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饭是在风景区餐饮楼的二楼大包间。
等这群年轻人满身冰雪冻的一脸通红的涌进包间,中间偌大的转盘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菜肴,十分丰盛。
特别是居中一条胖头鱼,足有一米来长,据站立旁边的餐厅经理介绍,这是太平湖出产的最大的鱼,一条足有十多斤,便是用来煮它的锅都必须是特别定制的。
大家于是赞叹一番,纷纷落座。
于青瞧着最最拘谨的还是江河鸣,他跟其他人都不算熟,跟她虽然够熟,今天却有意无意的一直回避她。
他从一进门就躲去角落处,脚上穿的是一双军用样式的球鞋,此下被雪已经浸湿了大半,估计是怕自己鞋底的雪踩脏了包间的地毯,一直偷偷的互相蹭着鞋底。
其实每个人脚上都是一片雪水,谁也比谁好不了多少,但别人都是大喇喇踩就踩了,只有他,小心翼翼。
于青刚待要招呼他过来坐,便听贝澎澎叫:“江河鸣,你过来,坐这里。”
贝澎澎左手边坐的自然是男友耿如峰,她指着自己的右手边的空位,脸上表情很认真。
江河鸣踌躇了下,果然起身,坐去了她的右手边。
贝澎澎把餐垫上的餐具往江河鸣面前拽了拽,凑近低声与他说了句什么,旁边耿如峰一脸的隐忍不发。
于青偷瞧的十分趣味,想起方才在外面拍照的一段小插曲,觉得这三人目前的关系十分值得玩味。
嗯,就于青抱着宾得被大家使唤的分身乏术之时,贝澎澎也跟她要求:“于青,给我和江河鸣拍一张。”
于青一抬头,就见江河鸣脸红的跟啥似得,逃也似得一个劲的往旁边走去,一时情急,摆手摆的乱七八糟的。
贝澎澎不放过他,上前一步就拽住他的袖子:“我都没害臊,你一个男生你怕什么?”
不由分说就把人给拖了回来,对于青指着身后一颗偌大的挂满了雾凇的柳树:“就在这棵树下拍,拍最最漂亮的那一段。”
江河鸣连头都不肯抬,人比魏清香还扭捏,特别是耿如峰还在一旁抱胸冷眼旁观,拍照的又是于青,想来他压力山大,奈何贝澎澎一直不肯松手——
两人正胶着的当空,于青眼尖,就见贝澎澎隔着衣服使劲掐了他一把!
于青暗暗心惊,还以为江河鸣一准得跳起来,没想到这一掐之下他却是老实了,也不推脱挣扎了,虽然还是脸红脖子粗的,但却认命了一般,木头桩子样站在那,任于青咔嚓了两张。
此时镜头里的这一对小男女可有别于陈曦和魏清香的含情脉脉:江河鸣十分僵硬,双臂直直的垂在身体两侧,两手握拳,左肩离身边的贝澎澎还右偏了一个度,身体语言就是大写的一个“僵”!
贝澎澎则自然多了,虽然也没什么多余的动作,但很放松,微扬着下巴,神态小有倨傲。
但对着相机镜头她又是微笑着的,羽绒服帽子上的长绒毛拂在少女的脸侧,有种说不出的美好。
拍最后一张的时候,贝澎澎站的离江河鸣更近了一些,江河鸣虽然还是僵硬的厉害,却是没有再闪避。
于青躲在镜头后:“江河鸣,笑一个嘛!”
他扯了扯嘴角,实实在在的比哭还难看,贝澎澎噗嗤一乐,胳膊肘捅了他一把:“干嘛呀,怎么跟我拍个照就跟上刑似得。”
这一下捅过去江河鸣倒是自然不少,左手摸去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眼睛望着笑靥如花的女孩,神情缓和了下来,嘴角微微翘了翘。
于青抓紧时机“咔嚓咔嚓”,伸出手来比了个大大的“OK”!!!
虽然这年代的相机没法像日后的数码DC那样可以回看,但她心有预感,这几张抓拍一定拍的不错!
一顿饭吃完,大家释放了一个上午的热量,在饱餐一顿后终于有些倦怠起来。
都不着慌出去玩了,而是蜷在温暖的餐厅包房里,许友松纠合了几个男生在打扑克,连江河鸣都被他给拽进去了,女生则看电视的看电视,在沙发上小憩的小憩,特别是薄琴,居然掏出了本英语辅导书,靠在窗前的角落看起来。
于青:……
艾玛,这人家如此用功,搞的她压力好大呀思密达!
好在许友松很快就回头招呼:“薄琴,过来帮我摸着牌,我去趟厕所。”
薄琴迟疑了一下,把辅导书塞进书包,虽有点不自在,但还是靠了过去,被许友松扶住双肩一把按在椅子上,语气亲昵:“你手气肯定比我手气好。”
这半天里许友松和薄琴并无太多交流,他是组织者,一直忙里忙外忙前忙后的,薄琴就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很多时候都是形只影单的,现下这一声,却是十足的暧昧了。
薄琴脸红了红,一声不吭的摸起牌来,至于许友松,待会洗手间回来后也不接牌,而是坐去薄琴身边,当起了军师。
昨晚毕竟没睡好,又嬉笑忙活了一上午,胃里吃饱了,包房里暖气又热,于青蜷缩在沙发闭上眼睛小憩了一会,没想到这一憩竟是径自睡了过去,等她再醒来时,发现包房都没人了。
身上盖着一件衣服,于青认得,是小池的外套,她这一觉睡的十分香甜,两颊发热,后心出汗,她起身站去窗前往外探看,发现大家伙应该是又出去玩了。
太平湖边这雾凇美则美矣,奈何保持的时间不长久,这温度一升很快就能消失殆尽,于青有心想出去拍几张照片,想着明天说不定这雾凇没了,拍拍这难得的景色也好,反正包里还有好几盒胶卷。
她穿好外套,拢好头发,系好军工靴,又给相机换了两块电池,把小池的外套扎在腰上,想着待会出门碰见他可以还给他。
这孩子,没穿外套就往外疯!
于青一直走去湖边,眼下头顶天空阴了起来,下午时分温度下降,风着实比上午要冷了不少。
湖边因为上午游人多,地上的雪俱已经被踩的不太成样子,于青于是一直沿着湖边往深处走,想找一处还未被破坏的地方拍几张漂亮的雪景。
军工靴沉重,但此时温度下降,落去雪地上反倒没了什么声响,于青举着相机一直往里走,一路上没碰上什么人,四周越来越寂寥,周旁白茫茫俱无人声,只有风吹起树枝上冰凌的细碎声响。
她走到一蓬湖边的灌木丛停下来,这片灌木丛很大,每一根每一片的枝叶的挂着厚厚的白霜,一阵风过,玉屑似的雪沫随风落下,雪树银花美不胜收。
于青瞧的眼眨也不眨,心中满意,举起相机咔嚓了几下,忽就听到灌木丛后的湖面上,传来说话声。