说她爸要带她去吃饭,却原来是和陈曦跑来天台上喝酒!
到底心里还是有气,他伸手把她推远一点,可不知道是不是真喝多了,她笑嘻嘻的一点惭愧的自觉都木有,抱着他的手又缠过来,故意将酒气继续喷他一脸:“生气啦?”
“这都是命!”她精神抖擞振振有词,“你看,我要是刚刚不在天台上,说不定薄琴就真跳楼了,这可是一条命啊!一条命!”
于青其实还算清醒,本来是有点熏熏然的,但被薄琴这一折腾,啥啥都变成了惊吓。
但此刻在他跟前,那点被惊吓回去的酒神经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特别是看他一张沉着的木头脸,本来少年模样非要装出个大人相来,这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他又把她推远一点。
不过,力气只有一点点,正好叫她打蛇随棍上,贴上去问的煞有介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他咬着牙根,“待会松子出来得对你三拜九叩,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
她噗嗤一乐,食指放在嘴唇上:“也不用啦,做人要低调,低调。”
他几乎要被她给气笑。
他真该生气的,可就是对着她生不起气来。
特别是她一笑,肿得老高的眼角快攒成一个桃子,他瞧着瞧着忍不住就心软,指尖不由自主伸出去,极轻的碰了碰她的脸:“不疼吗?”
于青扯了下嘴角,他不提她都忘了这茬,方才还觉眼角闷疼,这会子酒精上头,倒不觉得了。
她冒冒失失的也伸手去摸,被他一把拉住手腕:“别乱摸,手上脏。”
她呲牙一乐:“心疼了?”
“谁要心疼白眼狼。”
话虽这么说,他却掐紧她的手腕把她拉向自己身边:“你啊,路都走不稳了,消停会吧。”
朝紧闭的楼道门瞟了一眼:“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有班长在,当然啥都搞的定。”于青嘟嘟囔囔,被他拉着也倚了墙根站了,贴在他的肩头边,“不过薄琴也怪可怜的,你们男的啊……啧啧啧,我就不说了。”
“喂!”他却不服,眉毛挑起来,“你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晓得了晓得了,”她从善如流的,却也敷衍的、轻浮的,笑嘻嘻伸手过来捏住他的下巴晃了晃,“像我们小池,就是好男银!”
她的指尖温热,而他脸颊微红,整个图书楼的顶层空荡荡的,走廊的灯照不到这一块,他和她都隐在一大片的阴影里——他握住她的手,胸中腾起一股想把她拉进怀里的冲动。
到底要怎么做,她才能真正看得到他?
不是插科打诨的,不是暧昧不清的,不是嘻嘻哈哈的,不是永远落在那个人身后的,而是能被她第一眼看到、第一个想起,而且是唯一一个,能真正放去她心里的那个人。
初尝情滋味的少年,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力。
无力去追究,无力去辨别,只凭本能,却好像永远都陷入一个怪圈中。
他真想抱抱她啊……
亲吻她。
他记得她唇的味道,是他十八年来品尝到的,最美好的滋味。
身后的楼道门“吱呀”一声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